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愿者上钩
周皎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头都挑动了一下,随即她便笑了起来,那笑让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呢?”彬儿看周皎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打了个寒颤。 “不关你事。”周皎瞬间收起了笑,将纸条送到了颜钟玉手中。 颜钟玉托着腮看完了上面的字,歪着头笑道:“有趣起来了呢。” 然后她将纸条丢进了一旁的烛火上,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主人,不跟陛下说吗?”周皎见颜钟玉烧掉了纸条有些意外,就不给姚元昭看一眼吗? “她早就料到了。”颜钟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皎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个只会绕着颜钟玉不停撒娇的大狗,心思竟然缜密到了这种地步。 “你怎的这么惊讶?第一天认得她吗?”颜钟玉察觉到了周皎的失神。 “倒不是。”周皎觉得自己还是被姚元昭演出来的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欺骗了,这得演多少年才有这种深入骨髓的不自觉啊。 “算算时间,稚月也该来了。”颜钟玉瞥了一眼角落的滴漏,然后继续翻看手中的书仿佛那张纸条上足以撼动国本的事不过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孩童的笑声和一连串的脚步声打破了宫室的宁静,姚元昭抱着姚澈迈了进来。 “澈儿也来了啊,让我也抱抱。”颜钟玉看到姚澈后也笑着伸出了手。 “来的路上看到澈儿下学,我问了教书的太傅,说澈儿学得又好又快。”姚元昭用炫耀的口吻向颜钟玉绘声绘色讲了姚澈的表现。 “澈儿真聪明,比你父亲小时候还要聪慧。”颜钟玉也不吝啬地夸赞姚澈,顺便还踩了一脚姚元昭。 “?”姚元昭迷惑地眯起了眼:“怎的又说我?” “除了你我还认得别的小孩吗?”颜钟玉说的那叫个头头是道,让姚元昭无法辩驳。 “meimei上学也读得快。”姚澈扬起小脸说道,千央也到了跟着师傅们开蒙的年纪,不过她们因为年纪不一样,千央学得东西比她简单。 “好好好,meimei也聪慧。”姚元昭摸了摸姚澈的头:“去玩吧。” “好!”姚澈踮起脚在姚元昭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跑了出去。 “嗯?”姚元昭懵懵地摸了摸被女儿亲过的地方,随后她就看到了颜钟玉笑盈盈的双眼,她的小动物本能告诉她大事不妙。 “澈儿为什么会这样亲近你?是你在她面前做了什么吗?”颜钟玉笑得越灿烂,姚元昭的心就越凉,须臾间她额头就布满了虚汗。 “许是陛下常常在主人面前不加节制亲近主人,叫大公主看了去。”周皎破天荒的出来给姚元昭解围了。 姚元昭听到有台阶给她下后,头点得跟啄米一样:“对对对!” “我早就叫你在孩子们面前收敛一点,他们那么小哪里明白这些,看到长辈自然是有样学样。”颜钟玉又盯了姚元昭一会,谅她也不敢这样亲近别的女人,这才松了口。 “呜……我在你面前忍不住……”姚元昭像条委屈的小狗呜咽着。 颜钟玉看到委屈的姚元昭后嘴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叹了口气,张开手臂示意姚元昭到她怀里来,姚元昭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一头扎进了颜钟玉的怀里,扬起头在颜钟玉的手掌上蹭来蹭去。 所以说啊……我就不该说话的……周皎感觉自己从rou体到精神都受到了冲击,等下要多吃几个热乎乎的rou饼才行。 --------------------------------- 两个月后,浩浩荡荡的北征大军在姚元昭的目送下,从城外的军营开拔往北境而去。 “臣等定不负陛下厚望!此去必将彻底铲除高句丽!”时隔多年,李问道再次接到了出征的圣旨,他激动地跪在了姚元昭面前连磕几个响头,甲胄碰地发出了冷硬的响声。 “去吧,替朕替大周根除祸患。”姚元昭上前将李问道扶了起来。 “谢陛下!”李问道心中感动万分,哪有皇帝如此礼贤下士的,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高句丽人统统杀光,飞奔回来。 姚元昭注视着李问道跨马而上,越来越小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她身后,慕容洵则是紧紧盯着离去的大军,他的机会就要来了。 夜深,一个小厮抱紧了怀里的包裹玩命地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他的主人将这个包裹塞给了他,并吩咐他立刻往兵部尚书王家跑。 “砰砰砰!”小厮仓惶地跑到了王家的小门,没命地叩响了木门。 “谁呀!”门子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正要破口大骂,那小厮便火急火燎开口了。 “我是相国府上的,速速让我进去。”小厮从怀里拿出慕容洵的印鉴,门子就着烛火仔细辨认后,赶紧给小厮让了条道。 