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非卿
“孟郎”桃叁娘深情念他的名讳,望能感动无羁,“我们走吧,离开皇宫,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决不可。”无羁果断放开她,一挥烧烂的袍袖,决然道:“我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地位,怎可遇敌逃跑?” 他在宫中殷勤耕耘这么多年,陛下也只是虔诚相待而已,现在那个妖孽不过是治好了公主,就妄想做一国之师,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果他现在离宫,那妖孽的国师之路岂不是过分顺畅? 他决不能让他得逞。 “孟郎,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啊?”桃叁娘欲哭无泪,简直悔不当初。 闻她哭哭啼啼无羁便觉得心烦不已,凶恶的眸子转怒,抓着桃叁娘手臂。 “叁娘,是你让我照过日晷镜,坏了我修行的本心,现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难道不知吗?” 听他一言,犹如剜骨掏心,桃叁娘不由声泪俱下,紧紧握住他双手。 “可以回头,只要我们离开皇宫,到一个无人知你我姓名的地方,做对平凡夫妻。” “平凡夫妻?呵。”无羁无情甩开她,“你是妖,不能为我生儿育女,亦不能同我百年偕老,待我寿终归西,你却依旧貌美如花,这就是你说的夫妻?” 他字字诛心,直叫桃叁娘痛地说不出话来。 无羁蹲下身,瞧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做出爱怜疼惜的模样,“叁娘,你亲眼目睹我死去数次,难道还想让我碌碌无为地过一生吗?” 桃叁娘想及前几世无羁的平生惨状,不禁深受这话蛊惑,动摇了离去的心。 “叁娘,我如今已有九世积累,如果能拿了那妖物的修为,便可万古长青,到时你我做对长久夫妻,岂不乐哉?” “可那妖怪,并非你我之力能拿。” “不要紧,总会有办法的。”无羁揽人入怀,恶心另起,轻抚她脊背道:“我瞧他待霓罗貌似有些情谊,想必便是软肋。” 一语让桃叁娘倍感恶寒,她抬眸,惊瞳乱息道:“霓罗是你师妹。” 无羁哼笑:“我又没说取她性命,你紧张什么。” “叁娘”他捋着女人青丝上的金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清晨,相善已然不在房中,霓罗起身洗漱,刚擦脸便听到脚步入房。 相善神清气爽,端着两碟素菜放在桌上,“快过来用膳。” 霓罗放目一瞧,一碟炒青笋,一碟嫩豆腐,外加一碗荷叶粥,也算是斋饭之中的佳肴。 这两日相善格外殷勤,尤其是对她的膳食极为关心,每每入夜便催促让她安眠,恐怕她累着,又担心她累着。 豆腐入口即化,霓罗问道:“你可是有事要说?” 相善不喜素食,捏了一块小点心品在舌尖,“日晷镜再不用,就要发霉了。” “今晚?” “嗯,午夜子时,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一旁护你周全,定然不出任何差池。” 霓罗一下没了胃口,缓缓放下筷子。 “师兄照过日晷镜,得知前世种种,但他仍是和尚。会不会待我照过之后,亦是同样的结果。” “不可能。”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后又道:“你师兄身上杀戮之气很重,绝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就凭他纵容藤妖迫害公主,便知其心难测。” 夜晚悄然降临,宫灯照亮四方斋院,不远处妖塔明亮,妖气蒸腾在黑云之下。 相善与霓罗盘腿坐在床上,拿出日晷镜,闭目宁神。 相善在周身施法,金色光圈围绕着霓罗,助她稳住心神,不让经脉错乱。 一阵咒语之后,霓罗睁开双目,日晷镜悬在面前,镜中倒映着她的脸庞,与普通的镜子无差。 相善关注她的神色,待照了一刻钟后,并未发现霓罗有任何不适,便收了法术。 “你怎么样?” 按理,照日晷镜之人前几世的记忆会在顷刻间涌出,应会感到头痛欲裂,严重者会记忆混乱,导致疯疯癫癫。 可霓罗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相善贴近她,四目相对,轻唤一声:“嫣娘?” 霓罗闻声眼眸一怔,盯着相善的脸,目光忡忡。 不见她应答,相善便细看眼眸,发现与之前并无不同后,神情大变,双手颤抖。 良久,她终于开口:“我不是嫣娘。” 她确实不是嫣娘。 嫣娘生来娇怯,少敢如此直视他,而且也不会用如此生硬的语气与他说话。 相善勃然,怒目圆瞪,一把抓住她手腕,吼道:“那你到底是谁?” 骤变的态度和秉性叫霓罗愣住,她道:“我乃空缘寺主持,霓罗!” “不可能,本座不可能认错她....” 相善步步后退,难以置信地摆头,口内含糊其声,泪声否认。 “不可能,这觉不可能。” 他忽然仰天发出兽声,震得霓罗五脏六腑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