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岁岁千千万万年
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都以为齐舒瑶喜欢跳舞，那时齐聿已经在西锦闯出了名堂，好多别有目的的人打着要给她介绍舞蹈老师的名号总想和她套近乎，齐舒瑶有苦说不出，她根本不喜欢跳舞，也没跳过舞，天知道为什么她在树下转了两圈就被传得越来越离谱，连仙女下凡这种词都能说出来那个。 回想谣言开始的那天，她记得，齐聿没从门里进来，他翻到了墙头上，朝站在院子里的她头顶上丢下来一支桃花。 齐舒瑶回头，下午的时间看到爸爸跨坐在墙上，又惊喜又奇怪，小跑过去垫脚抓着他的裤腿，一副要将他拉下来的样子。 齐聿轻松就挣脱开了她的手，轻松得朝着旁边跑去，小小的姑娘在后面追着爸爸，笑着朝他扑过去。 她的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可怎么也抓不住就近在眼前的爸爸，在她就要发脾气的前一秒，齐聿猛地回身，拨开眼前飘散的桃花瓣，将小姑娘一下子抱了起来，荡出去转圈。 她垂到腰际的长发在空中甩出了弧形，随着惯性缠在了两人的脖颈上，齐舒瑶把腿环在他的腰间，胳膊也抱着他的脖子。 齐聿单手抱着她，往上颠了颠，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币。 “看，这是什么。” “好多钱啊。” “宝宝，我们发财了，以后会有更多的钱的，源源不断的钱，我们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齐舒瑶没有向他想象中那样开心，一张小脸上神情淡淡的。 “怎么了宝宝？” “爸爸，我们有钱了，是不是就可以有自己的房子，搬出去住了。” “在这住的不开心吗？” “也不是，唐老奶奶和云云姐对我都很好，可是，她们家客人太多了，我不想出去，但他们还总是问，是不是有个小姑娘住在这里啊，我就要出去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不仅问我，还要问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啊，你mama在哪，我都不想……” 她趴在齐聿的肩膀上，委屈的哼唧，齐聿顺着她的后背，懊恼的摇头。 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她的想法。 晚上将女儿哄睡后，他又翻墙出去找了金全，要了人生中第一支烟，坐在月亮下，又露出了曾经的那种迷茫。 金全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惊讶，他抽完了半支烟，递给他一张写满了人名和联系方式的纸条。 “这是什么？” “京阳现任所以领导的联系方式。” “京阳……还要回京阳吗？” “不然呢，你想一辈子留在西锦？西锦是很美，可是它早就不发展了，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来养老的，你在这里熬不到混上去的那天。” 金全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转身摸了摸身后的红墙， “想有一天真正的成为这种房子的主人，就要往上爬，用尽全力的往上爬，不是我们不走正路，是那种路，不是给我们这种人安排的，我们想要往里闯，就要走歪门邪路，现在看着是旁门左道，但是二十年后，到那时，说不定就会成了正统。” 齐聿紧盯着手里的名单，越来越用力，最后用力的咽下一口气，点头。 “好，去京阳。” 其实当时那个年代，齐聿是少有的能在到了京阳第一天就全款买下一套房子的人，房子的户型还是当年最抢手的两居室。 搬家那天齐舒瑶特别兴奋，她蹦蹦跳跳的，一次次的穿梭在家和大货车中间，亲手布置好了卧室。 齐聿还在后面收拾东西，金全先进来看了一圈，他在小小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对于小姑娘将自己的毛绒兔子摆放在大床的床头上十分不解， “小丫头，你这么小一个人还想谁大床，看看那边，那才是你的屋子，看，公主床。” 齐舒瑶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对面的房间，她自然的指着大床， “这是我和我爸爸的房间啊，我们两个人睡的。” 金全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事情，说不出话的摸着自己的下巴，最后蹲下来拍着小姑娘的肩膀，拉着她的手。 “瑶瑶啊，你今年都上小学了，哪有这么大的孩子还和爸爸一起睡的呢，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先把小床搬到这里来，慢慢的适应了再搬回去。” 