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为了活着
怪物在狂欢。 人群在绝望。 恐惧在城市内不断蔓延。 连天光都好似变得混沌，灰暗。 来自镜中世界的魔王抛出的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就在这样的土壤中，不断汲取恐惧与绝望的养分，迅速生根发芽，疯狂成长了起来。 【找到那个人，杀了他！】 【做人要有羞耻心啊！】 【知道自己活着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怎么还不去死？】 【我要是他，早就自杀了！】 人们躲藏在将玻璃和镜子全部遮住的房间角落里，在网络上肆意宣泄着。 在此过程中，常磐庄吾的个人信息很快就泄露了。 接着，就像是蓄满洪水的大坝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倾泄口一样，人们的恐惧和绝望顺理成章的化作了扭曲的愤怒和恨意，向常磐庄吾汹涌而去。 镜世界庄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遮脸狂笑。 既像是在愉悦世人的聪明，又像是在嘲笑世人的愚蠢。 没错，这就是人！ 这就是人性！ 然后，直到这时，镜世界庄吾才终于想起他那个“三天之期”的承诺，暂时结束了这场怪物的狂欢，而不是一鼓作气的直接开始毁灭世界。 “记住，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留下这句最后的警告，重新浮现于玻璃与镜面之上的镜世界庄吾带着他的怪物军势一同隐没。 世界安静了。 但只安静了片刻，便再次喧哗了起来。 疯狂的人们手持器械，涌上街道，失控暴动了。 他们要去将常磐庄吾杀掉，以此来保护世界。 这些人中…… 有的，是被绝望和恐惧压垮理性的人； 有的，是已经被镜怪物夺走重要之人的人； 当然，这其中，连一块儿遮羞布都不要，就是单纯的想让常磐庄吾去替他们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这种规模的暴动，完全不是警方简简单单就能够压下的。 更何况，就算是警方之中，也不乏有做出“按下改换电车轨道按钮”选择的人存在。 这并不意外。 只需要牺牲一个陌生人，就能够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世界所有人得救，别说那个陌生人在他们看来并不无辜，就算那真的是一个无辜的好人，又有多少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背弃自己，背弃世界的决定呢？ 就算真的有，那也只是少数人。 而那些少数人，面对群体形成的洪流，根本连一朵水花都溅不出。 除非…… 那少数人，拥有着让多数人都无可奈何的力量。 …… …… 朝九晚五堂。 先前。 常磐庄吾在离开朝九晚五堂的时候，曾用ex-aid骑士手表，为朝九晚五堂划分出了表与里。 模糊游戏与现实的境界，将游戏数据具现化。 使用ex-aid骑士手表这个不可思议的能力，常磐庄吾在游戏领域中制造出了一座与朝九晚五堂一模一样的游戏建筑，然后将它与现实世界真实的朝九晚五堂进行了互换。 不仅如此，常磐庄吾还将那座游戏建筑与月读的未来平板进行了实时连接。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靠近朝九晚五堂，月读立刻就能够从未来平板上得到反馈。 然后，她会做出判断，那来人到底是不是前来光顾钟表店的客人。 只有通过了月读的判断，得到了月读允许的客人，才能够顺利进入真实的朝九晚五堂之中。 而此时，那些手持器械，表情狰狞的疯狂人群，无论怎么看，都划分不到客人的范畴之中。 所以，他们进入的，全都是那座虚假的朝九晚五堂。 “庄吾……” 看着那些在虚假的朝九晚五堂中疯狂打砸宣泄的人群，月读握着未来平板的手指收紧，不由为常磐庄吾感到深深的担心。 虽然，她已经提前收到了常磐庄吾用来报平安的短信。 但是，眼前的这种情形，还是让她忍不住感到一阵心疼。 与盖茨一样，月读也相信，即便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常磐庄吾也依然会继续为了拯救世界，为了人们的幸福而努力。 所以，这是什么tm的狗屁道理！好人就该被人这么欺负吗？ 月读都被气得有些不优雅了。 就在这时，门口柜台处忽然响起常磐顺一郎的声音。 “月读，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将未来平板倒扣在桌面上，掩去屏幕上所显示的外界的混乱，月读回头，脸上气愤的神色瞬间消融。 “抱歉，叔公。” 她向对外界此时的情况丝毫不知情的常磐顺一郎回道。