04与天道的交易（中）
……………………………………回来三年前，魏无羡死掉的时候…………………………………… “小天道前辈……”魏无羡有些疑惑，“不是让我复生吗？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啊？”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曲线的六边形，或者说是从一个圆盘之中散发出六色光柱，无限地延展开去，无边无际，上可通天，下可穿地。 【此间是洪荒大千世界的六道轮回，也是……嗯……地府的后门……】 “走……走后门？不是让我复生吗？难道是让我转世？可等我长大，至少十几二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非也……道祖打了招呼，我带你过来求学……顺便给你聘些打手、随侍、老妈子什么的……】 “到阴间来求学招聘啊？” 小天道内心翻个白眼：【你习的是鬼道，终日与非人为伍，将来身为魔道世界的阴阳界主，你能更轻易的掌控他们，为何不用？你需知道，阴阳相生相伴，实无正邪之分，心正则术法无邪。】 “那个……请问教我的先生是谁啊？”别是蓝启仁那样的老古板，谢谢合作…… 【一会儿谒见后土娘娘，她老人家亲自跟你说……丑东西，你可小心些，你被上面盯上了，好好学！后面你可有重任呢！】 【这里可比不得你往日里划水摸鱼……学出去以后，你是要担当重任的，万千百姓会因为你而受到影响……你可明白？】 【这里不是莲花坞，你也不必顾忌旁的，不必再藏拙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道祖会提议让魏婴前来跟着后土学习，虽然其实一个孩子都没生过，但是小天道愣是有一种像是送自家孩子第一次去私塾的感觉……怕孩子被欺负了，怕孩子不好好学，怕孩子学不到东西…… “小天道前辈，我师姐和温情他们呢？我这要学到猴年马月啊？师姐的尸身再放都要臭了……” 【……你师姐的尸身我拿走了 ，在我天宫里放着，臭不了！温情的骨灰还在不夜天，怨气太重，飞不出去，你自己学成归来，自己去取！】 “师姐的尸身……江澄一个人……” 【……】小天道腹诽，道祖啊！您英明！此子情感不抽出，瞻前顾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一会儿拜见后土娘娘的时候，你老实些！后土娘娘心系众生，当年甘愿以身化轮回，善尸化名平心娘娘留存于世，全世间六道，乃是大慈大悲的亚圣！不是凡间的私塾先生可比的……拜她为师是你的机缘！不可调皮轻慢！】 一道宫门的影子从六道轮回的中心圆盘处射出，宫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地府阴官走了出来，一挥拂尘，拱手一礼：“二位仙家，平心娘娘召见，请随咱家来吧。” 魏婴跟着小天道走在阴官身后，小声讲着小话：“前辈，你是仙家，这没大碍，我只是一个死鬼，为何这位鬼仙称我仙家？” 【……】－＿－｜｜前面的阴官额头流汗……难怪平心娘娘说来了位有趣的小朋友……他只是个小小的殿前传令的阴官……见着谁都最好用尊称，这魂体现在看着非人非鬼，但能得平心娘娘看中，保不齐以后也是一位通天彻地的大能…… 【……这句仙家是句虚称，就像你们凡间修士，哪怕身隔血海深仇，见了面都称一句道友，还真的是道友吗？】 “倒也没有，射日之征的时候还喊我一句魏公子，后来就是夷陵老祖或者魏无羡了……” 【……连基础的礼数都没有……是该整治了……】 阴官把两人引至一个白色大殿外，躬身一礼：“二位仙家稍候，咱家进去通报。”说完转身走进大殿门旁边的一个狭小的通门。 魏无羡在门口打量着，作为修士，平心娘娘他是不知道的，世人都道地狱有阎罗，但是平心娘娘是谁他还真的不清楚，地府在传说中都是阴森无比的，但是此处宫殿虽然简朴，却是仙家气派，门口两个道童站着，怎么也不像是阴间。 “前辈，那上面是什么字啊？”不能怪魏婴文盲，道文玄奥，而魔道世界几乎沦为末法世界，识得道文的除了小天道本人几乎没有，所谓几乎，就是大概还有一两个人识得只言片语，但都无大用罢了。 小天道顺着魏婴的手指看去，伸手拍下他的手臂：【此处是平心殿，后土娘娘的分身平心娘娘的道场，来到此处，不可不敬……】 【道友可是魔道世间的天道睡道人？贫道平心见礼了……】殿阁大门被打开，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位挽着简单道髻，穿着一身白色宫装的美妇人，双手掐做兰花状，右手托住左手放到心口低头微微一礼。 竟然是平心娘娘亲自迎接。 【贫道睡道人给平心娘娘见礼。】小天道回了一礼，虽然说他是小千世界天道化身，身份更高一些，但是当年的事还是让他心生敬意。