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一厢情愿

    “……”里苏特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的态度显然有恃无恐，好像你非常确定他不会伤害你一样。既然如此，也没有这样恐吓你的必要了。男人松开你，突然露出一点笑。你第一次见里苏特笑，你以为他是那种沉默寡言没什么感情，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性格。

    这大概是你对杀手这种职业匮乏的想象，事实上里苏特给你的感觉一直都挺符合的。但现在你发现他也有普通人的表情——毕竟他也是人类。

    “我会把你交给普罗修特，我们最近很闲，我想普罗修特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坦白。不要害怕，他对待女人足够绅士，或者你更喜欢梅洛尼？”银发的男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换了个方法。

    里苏特看出来你最抵触这两个人了。你苦着脸毫无抵抗地选择投降，但如果要解释实在太麻烦了，何况有的时候人们比起事实更容易相信谎言。

    你装出沉思的样子，然后轻车熟路地瞎编：“其实我是被未来的里苏特先生送回来的。您也看到我身上的伤了，在未来我们并肩作战了一小段时间。至于您是如何送我回来的，我不能说，这是那个人替身能力的限制。”

    说完，你不管男人信不信，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离开他的控制范围。

    反正里苏特没办法求证，而你也不会给第二个解释。

    你知道替身。

    里苏特不再把你当作普通人看待：“你不可能是我的同伴，否则你怎么会害怕普罗修特他们？”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密，如果你和他是共同战斗的关系，就算你没有加入暗杀队，也没有理由只单独和他有密切的关系。

    照你的说法，比起你们并肩作战，更有可能你们互为敌人。但可笑的是，里苏特不认为你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你背对里苏特翻了个白眼，偏偏他怀疑的部分才是唯一的真话。所以你就说了，比起真话人们更容易相信谎言。

    你的沉默在他看来是心虚，“想好怎么编了吗？”里苏特嘲弄地接着说。他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经验来应对你这样不配合的少女。

    男人抓住你的手臂把你拉起来，你马上乖乖坐好，露出一点委屈的神情：“您以为我的意思是我加入你们了？怎么可能，我没有任何战斗力，事实上我并没有接触过除您以外的其他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很久以后，您在追查老板的踪迹，我为您占卜了一次。”

    感谢占卜师给的灵感，你顺畅地继续说下去，“或许您觉得可笑，我知道您是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我是天生的替身使者，我的替身能力是预知，所以与其说占卜，不如说我通过替身能力帮助了您一次。”你记得乔鲁诺说的觉醒替身能力的几种途径，从中挑了最简单的一个。

    里苏特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并不相信你的话，但你似乎对他的事很熟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从你的话里可以推理出来太多东西。首先，你的替身能力是预知，也就是说用替身能力把你从未来送到现在的另有其人——但如果你是老板的人，他是不是可以猜测这就是老板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在未来会有一个机会让他背叛老板，他一直在等待的这个机会终于要出现了。

    “既然未来的我会把你送回来，也就代表未来的我失败了吧。”

    你看向沉思的男人，其实你不知道他算失败还是成功，如果他的目标是干掉老板，应该成功了，但是他的所有同伴都死了，你不觉得那样的成功对他来说值得高兴，你沉默地点点头。

    里苏特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很平静地接受了，但他的提问没有就此结束：“现在我们谈谈你知道的事。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来帮助我改变结局的，那么你现在可以全盘托出了。”男人问出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老板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你察觉到直到此刻，银发的男人才真正认真起来，他身上的肌rou微不可查地绷紧，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你下意识地因为男人恐怖的气息后退了一些，床单发出窸窣的声音。里苏特不给你逃避的机会，轻而不容拒绝地贴近你，你几乎感觉到他苍白睫毛刷过你脸庞，像雪落下那样轻。

    你知道，如果你想逃跑，他在瞬间就能拧断你的脖子。

    你咽了口口水：“里苏特先生，您知道，改变命运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了，你能保证什么都不会变吗？细微变化的一次次累加，会导致最后完全偏离轨道。我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之后发生的事，但如果事情改变，那我的优势将毫无意义，届时，就连我也没办法帮您了。”

    “只要我知道老板的真面目，很快就能宰了他，不需要你的帮助。难道未来的我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吗？”里苏特冷冷地看着你。

    他说的是实话，问题在于你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帮他，而是利用他。你垂下眼睛，避免被这个敏锐的男人察觉到你的紧张：“反抗命运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您想过杀掉老板之后怎么办吗？取代老板继承家族？里苏特先生，我可以断言，您会比原本的道路更快地走向死亡。”

    你不觉得里苏特会放弃利益最大的毒品交易，到时候，里苏特会成为乔鲁诺新的目标。你不知道那样的未来谁会赢，但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乔鲁诺。

    只是，你不能冒险，比起不可知的未来，你必须让一切按照剧本来，你半被迫半自愿地成为命运的监管者。

    里苏特嗤笑了一声：“所以未来的我送你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废话吗？”他对你遮掩的话语感到不满，“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可以更改的，什么是不能更改的？一切不过是你主观的一厢情愿。”

    你的心猛跳了一下，他说的对，一切只是你主观的一厢情愿，你一厢情愿地认为布加拉提的死是可以更改的，阿帕基的死是可以更改的，纳兰迦的死是可以更改的，除此以外他们的一切经历都要沿着既定轨道前行。

    可是你没有救下布加拉提，纳兰迦依然被迪亚波罗偷袭了。而被你划分在不可改变的那部分里的，里苏特的性命却被你轻易地救下。

    或许你该尝试一下。

    你才发现从那个梦开始，你又回到了原点，给自己设下限制，将所有格子涂黑。既然你拥有后悔药，为什么不尝试不同的选择呢？你连任何无关紧要的细节变动都害怕，又怎么去救一条性命？只要你回溯时间，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有可能。

    你抬起头，和失去耐心的里苏特对视，认真地说：“boss杀掉了我重要的人，而您的小队也全部被boss借他人之手除掉了，这就是我们在未来合作的原因。您说的对，需要帮助的人其实是我。”

    “我需要您的帮助，里苏特先生，至少在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

    你深色的瞳孔中印出男人冷淡的面庞，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你一会儿，在你几乎失望的时候，突然用食指点了下你的额头：“想让我相信你那堆谎话，就别再对我用敬语。”

    他没有拒绝，你松了口气，干脆顺着男人的力气倒回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小声埋怨：“我只是担心直接喊名字太冒犯罢了！毕竟现在的我们才刚认识啊！”就算加上那已经不存在的过去，你们也才认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你是个小骗子，里苏特并不信任你，但他身上可没有能被你骗走的东西，这让他没什么好担心的。男人起身离开：“你知道我关心什么，给你时间整理好说辞说服我，小鬼。”

    无论你最终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谎言如何破洞百出都无关紧要，反正他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