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处
皈依处
曾经他恨不得用尽所有方式宣示主权,发泄病态的占有欲,在她身上打上属于他、且只独属于他的印记,得到的只有她近乎蛮横的对抗,反倒在他愿意松开捆缚她的绳索后,心甘情愿地将受过的伤结痂留下的疤痕与象征他的意象融为一体。 谢鹤逸的手指覆上去,描摹过那些嵌入她皮肤内的线条,他没有用一丝丝力气,只是摩挲着轻拂过,温凉的触感霎时就带给她一股异乎寻常的颤栗感——孟臾不由得绷紧脊背,半晌都没听到他说话,她只好目光探寻地回过头看他,满脸认真问:“喜欢吗?” 他没答,眸光复杂得凝视她:“……疼吗?” 孟臾拉上衣服,照实答:“不碰就不疼,等再过两天,完全恢复好了就没事了。” 谢鹤逸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滑到她的肩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回馈她一颗赤子之心,满腔热忱。 “我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我只属于我自己……”孟臾转过身,往前一点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说:“但是——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谢鹤逸的手拢着她的后颈,哑声说:“我没有怀疑过你的爱,只是会控制不住地想,你还小,不定性,总是追求新鲜感,万一哪天遇到了比我更……突然变心了,那我怎么办呢?” 他口气中的患得患失让孟臾有点不被信任的不痛快,强调道:“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不会变心的。” 复又很快察觉他的不安,他竟然没有安全感?孟臾想通后故作哀怨地与他调笑:“该不安的是我才对吧?二公子这种条件,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 谢鹤逸稍稍撤离,反驳道:“哪有别人?” 她转转眼珠,站起身,在窗前抱臂而立,敲打道:“你说的呀,担心我年纪小,容易变心,我还不放心你年纪大呢,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懂分寸!” 谢鹤逸被逗笑了,也站起来,双臂从背后将人拢在怀里,轻轻拥住,“你说的对,我年纪大了,别让我等太久……” 孟臾反应过来,难掩雀跃,“你答应啦?” 他的下巴蹭在她蓬松的发顶,自嘲笑笑,“由不得我不答应……” 不等她接下句,谢鹤逸兀自开口:“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几件事——”他将人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低头与仰脸看着他的人四目相对,“既然要去,就去你最想去的,你只要告诉我学校名和要读的专业,其他所有事情都不用你管……” 她像是不赞同,刚动了动嘴,就被他手指压在唇上制止住,“如果不想再伤我的心,就不要再说靠自己……孟臾,你的事永远不可能与我无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还需要让我掰开了给你讲吗?这个社会,资源是稀缺的,我希望你能……利用我,这样我反而会觉得自己对你是有价值的——” 她垂眸不再看他,他将身体压得更低,哑声对她说:“宝贝,站在我给你铺好的高台上,尽情飞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就算闯祸也没关系,天塌下来都有我在。” 孟臾心里涩涩的,鼻尖发酸,眼眶guntang,终于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无声啜泣。 眼泪洇透衬衫,与他的皮肤交汇,谢鹤逸不再说话,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肆意宣泄情绪。 这一路走来,直到此时,她才觉得终于有一股尘埃落定的归属感窜上心头,她曾经很多次回过头看,复盘时,明知不该去美化没走的那条路,却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某刻转到另外的岔路口上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答案显而易见,不会。 这就是最好的路。 农历年前的那段时间,孟臾之后再回想起,都会觉得再没有比那更完美的日子。 谢鹤逸重新调整了工作节奏,她身心安定地专心准备入学的事情,偶尔去周边山水之间进行短途旅行,两天一夜或者当天来回,偶尔孟臾坚持要自驾,不让司机跟着,谢鹤逸也由她,住在谢园或者南大附近的公寓都随意,晚上不知餍足地zuoai。 孟臾完全恢复后,谢鹤逸总会反复亲吻她背上那处仙鹤纹样的刺青,耐性十足地用温热的唇舌细细描摹每一条纹路,感受她因为痒意而绷紧的后背线条,还有压抑不住的低声呻吟。 