当年巫妖之争、人族之祸，巫妖人三族到最后几乎是不死不休，祖巫后土行于洪荒大地，不忍生灵涂炭，众生死后魂魄无所归依，大道冥冥，心有所感，这才有了后土不顾己身纵入血海，平心化轮回，后土不复巫的传说，如此女中豪杰，怎能让人不敬？ 两人见过礼，这才把目光聚焦到魏无羡身上…… 呃……也别怪魏无羡无礼，这凡间的礼节他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仙界的礼应该怎么行？磕头？呃……作揖？学着小天道的动作行道礼？可是他是修士，确是鬼修，也不是道士啊？ 【丑东西！还不跪下，给你老师行拜师大礼？】小天道本是想给魏无羡争个名分。 【不需多礼了！道祖跟平心有交代，此子非凡，平心与此子并无师徒之缘。若是有心，魏婴你便拱手躬身称一声先生吧。】 老师一称便是定下名分。人族大兴，天地君亲师乃是人之大伦，但是，很显然道祖将此子交给平心调教，却不愿意他们之间有师徒关系，有实无名，一声先生足以。 魏婴依言行事，拱手躬身一礼，口称：“先生，魏婴有礼。” 小天道在一旁笑开花了：【丑东西，你的福缘深厚，古往今来，洪荒之地上，能称平心娘娘为先生的，你是头一份。】 哪怕没有师徒名分，那也是与平心有师徒之谊的，他魔道小世界的未来阴阳界主若是洪荒大千世界地府轮回殿主座下的人，哪怕只是记名弟子，日后在洪荒界内也是行走无忧，他人不敢随意轻慢冒犯的。 【贫道已观生死簿，得知魏婴前生事，心系众生，始终持身中正，心志坚定，不被世俗裹挟，以身殉道，果然心性非凡，能得魏婴称一句先生，遇此良才，也是平心的一大快事，二位随平心进殿一叙吧。】 进了大殿，魏无羡看着殿内背对着他们匍匐着的四个浑身带血的鬼影，三男一女，那女子他不认识，可那三个男子的背影，一老二少，却觉得在哪里见过，心中一阵激荡……压下心中嗜血的冲动……此间并非凡世，地狱之鬼自有地狱惩处……他生前便是常常破坏所谓规矩，惹出众多事端，已经死过一次，还是先莫要莽撞的好。 平心走上主座，魏无羡跟着小天道走到左侧的客座上跪坐下来。附一坐下，平心一挥袖，面前的桌上立刻出现了两盘果子，两壶酒。 【睡道友远道而来，魏婴却是要在我这平心殿修习一段时日的，即来此处，又是上宾，自然要尝尝我平心的手艺。】 魏婴死了这么久从来没觉得饿过，今日看着那果子却垂涎三尺，冥冥有感，这果子服食下去对他定是大有益处。 他面前这盘之中盛有五个果子，下面四个，上面摞着一个。果子紫红艳丽，甚是爱人。（我喜欢黑布林……）魏婴伸手取了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奇就奇在，明明下口的时候清甜爽脆，可放置在嘴里咀嚼三下之后，这果子竟然全然化为带有甜腥味的汁水，流入腹中。手上那半颗，连核带rou都化作了一团黑红的能量液体，脱离魏婴的手，渐渐化为灰飞。 魏婴正疑惑，体内突然升起一股极阴之气，裹遍全身……好冷好难受……这果子？ 小天道见状急忙，忙道：【丑东西，转世一次，自己的本能都忘了吗？吞噬！】 魏婴听罢，抱心守性，用自己的魂力反裹阴气，不多时便将阴气克化，他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内突然多了一大股自己可以动用的阴性力量！ 魏婴知道自己捡到大便宜了，立刻跪正拱手道谢。 【这果乃平心亲手所植，取那奈何桥畔，最为妖冶好看的彼岸花，用冥河道友所辖阿修罗界的血海之水，每日浇灌三次，千年化树，千年结果，千年成熟，三千年一轮回，一株不过三十粒，虽不比十大先天灵植珍贵，比不得那天宫的蟠桃、镇元大仙的人参果，却是洪荒之内最为珍贵的阴性灵果。这么一粒果实，可让凡人魂体立得三千年阴力修为，化为鬼仙，仙人食之也可解因果百年。我还担心魏婴克化不了，却不想……】为何魏婴徒徒增加了修为，却没有化为鬼仙的征兆 【平心娘娘有所不知，这丑东西前世魂体有意识没灵智没记忆没本体，但是一直跟着我在洪荒游历，本能又是行的吞噬大道。一路蹭吃蹭喝，也得了不少奇植灵果，魂体早已脱胎换骨，本来只需本体修炼，羽化登仙便是不日之事。我带丑东西回到魔道世界，因为怨气大劫，把他投入凡世，想来以他的吞噬之能，怨气大劫不再话下，可万没想到丑东西的本体竟是我界生灵，生死劫数亦在我界，终落得万鬼反噬，魂体受损。但是好歹吞噬本能未损，机缘际会太过巧合，想来化为鬼仙并不是丑东西的路。】 平心明白了，小天道是想告诉她，一，魏婴的来历命簿捉摸不透，非他们这个层面能安排的，二，魏婴其实已经吃过好东西了，所以才对彼岸花果没有太大反应。若是旁人，兴许会误解，但是平心娘娘本就是是艰难的大慈大悲通晓事理之人。 【此果既然有益，魏婴你需明白刚刚你可浪费了一半，彼岸花生在奈何桥畔，其果入口三息过后，前尘尽消。这果子须三口之内下肚，不然没吃下的便会化为灰飞，享用不得了。】 小天道听罢，想将自己果盘里果子匀给了魏婴：【我身居天道果位，因果不沾，这果子于我无大意义，平心娘娘见谅，丑东西是我界天道之子，亟需成长，这果子我便让与他罢。】 