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个稍微有点儿难。” 这样说着，月读顺手拿起桌面上那块儿已经修好，但还没有上螺丝的机械手表，翻转，轻磕桌面，将其中的齿轮零件全都重新倒了出来。 那些齿轮零件落到桌面上，发出丁零当啷的撞击声。 …… …… 嘭！咣当！啪！哗啦！ 柜台被推倒，墙壁上的钟表被打下，玻璃展柜被砸毁……找不到常磐庄吾的疯狂人群，对那座空无一人的虚假朝九晚五堂展开了报复， 他们打砸店中的一切，向那座虚假的朝九晚五堂肆意宣泄着他们内心中的负面情绪。 恐惧，不安，愤怒，绝望，憎恨……还有，迷茫。 常磐庄吾躲起来了，他们找不到人，所以，接下来，他们该去哪儿？怎么做？ 去继续寻找常磐庄吾吗？ 可是，去哪儿找？ “走！我们去常磐庄吾的学校！” 适时响起的一道呼喊，成为了迷茫人群的主心骨。 浩浩荡荡的人群向光之森高校冲去。 在此过程中，汇聚在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大了。 从各处赶来的人群，就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汇入其中，将其壮大。 而喊出最初那道指令呼喊的人，亦是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这庞大人海的领头人。 “去常磐庄吾班主任的住处！” “去常磐庄吾的朋友家！” 虽然次次扑空，但他总能给大家指出一个新的具体的方向。 “别灰心！大家！不要放弃希望！ “请听我说，如果常磐庄吾这么好找到，这么好杀掉的话，那个镜子中的魔王就不会把这件事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 “相反，那个可恶的常磐庄吾越难被找到，越难被杀掉，正好说明镜子中的魔王所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我们的同伴还会越来越多！ “我们的人越多，常磐庄吾能够躲藏的地方就越少！ “这才第一天，优势在我们啊！大家！相信我！最终能够活下去的，一定是我们！” 激昂的演讲，鼓舞了后续开始显颓的人心。 就这样，一天下来，他们虽然一无所获，身体疲惫，但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感到无比的压抑了。 甚至在夜幕降临之后，还恢复了一定的秩序，各回各家了。 因为那个已经成为他们领头人的人考虑到镜子中的魔王明天可能也会像今天这样让怪物们先大闹一场，所以，劝说大家回家封印好玻璃与镜面，躲好，休息好，等确定安全过后，再一起行动。 于是，留下在网上联络的基地网址，并约定好明天的集合时间和地点后，领头人便宣告了解散。 人群散场。 也是直到这时，泊进之介才终于拨通常磐庄吾的手机。 “庄吾，你……没事吧？” “当然！放心吧，进大哥，我理解他们，都是为了活着嘛，不磕碜。” “呃……” 常磐庄吾轻快的回答，让泊进之介的情绪一下子都有些不连贯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那你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我不是回了短信，说我在忙吗？” 听着从加密防窃听的手机中响起的那句来自常磐庄吾的疑惑话音，泊进之介感觉有些头疼。 “所以说，你今天到底在忙什么呢？可以给我交个底吗？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泊进之介问道。 从将drive骑士手表交给常磐庄吾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认了常磐庄吾“王”的身份，也准备好要跟常磐庄吾一路走到黑了。 但是这走路，它总得有个方向吧。 现在，泊进之介就在向常磐庄吾要一个方向。 同时，这也是他在这种时候，向常磐庄吾表达支持和安慰的一种方式。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常磐庄吾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瞬间愣在当场。 只听常磐庄吾这样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哦，我在忙着带人去杀我自己。” 泊进之介：“？？？” …… …… 停下脚步，抬头，领头人……不，常磐庄吾看着道旁那个无法映出自己的人像的凸透镜，握着贴在耳边的手机，轻笑一声，继续道： “我们还约好明天继续一起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