她像是被电击似的,血管里仿佛被细碎的电流穿透,她被弄得浑身麻酥酥的,双腿和脚趾蜷缩,却没有任何一次推开过他。 今晚的前戏时间太长,她腿间已经濡湿,他却依旧意犹未尽似的,没打算进入正题。 孟臾浑身酥软地趴在谢园他卧室的床上,床头矮柜上摆了一瓶梅花,是下午她去折来的,谢鹤逸亲手收拾打整的,他惯来的好审美,留下的枝丫横斜错落,看起来尤为风雅。 察觉到她的分神,谢鹤逸垂首,亲了下她耳后那处敏感带的细白皮肤,成功引得她哼唧着瑟缩了下,他低声训她:“专心点——” 孟臾翻身平躺,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心跳隔着紧密贴合的皮肤,交融在一起。 灯光照在他脸上,蒙上一层浅淡的光影。 周遭朦胧似幻梦,她就这样眯着眼看他——看他低垂的眼睫,清瘦的侧脸,细长的手指,还有高挺鼻尖上那层薄薄的汗,感受他指腹摩擦她皮肤的薄茧和顶在股间xue口内分身的胀热。 她莫名有些不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固执的坚守,难道她所努力追求的自我只是叶公好龙吗? 谢鹤逸眉心终于还是没忍住攒起,眸子里笑意明显,“看什么?” 她浑身发烫,头抵在他肩上,两只手酥软地攀着他,“……喜欢看。” “那就别走了,天天让你看。”他声线低沉平稳,顶弄她的节奏加快。 她喘息愈发粗重起来,神志却清醒,“不行。” 谢鹤逸并不在意,轻声笑起来,震动随即传导至两人结合处,大概是想让她将这种感觉深深刻入骨髓,水淋淋的撞击声不断加强,孟臾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里只有他的影像在不断的回放,她趴在他的肩膀,重重咬了下,在他轻声吃痛中留下一圈明显的牙印——以前她偶尔也会咬他,但都有分寸,或害怕或抵抗或警告,这次则完全不同,更像是也要给他留下些什么,让他疼,让他记住这种又痛又痛快的感觉。 次日,小雪,谢鹤逸带孟臾到灵慈寺还愿。 她已经将近一整年没过来了,心境大不相同。 这里周围植物繁茂,空气比市区更清冷,从山门走进来这一路,他们两人并肩共撑一把伞。 他举着伞的手很稳,遮住了她的整个身体,而他的半边身体则暴露在外。 孟臾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更加依偎靠近他,空荡静寂的山道阶梯上除了她和他没有其他任何人,让她产生他们在相依为命的错觉,这个认知让她心头guntang。 孟臾穿得很厚,羽绒服帽子手套裹得严实,还不觉得有什么,进殿时,才发现谢鹤逸灰色大衣上已经满是雪色,融化后留下一层浮薄而萧瑟的水汽。 她伸手给他拍掉,轻声细语问:“冷不冷?” “还好。”谢鹤逸低声答完,替她整理下散乱的鬓发,就去一旁找和融法师。 殿内菩萨金身巍巍,檀香沉沉,朱红色的长案上花果清供按照时令摆上了盛放的水仙花,香气袭人,两侧墙上烛火摇曳,排满了昼夜不息的长明灯。 谢鹤逸从后殿出来,孟臾默声起身,径直取来香烛交到他手中。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凭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需。 钟楼梵钟叩鸣,一百零八声响彻山寺庙宇,不绝如缕传至殿内。 佛说,众生皆苦,能在钟声里暂时息苦。 孟臾将眸光定在谢鹤逸整齐的鬓角上,静静站在一旁等待。 他双手合十,双眸轻阖,跪坐佛前,不知所求为何? 最后一声钟鸣落下,谢鹤逸睁开眼睛,从明黄色蒲团上起身,握住她的手,垂眸低声说:“孟臾,你曾经问过我把你当什么,当时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我的meimei,我的爱人,以后,我还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她八岁时,就被宿命送到他身边。冥冥之中,他们受业力牵引,缠缚,历经百千劫数,时至今日,最初挡灾一说的真假不论,他已全然接受。 他看着她长大,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亭亭玉立的菡萏,说不清何时,竟生出了采撷的念头——他不再伪饰,直面内心深处龌龊的不堪,将过往漫长岁月中难以启齿的复杂情愫和罪孽在菩萨前彻底剖白,虔诚地向她皈依。 一切水到渠成,孟臾微笑着望向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点点头,“我愿意。” 看着她眸中盛满的水光和瞬间红透的眼眶,满目皆慈悲,这一刻,谢鹤逸只觉内心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来,神佛前不是他所求的终点,她的怀抱才是。 ———— 其实到这里就很好啦,二哥的心路不能再剖析了,咱们点到即止好吧 非要再写完结章是我对妹宝的私心,虽然不舍,但是确实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谢谢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