平心还未反应，魏婴已然推却：“前辈不可，平心娘娘赐果与魏婴已是恩惠，凡事过犹不及，魏婴岂能贪多。平心娘娘赠果与前辈是为了结个道缘，魏婴岂可代受？” 【丑东西，当初你抢我玉兰朱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平心看着一届天道与一魂体斗嘴，好生心奇，上位者不威，下位者不惧，倒像寻常人家的父子，却更带了损友的调侃。 【睡道友，魏婴既然说是寻回本体意识，也已受教化，自然比先前明理些。魏婴不受利诱而忘礼，睡道友好福气啊。】平心之前是看在道祖相托的份上，高看魏婴一眼，此时才真心有了好好教导的心思。 说到底，当年她身为祖巫，身化轮回，祖巫血脉不再，十二祖巫的盘古周天大阵被破坏，这才让妖族有了灭掉巫族的可乘之机。 于她的族人来说，她又何尝不是离经叛道？巫族是没有元神灵魂的，死后精血自会回归盘古池父神的怀抱。妖族人族死就死了，他们的灵魂何处皈依岂是你一祖巫需要怜悯救赎的？他们的死活又与巫族何干？挚友亲人虽然尊重她普度众生，却再也没有谅解过他，至死…… 是的，她牺牲了小家，成全了自己的大义，是非对错说不清了，敬称她为娘娘，俯身下拜的，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了……高位孤寒，她的亲人全死了…… 魏婴与她其实是一类人啊……魏婴……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魏婴此时没有关注平心的目光，他已经用完了果子，拿起酒壶，打开瓶塞闻了闻，哇！好酒！ 【这也是平心亲酿的，地府的曼陀罗花的根茎，灌以黄泉泉眼的水，佐以孟婆八泪，沉入地狱之底，埋了八百年，名曰还因酒，饮罢此酒，爱人之心尽消……】孟婆八泪……那可是孟婆汤的主要成分啊。 魏婴看着手中这壶酒，看看平心娘娘，又看看小天道，心道，来了，便是这壶酒了！ “前辈，待我饮罢此酒，师姐他们，还有温情他们，我是不是会忘了？” 【只是封印了你的情感让你不会再动情罢了，没有了情感，可是以前的记忆还在，执念还在。若是日后境界突破，兴许那情感还能解封找回来。】平心解释。孟婆汤也不是消除人的记忆啊，只是把记忆封在灵魂深处，凡人窥探不到罢了。否则，善人轮回百世，历劫升仙归位以后，那些前世记忆可都是宝贵的经历啊，没了岂非可惜。此酒，同理。 【前辈，魏婴一人独饮过于寂寞，前辈与我同饮，可好？】魏婴心知，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也罢，记住师姐和温情一族，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这便够了。 魏婴仰头把壶中酒饮尽，魏婴一下子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像是失去了什么，好像也没有变化什么。 吃完了还因酒，在场的三人便没有了话说。也不怪，魏无羡虽然说是自来熟，但是在场的二位前辈，那都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面对长辈总是话少一些没错的。睡道人独自一人，享受天道果位。平时也不会跑到魔道世界之外跟其他仙家交流，一个人独坐高台，小世界之内也没别的人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交流甚少。他倒觉得安静些，没有什么。 平心娘娘更不用说。生前祖巫后土，身为十二祖巫之一，不修元神，自然不需要跟其他仙家交流。自家的兄弟姐妹12人，只有玄冥跟她一样呈女像。其他兄弟十人，好歹没有那么多话题，她又是心性温和，与玄冥jiejie便是有再多的话题，成万上亿年，该聊完的也早聊完了。化身平心之后，身为地府最大的隐形boss，哪怕是十殿阎罗面对她也大都是聊公务，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她自然也不会觉得安静些有什么不好。 苦了我们小魏婴，当年在云深不知处听学，那是上蹿下跳，片刻都安静不得的。 “平心娘娘，殿下所跪四人究竟何人？何故一身鲜血，跪伏于此处？” 平心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低头看向殿下跪伏着的四人。【嗯，对了此四人于你魏婴有莫大关系。行了，你们四个直起身抬起头吧。】 魏婴偏过头，看着其中三人直起身！不由杀意上头，怒火中烧。若是现在手上有一把武器，魏婴恨不能立刻就冲到中间，搅的他们魂飞魄散。怎么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