小厮已经跟慕容洵来过许多次王家,他轻车熟路地沿着最快的路跑到了王伯章的书房前,主人跟他说这时候王伯章绝对在书房。 “尚书大人,我是相国府上的,相国有东西托我交予大人。”小厮敲了敲房门。 熟悉的声音让王伯章不疑有他,他打开门就看到小厮和他怀中的包裹,他从小厮怀里接过仔细包好的包裹,里面是一个精巧的木盒,打开一看竟是半块可以调动长安守军的虎符,盒子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王伯章赶紧展开字条,他的面色既凝重又欣喜,随即收下了木盒:“告诉相国,伯章必不负所托。”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伯章见他回去报信后,也叫来了下人准备更衣出门。 “老爷,这么晚了去哪啊?”管家一面为王伯章准备出行的东西,一面问道。 “巡防营。”王伯章手握虎符志得意满。 ------------------------------- 漆黑的夜,慕容洵刚下了朝回到家,彬儿就颠颠地赶来了:“相国,陛下急召。” “陛下是有何要紧的政务吗?”慕容洵觉得奇怪。 “巧了不是,相国刚走,北边就来了急递。”彬儿一边说一边请慕容洵跟他走。 慕容洵皱起了眉头,出宫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传令官,但高句丽现在也翻不出花来了,还能怎样,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说是高句丽跟突厥搅一块了。”彬儿附到慕容洵身边小声说道。 “什么?”慕容洵顿时觉得头大了起来,脚步也急促了起来:“有劳公公带我进宫了。” “相国哪里的话,奴婢只是为陛下跑腿的。”彬儿讨好地笑着,请慕容洵上了进宫的马车,在慕容洵关上车门后,彬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马车行走起来极快,一炷香的功夫便进了宫门,慕容洵一下车便朝着远处亮着灯的大殿疾走。 一进殿慕容洵就看到了一众面色凝重的大臣齐刷刷盯着他看,在他们的注视下,慕容洵赶紧上前给姚元昭请安:“臣见过陛下。” “舅舅来的正好。”姚元昭手上拿着一封公文,眼神微妙。 彬儿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从姚元昭的手中接过公文送到了慕容洵的手上,慕容洵赶紧展开看,结果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舅舅,这上面的告发可是真的?”姚元昭从高高的御座上走了下来,朝着慕容洵一步步逼近。 “陛下,这上面的东西纯属诬告!臣绝无谋反的心思!”慕容洵扔掉了手上的纸张,跪在地上向姚元昭表忠心。 “相国,有些话得凭良心啊。”说话的是楚王。 “王爷此话何意?”慕容洵怒视了回去,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我虽然老了,但我耳朵可没问题,相国前些日子可去了城东的安福茶楼?我当时还道是谁笑得那么开怀,便认真听了一会,没想到竟是相国包藏祸心!”楚王冷哼一声,他当日便在慕容洵和王伯章会面的对面包厢,虽然隔了一条走廊,但他年轻时可是征战四方的将军,听声的功底还是在的。 慕容洵一听便知自己和王伯章的谈话全都泄露了出去,他赶紧在人群中寻找王伯章的身影。 “舅舅可是在找王尚书?”姚元昭话音刚落,五花大绑的王伯章就被两个金吾卫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慕容洵瞪大了双眼,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顷刻间变了! ---------------------------------- 王伯章赶到巡防营后,立刻向驻守的将军出示了虎符:“我乃兵部尚书王伯章,现宫中有变,急调巡防营三千将士随我进宫护卫陛下!” “宫中有变?”那将军拿起虎符将信将疑地比对。 “妖妃挟持陛下,妄图立幼子称帝,尔等还不速速随我入宫勤王?!”王伯章见这个将军不信他的话又高声喊了起来。 “谁是妖妃?”浑厚的声音从王伯章身后响起,本该奔赴前线的李问道此刻竟出现在了王伯章眼前。 “卑职见过李将军!”镇守巡防营的将军一见李问道立刻拱手行礼。 “李问道?!”王伯章吓得退了几步,随后他一把夺过虎符,举到了李问道面前:“这是虎符,见虎符如见陛下!” “啊,我也有。”李问道从自己怀里拿出了跟王伯章一摸一样的虎符,他如钳子一般的粗糙大手,捏住了王伯章手中的虎符,用力一捏,那虎符竟然裂开了,里面流出了砂浆。 王伯章大惊失色,此时他如梦初醒,这是中计了,王伯章拔腿就要逃,但他哪逃得过满是士兵的军营呢,几个将士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此人狼子野心竟然拿假的虎符,妄图矫诏逼宫,用心实在狠毒!多亏陛下英明早就识破jian人的诡计,才不叫他酿出滔天之祸!”李问道直接就在军营里定了王伯章的死罪。 “将军,卑职该拿他怎么办?”巡防营将军问道。 “犯了此等弥天之罪,自然要送到陛下面前,由陛下定夺。”李问道毫不客气地单手提起王伯章扔到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囚车里。 “王大人,请吧。”囚车的门关上,前面驾车的小太监转过头,冲着王伯章笑了一下,最后那句请吧,分明和之前那个小厮的声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