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大小姐难得吃瘪
骄傲的大小姐难得吃瘪
到了意大利餐厅门口,邓品浓和关织敏下了车,此刻天已经黑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风一吹,她们要风度漂亮,因此穿的十分单薄,冻的直打哆嗦。 霓虹灯闪烁,映照在水坑里,如同流光溢彩的世界里隐藏的污浊。 邓品浓一脚踩在水里,顿时,脚上的丝袜湿了,她瞥了一眼王渊虹,看他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顿时恼火骂道:“蠢货,车都不会停。” 王渊虹被骂习惯了,赶紧赔笑脸:“大小姐,我去给你买丝袜。” “快滚,谁要你买,小王,你回家吧,不要跟着我。” 王渊虹不放心:“那你待会怎么回家?” “我不会坐车吗?” 王渊虹很不赞同,这里距离邓家公馆有好长一段路,天又黑,也没有路灯,租界里又人口杂乱,人心险恶,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但邓品浓懒得和王渊虹多说,并且亲昵的挽着关织敏走进餐厅,王渊虹见状也就不再坚持。 重新坐上车,一股浓郁香甜的味道卷携着冷风扑面而来,王渊虹扭头看见车窗对面的大街上有个卖番薯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腰,衣服上打满了布丁,头发花白,满脸深刻的皱纹的模样。 她身旁还小孩带着虎头帽,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啃番薯,他嘴巴吃的一塌糊涂,烧焦的皮将他的嘴涂抹成脏兮兮的黑色。 老太太走过去一脸怜爱的为他擦了嘴,看起来,这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 王渊虹很久以前,自己也有爱他的奶奶和父母。 可惜了,在一个秋天的下午,他的爸爸面对一茬又一茬的赋税,实在交不出余粮,于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他家原本算是本地一个小地主,领头的军阀不信他家有田有地还交不起粮食,认定他们只是卖穷装可怜。 为了立威,也为了警告。 奶奶想要给爸爸报仇,大骂他们是畜生,激怒了对方,也死在对方的枪下。 没办法,当夜,mama就把家里的地契贴在门上,就带着王渊虹逃难。 mama临死之前,给王渊虹塞了半块发硬的馍,她闭着眼,转过身,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沉沉睡去。 这一睡mama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尽管王渊虹不饿,他不喜欢番薯,但看见这位年迈的妇人他总是能想到他死去的奶奶。 于是走过去花了一块大洋买了一个番薯。 老太太拿着钱十分为难,又畏惧王渊虹身上穿的军装:“长官,有没有小一点的钱,我找不开。” 王渊虹摇摇头,望着小孩那对怯生生的眼睛和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轻声说:“不用找了。” 说完,转身就走,热乎乎的番薯拿在手上,香甜的气息熏的他眼泪直流,他想念逝去的家人。 沉睡很久的仇恨被一块香甜的番薯勾了出来,王渊虹刻意的遗忘过去,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到家人了。 可家人的惨死的模样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冒出, 他的生活很简单,给邓品浓当副官,保护她的安危,同时兼职受气包。 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怜悯他,似乎被邓家买去当邓品浓的仆从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在邓品浓身边,他似乎生来就是被肆意践踏的草芥,不配拥有尊严,可草芥也有喜怒哀乐的。 人生当真苦楚良多,王渊虹长叹一口气,止住眼泪,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渊虹在车上等邓品浓,远远就看见邓濛筠,他身边还带着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两人穿着西装革履,有说有笑,也走进了这家意大利餐厅。 店内氛围不错,装修的十分奢华,墙壁上贴着欧式墙纸,光滑的地板干净的照人,明亮的水晶灯投下温柔的暖黄色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味。 邓品浓随意的点了几道菜:“不要拘束,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邓品浓难得心情很好,因为大仇得报,嫣红色的嘴唇仿佛花朵一般微微翘起。 关织敏也习惯了邓品浓的喜怒无常,倒也平静的点了菜。 邓品浓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对方在上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渴望知道对方的一切。 “小关呀,我也蛮想去上海看看的,上海怎么样,说给我听听。” 