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资格
25/资格
窗帘被遥控器摁出一个角。 或许会影响她睡觉,季允之把它按回去。 之后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开始打游戏。 三分钟后退出。 他承认他不明白了。 他可以先承认另一件事。 从第一次见面到这一刻,他其实明白她每一份情绪。 他明白。 他甚至可以准确识别她迷失和依赖的那些瞬间,也知道又是哪些瞬间,她选择收回触角。 一一一点也不高明。 他一旦加班,那就是要赚大钱了。但小女孩不知情,她会背着书包气喘吁吁跑来家里做饭,勤勤恳恳切好水果,把它们拼成漂亮的果盘,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 他抬手把人拽到怀里。她还是那样小心,轻轻拍他的背:“累了是不是?” 其实不是。他只是在想用什么姿势。 她的目光里是17岁男生都能看穿的心疼,而他已经二十七了。 但她不敢说。 他无所谓她说不说。有什么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结果都是她会乖乖待在身边。 他压根就没觉得她见不得人。他最好的朋友远在美国,都知道他养了一个小女孩在身边,名字是一一。 但她听说他要带她去吃饭,甚至需要努力藏好惊喜。她从不在乎穿着,这时会躲在衣帽间里反复尝试,鼓起勇气,问他:好不好? “你一小孩,折腾什么。”他答了,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世界上没有人需要让一一精心打扮,她是他的。 但她的目光黯淡下去。 最后换上最普通的背带裙,乖乖换好鞋等他,不再说话。 这样就很可爱啊。他抓一把她的脑袋。 她就温柔笑一笑。 她没办法融入,其实他也烦某些场合遇到的所谓精英。人是没有必要把在华尔街的工作经历当作吹嘘资本的,也没有必要追忆已经不存在的往昔。 他们的太太更没有必要大惊小怪:05年的? 或者阴阳怪气:哎哟,我女儿02年的,还在英国读书呢,读不完的书。 陆至扬打圆场:允之年纪就小嘛,他一直跳级。 小女孩无措坐在中间,像是要哭出来。 他起身把人牵起来向外走,话都懒得说。 陆至扬给他打电话,说他们会来道歉。 因为误会了。 把一一当成那种男人之间的谈资了,不知道他是认真的。 商忆蜷缩在副驾驶,紧紧抱着自己。 她在难过,他是知道的。 等做完爱,她伏在他的腰间,低声问:“他们把我当成那种女人了,是吗?” 他沉默片刻,只是说:“以后不会了。” “……其实也没错。”商忆坐起身,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身体,“但是你放心。等你不要我以后,我不会去找下一个的。” 他什么时候说不要她了?季允之懒得哄,把她的脑袋一按:“睡觉。” 第二天,她抱回来一堆礼物。 那些以为自己在看“见不得人的年轻小姑娘”笑话的人,今天又亲自到学校堵她,百般讨好。 于是商忆明白了。 打狗都要看主人。如果他们认为是季允之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轻视。 他们只是知道,不是。 他们默认他这样的人带她出现,和从前那些故意带着小女孩来的男人,目的没有什么两样。 她在他们眼里,是一个高级的、暂时的、上不得台面的…… 季允之扔掉,之后把她从沙发上扯起来:“要难过多久?” 她含泪看着他。 他被她的泪眼婆娑惹出心烦意乱,而这是多么陌生的情绪,他只感到陌生:“我说了,以后不会。” 商忆不敢再哭,拿手背擦掉眼泪,默默到一旁去写作业。 她一边写,一边继续偷偷擦眼睛,忍到抽噎。他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静看着,同样在稀释胸腔里那些过于陌生的挣扎情绪。 心疼?怜惜?珍视?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自己都不明白。 季允之盯着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女孩。 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去把她抱起来,哪怕什么也不说,会不会也能好一点? 是因为这些记忆,她才想要离开他的吗? 但又不是只有这些。 去年生日,他在上海出差。季允之一直不理解出生日期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但凡是个成熟的人类胚胎,都会有落地的那一天。 但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声音小小:“你会回来吗?” “我今天去学做蛋糕了哦。”一一这样说着,他忽然就像看见她又害怕又期待的表情,“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的!你忙你的就好了。” 鬼使神差。电话挂断,他默然半晌,还是买了机票。 绝对是鬼使神差。 但落地就晚上九点多,到家已经近十一点五十。她以为等不到了,把客厅都打扫干净,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听到动静猛地回头。 不可置信的小女孩。 不可思议的小女孩。 回过神后,第一次毫不犹豫地向他飞奔而来,猛地跳上他腰,紧紧抱住他颈项的小女孩。 “生日快乐!”一一哽咽,“最后几分钟了……” 他心里在说,他并没有忽视她,他只是单纯不认为生日有任何意义,并且讨厌这些社交仪式。 除非人人都能像他爸一样出手。 他十八岁得到的礼物价值三亿人民币。谁能教教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怎么对以后的生日始终保持期待? 但最终没有说。 抬手回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淡淡笑起来。 好像有点期待了。 但她是不打算帮他过今年的生日了吗? 一一居然想要离开他。 这简直令人费解。 季允之又想起那个被她置顶为“境境宝贝”的女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六十天聊天记录。 对方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一答,不是。 一一:我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一一还说—— 可能,他都没有拿我当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