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预计我市明日多云转晴……”

    尽管周望心软了，可明天是个晴天，他可以有丰富的户外活动而不必和苏汀待在家里。

    播报员刚刚说完，苏梅梅便把遥控器抢走继续看她的电视，过了会她发现苏汀还没回房间觉得稀奇。但苏汀从小就性子古怪，苏梅梅催她几句后便随她去了。

    苏汀慢悠悠回到房间，她倚在窗边站了一会，外面的雨小到几乎没有。看来天气预报是真的，明日会是个晴天。苏汀的指甲在窗玻璃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恍若未觉，指甲依旧来回划弄。为什么？明明接连好多雨天，偏在她今日用可怜的淋湿的姿态把周望带回来后，天气转晴。

    晴天，周望能去更远的地方，他便有借口怕照顾不好苏汀而不带她去，比雨天抛弃她去找程越还要理直气壮。

    苏汀趿拉着鞋在房间内来回走，鞋底拍在地板上，一声声与十多年前苏又绿高跟鞋踩在这发出的焦躁声音相契合。

    她恨不得明日是个雨天，她多希望明天下雨！

    这个晚上，苏汀没有拉上窗帘。她在半夜醒来好多次，她支起身子看到窗外一片黑，失望又庆幸。她努力聆听窗外的声音，当在空调运作声中辨认出细微雨声后，她光着脚走到窗前。还在下雨，她伸向外面的掌心湿润了。灰色的睡衣在黑夜里反倒成了浅色，苏汀把头倾向左边的窗框，左边就是周望家。

    她最后带着湿漉漉的手回到床上，她把手握在胸口，好不容易才睡着。

    可当苏汀的眼皮被清晨的阳光照亮，她转过身子想避开光亮……不，是晴天！她猛地睁开眼，却被强光刺痛。是个晴天，一时间她怀疑如果她一直守着黑夜，是不是雨就不会停。

    苏汀难过到苏梅梅喊了她好几声才下楼。

    苏梅梅见她失魂落魄，讶异道：“怎么？你也生病了？”

    苏汀一愣，却见楼下除了苏梅梅还有另一个中年女子，长相温婉，穿着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头发在脑后梳成低马尾。

    “周阿姨？”是周望的mama周晴。

    “周望今天发烧了，小汀也生病了吗？”周晴走上前来摸了摸苏汀的额头，苏汀闻到她身上一股茉莉花的香气。周晴喜欢茉莉花，卧室里摆了很多盆精心种植的茉莉。现在正是花开的时候。

    “我没事。”苏汀在她怀里被这股花香熏得有些晕乎乎。

    小时候，苏汀希望周望真的是她的哥哥，那样周望的mama周晴便也是她苏汀的mama。比起大多时候只能通过电话交流，一年见不了几年的苏又绿，周晴更符合苏汀对mama的想象。

    苏汀每次见苏又绿，苏又绿都穿着时髦的套装，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女士长烟，指甲上染着鲜亮的红色。她有时会把苏汀拉到身前仔细看看，笑着嘟囔：“越来越像我了。”苏又绿身上是一股精致的香水味，苏汀仰头望见她面上的妆容，远看漂亮的妆，离近了总觉得有些可怕。苏汀视力好，瞧见蓝色眼影粉末下的细小毛孔，有些犯恶心。

    或者说，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住在隔壁的周晴充当了“mama”的角色。

    周晴说：“周望今天发烧了，我和你周叔叔白天不在家，能麻烦小汀去照顾他一下吗？”又说：“我问他怎么这个天感冒发烧，他说是昨晚空调温度开太低了。小汀和苏阿姨晚上都注意别着凉。”

    她低头，看着苏汀点头说好，她摸了摸苏汀，慢慢道：“我上班去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小汀记得告诉我。”

    苏汀低头拨弄衣服摆，刚好避开周晴的视线。

    直到周晴走后，苏汀才抑制不住兴奋，今天是个晴天，但周望生病了，他依然不能出门。苏汀胡乱吃了几口早饭便冲向周家，外头的阳光现在看来也没那么可气了。

    苏汀知道周望昨天淋雨，他不是因为空调而生病而是因为昨天的雨。但苏汀昨天也淋雨了，苏汀没事。

    当苏汀推开周望卧室门时，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周望是因为她才生病的。

    因为她要留下他的欲望太过强烈，所以他生病了。纵然天气不能随她的心意变化，但周望可以。

    床上的少年因为发烧而面色微红，他看向苏汀的眼神有些迷离。

    “苏汀？”他的脸更红了。阳光洒在浅色的被子上，周望蓬乱的黑色头发落在松软的枕头上。

    苏汀走到他床边俯身看他：“哥哥，阿姨让我来照顾你。”

    周望没什么力气，只能就这个姿势仰头望着苏汀，他仰头的动作时枕头里的棉花下陷得更深。

    苏汀露出一个非常乖巧的微笑，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因为激动，十指紧紧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