关织敏对于上海没有多大感觉:“还好吧。” “那你表哥怎么不在上海开店,要跑来西京?” 关织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到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一夜叶诫尘要带她私奔。 于是她随意的又编了个谎言:“我表哥是西京人,自然在这里,反正西京同样很繁华,区别不大。” “可是听你表哥的口音,不像西京人。” “南方的口音就是这么多变。” 关织敏平静的应对着对方的问题,她自以为回答的天衣无缝。 邓品浓也不懂为什么关织敏要和她处处撒谎。 她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想来你父母应该对你如珠似宝,家里不再阔绰都能让你上学,我们学校的学费可是很高昂的。” 关织敏不晓得有多高昂,却也没问:“其实我表哥也资助了一点,我表哥真是大好人。” 邓品浓挑眉:“你又不嫁给他,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关织敏有些受不了邓品浓如同审问一般的语气和姿态,但她忍着又继续撒谎:“我表哥小时候受到我父母的恩惠,他说这是报恩。” “原来如此,看来做人还是得积德。” 打听了半天,收到的全是谎言,邓品浓也不在意,她相信关织敏是有难言之隐,才对她竭力圆谎。 想到这,邓品浓又对关织敏多了几分体贴:“一个人来这里求学应该会很辛苦吧。” 关织敏摇摇头,她身边有冯青露和小叶子,每天都过的很快乐,怎么会辛苦呢。 她立刻否认:“不辛苦,我活的很快乐。” 邓品浓还要再问,两个穿着得体的洋人忽然走上前,他们喝的醉醺醺的,浑身散发难闻的酒气。 用着生硬的中文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中间还夹着粗鲁的下流话,邓品浓听懂了,男人们大意觉得她们是舞女,想邀请她们跳舞,如果不同意,就是小婊子不给面子。 邓品浓生气道:“服务员,这里有酒鬼sao扰我和我的同伴。” 服务员站在不远处有些犹豫,面前的小姑娘一个看起来软弱可欺,另一个尽管张牙舞爪,可到底还是得罪不起洋人。 没想到对方一听哈哈大笑,走上前捏了一把邓品浓的脸,嘴里依旧是不干不净的话:“这小婊子的脸还挺可爱。” 邓品浓脾气上来了,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拿起桌上的水直接倒在对方脸上:“喝醉了就清醒下脑子,不要胡言乱语。” 对方只是装醉,没有预料到邓品浓就泼他一脸水。 他先是难以置信,随后发飙大吼大骂,各种污言秽语用洋文说出。 周遭只是看热闹,服务员想上前拦着对方,却被那人打了一个耳光。 关织敏第一次见到脾气比邓品浓还要坏的人。 她上前想要拦住道歉,邓品浓却拉住她的手想走。 “你走什么,弄脏我的衣服还想这么算了?” 那人拦住邓品浓,同伴站在不远处看她们的笑话。 邓品浓气笑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小王,给我爸爸打电话……” 话还没说完,邓品浓忽然想起她没让王渊虹跟着,然而面前的洋人咄咄逼人,到了最后就拽住邓品浓的手不让她走。 邓品浓恼怒起来,竭力想要摆脱对方,然而那人抓的十分紧,身材十分高大,好像如同一只猎犬牢牢咬住猎物不放。 邓品浓气急败坏想要扇那人耳光,却被对方抓住另一只手:“小家伙,不要那么暴躁,和我睡一觉保管你有花不完的钱。” 邓品浓扭过头对关织敏说:“你赶紧走,小心这场闹剧伤到你。” 关织敏后退两步,想去找王渊虹通风报信,另一个洋人却快步上前拦住关织敏:“阿尔伯特,两个人都长的不错,那么这个就归我了。” “没问题,”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脾气很坏的小家伙好像烈马,驯服她会很有意思。” 说完就要拖着她们往外走。 “滚开,你这个脏东西,放开我,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名叫阿尔伯特的男人只是大笑:“小东西,我死在你的肚皮上死而无憾。” 男人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店里并无一人敢出来阻拦。 邓濛筠和陆亭烨刚走进餐厅,就看见这一场闹剧,邓品浓被抗在肩上在愤怒的大吼大叫,而不远处被男人拽住的关织敏如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邓濛筠赶紧走上前拦住对方,这个男人他认识,是别国大使的儿子,他有时候会和邓楚恬去他家参加宴会,因此见过几次面。 邓濛筠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不好意思,比安奇先生,你身上扛着的是我meimei,能请你把她放下来吗?” “邓先生,原来这个没礼貌的小家伙原来是你meimei。”阿尔伯特尽管喜欢邓品浓的样貌,但此时也不得不给邓濛筠一点面子。 他将邓品浓轻轻放在地上,邓品浓蹲在地上喘粗气,片刻,她赶紧跑到关织敏那里让对方放手。 那洋人啧啧摇头,似乎在可惜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把瑟瑟发抖的关织敏搂在怀里,瞪了一眼阿尔伯特,心中已是杀意滔天。 但她杀不得,她能在邓家耍脾气,但在这里,她不得不暂时低头,谁让他们打不跑洋人,只能由着对方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