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让步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主动保持他们默认规则距离的人是何律，现在表示会随时做好打破约定的后果的人也是何律。 白路斜清楚这就是这个人的性格，做好一切可能的打算，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让所有最终发生的事情变得合理化，无论什么都不会让他产生动摇与茫然。 然而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承认这件事，白路斜多少又有些不满了。 仿佛这个人随时准备好会背叛他一样。 哪怕真正可能做出打破脆弱的合作局面的人会是白路斜自己自己，他也不太高兴何律能够如此平淡地接受分明是他付出更多才得到的成果可以被任何一个人轻而易举毁灭的事实。 这比让白路斜投入更多最终一无所获的结果还让他郁闷。 为什么这个人能如此通透，看淡一切，宛若人间过客，不会沉迷其中，更不会为谁停留。 察觉到白路斜的沉默，何律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容易让本就敏感的哨兵多想，犹豫一下，哪怕多说多错，也还是决定尝试缓和此刻的氛围。 他顺着前一个话题继续给白路斜讲解着自己的礼物，说：“你可以放心它的效用，它不会因为我是它的制作者而差别对待，它只保护它的使用者。” 白路斜同样不想纠结刚才的内容，指腹摩挲着戒圈，问他：“我可不知道你们向导还研究这个。” 何律点头，应道：“是同事的设计，我觉得有实现的可能，于是参考了一下。” “你的同事？”白路斜嗤笑，大抵是想到了路上跟何律打招呼的几人，怎么想都觉得能跟何律混到一块的，大抵是些和他一样无趣的人吧。 何律微不可察地皱皱眉。 白路斜怎么评价他不要紧，他不是很在乎对方的看法，但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其他人，哪怕是在背地里，何律也多少有些在意。 他不由地说：“是同为探索组的向导同事，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很厉害。” “哦？” 可能是觉得能被何律这么评价的人会有点意思，白路斜提起了那么一点点兴趣，语气里多少带点“比起我，谁厉害”的潜台词。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提醒白路斜：“他是向导。” 就算厉害，也是同哨兵在不同层面不同领域的顶尖。二者没有可比性。 不然哨兵也向导早就成竞争关系了，不会因由特殊的身份形成如今默认搭档的互补地位。 “哦。”白路斜悻悻然收回才提起一点的注意力，继续把玩手上的戒指。 何律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对于他认为的还差一点才算是结束的话题，补上一个完整的落幕。 “是个叫施方泽的向导。” “不认识。”白路斜随即回答说。 何律失笑。 就白路斜这个对向导不感兴趣的态度，一个都不认识都是正常的。而真正能让白路斜记住的存在，哪怕是哨兵中恐怕都不多。 听到何律笑，白路斜的目光悠悠转过来，他只回应说：“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不了，没兴趣。” “嗯，好的。” 在这种事情上，何律不会太过执着，或者说，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一般不会干涉别人的决定。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面对白路斜时，这种“特殊情况”会比较多罢了。 但依旧不会影响他本质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向来只做自己决定做的事，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会最大程度减小自己要做的事对其他人带来的影响，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愿意说服所有人同意他的观点。这件事本身无论是作为向导还是哨兵，都太超过精神阈值了些。 本着规避一切不定因素的原则，何律向来不太看重这些。 可能也因有这样前提的缘故，很多时候他想要理解起白路斜的做法时，都不会太过困难到没有头绪的地步。 然而尽管如此，他到底还是有些意外，在提出了决定后，白路斜真的一点方案也没策划的意思，是真正意义上的“走一步看一步”来。 跟散步一样带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纯靠眼睛看、脑子猜。 可能也就何律这样足够好养活的“舍友”才能接受这种“看房风格”来。 等白路斜觉得该介绍的已经差不多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何律应该能够心领神会，就准备回房间躺着。全程没想起来自己还应该给何律安排个住处，光让对方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跟着自己转悠了。 也的亏人带的东西不多，不然这一套流程下来，跟加训没什么两样。 说是“参观”更像纯粹的“折腾人”。 偏偏这人真没往这方面想，他只是纯粹的没经验，凭感觉做事罢了。 哪怕几天前何律才给他示范了一次正确流程，白路斜也根本没当回事，没往心里去。 以至于现在，还要何律自己问出来，他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人跟自己同居是要在这里过夜似的。 没有办法，何律本就长了一张相当有欺骗性的脸，看着就很可靠的模样。白路斜又不是会替别人cao心的性子，他不让别人替他cao心都算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再加上折叠区那会儿他在何律家住过一晚上，相当自然地默认了对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可以顺便照顾他这件事。 何律但也不介意，反正得到了白路斜的允许，以对方能把他家当自己家的情况来看，能主动提出让他进入自己的领地范围，他应该也是能拥有一定权利，没必要束手束脚的。 不过应该有的、对他而言必要的许可，还是要让白路斜亲自给一下的。 毕竟作为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白路斜可以不尊重他，总之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样的小摩擦，何律却做不到以牙还牙式地不尊重白路斜。这是他的基本原则，也是不可更改的底线。 他也清楚，哪怕是名义上的婚姻关系，而白路斜也允许自己进入他的生活，真正的私人的、私密的东西，他到底是要避嫌的。 若他要蹬鼻子上脸在这个时候强求住进白路斜的卧室去，他怕不是能立马翻脸不认人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毁于一旦。 这点自知之明何律还是有的。 在心里思考着白路斜可能会给出的答案，同时耐心地等着对方做出决定。 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白路斜有些后悔自己买房子的时候想着不可能给别人过夜，招待是不可能招待的，在楼下烧个纸招魂倒是可以考虑，便没想着多要一间卧室，一个人独享超大卧室，最多给书房和阳台配着能躺躺休息的舒适区，又买了个他自己相当喜欢的能让他打滚的沙发。 可无论哪一个，都显然不适合给何律住的。 勉强想了一圈，最终敲定道：“在书房打地铺算了，席子被子在柜子里，家政收拾的，你自己看着吧。” 也不管何律认不认可这个方案，反正白路斜自己是挺认可的，背着手就准备补觉去了。 他可是消耗了不少精力去思考的，对于一个懒得动脑的人而言，这真是太为难他了，已经超过了今天的运动量了，是时候让自己放松放松了。 任何可以用实力解决的事情叫他动脑子都像在凌迟。白路斜闭着眼睛叹口气，今天的他也是如此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