齐舒瑶第一次挣脱开了金全的手，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倔强的踢掉鞋子钻进了大床的被窝里，抱着小兔子，窝在最中间。 金全只能走到外面，凑到齐聿身边， “我说兄弟，就算你年纪小没真当过爹，你应该知道男女有别吧，亲生的闺女这么大都分开了，别说你这还是……” 齐聿抬头看了金全一眼，他摆摆手收声，但不一会又不放心的凑上来， “我这不是开玩笑啊，我是怕你这小雏儿哪天控制不住了兽性大发了，不过要是我说，等你稳定下来之后，就先找个姑娘……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诶呀你们爷俩脾气都大，我一个也不敢惹啊。” 他叉着腰在屋里摇摇晃晃，都等到要走了才想起来， “你之前让我找的那个姑娘，我找到了，啥时候见一面啊。” “就现在。” 金全再晚些时候开着车重回了齐聿家楼下，给副驾驶上的姑娘打开车门，指着楼上， “从这里进去，上四层楼梯，左手边那家，敲门，放心，你的家人回来了。” 齐聿听见敲门声快步走过去开门，小兰就站在门外，惊讶又惊喜的看着她，她怔愣地走进来，一下子瘫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捂着脸的手露在外面，上面生了厚厚的一层冻疮，每一个关节都肿的大大的。 趴在床上睡着了的齐舒瑶听见声音跑出来，和外面陌生的jiejie对视着，小兰看着她止住了哭泣，反而笑了出来。 “这就是小姐吗，长这么大了？” 齐舒瑶有些害怕的躲到齐聿身后，但他却将她又拉了出来，推到女人的面前。 “宝宝，这是小兰jiejie，也是你的家人。” “小兰jiejie……”她尝试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我是齐舒瑶。” “瑶瑶，你好啊。” 小兰伸出手握住了齐舒瑶朝她挥手的那只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jiejie，你的手怎么了啊？” “你说这个啊，这是有一年，我实在没有地方去，也没有钱，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去给一户有钱的人家洗衣服，他们家很大方的，只是人太多了，我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也要每天拼命的洗衣服，才能完成任务。” “那jiejie以后不用每天都洗衣服了，我爸爸挣了好多钱呢，你就留下来吧。” “宝宝……jiejie能抱抱你吗？” 齐舒瑶主动用手臂环住了小兰的脖子，埋进她的颈窝里。 小兰身上贴上来一个暖洋洋的小身体，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么炙热的温度了，她将脸埋进小姑娘浓密的发丝里，将自己的眼泪一并埋了进去。 晚上关了灯，齐舒瑶甩着还么干的头发钻进被子里，钻进齐聿的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膛。 她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眨着大大的眼睛扫着他的皮肤。 齐聿也睁着眼睛，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开口， “宝宝，爸爸和你说件事情。” “什么啊？” “以后，你就自己在小屋的小床上睡，好不好。” “但是小床是小兰jiejie的啊，她之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也该做公主啦，好啦爸爸快睡觉吧。” 她说完就立马闭上了眼睛，还装模作样的呼噜了两声。 齐聿被逗笑了，他也不再多说，抱紧了怀里的小人。 来到京阳之后齐聿就忙了起来，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小兰jiejie接送，齐舒瑶也习惯了每天回家看不到爸爸的日子，那天一进门看到系着围裙的齐聿从厨房里出来，吓得她都跳了起来。 “爸爸！你吓到我了。” “快洗手吃饭吧，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小姑娘一吐舌头，还耸耸肩， “就，就那样吧。” 今天齐聿做了她最近最爱吃的大鸡腿，她小小一个人自己吃了三个鸡腿，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齐聿一边给她擦着嘴，一边随口的问， “最近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有，有个……咳咳！”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饭，特别兴奋的转过身来。 “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和我说，他喜欢我，以后想和我结婚。” “什么？” “怎么了，他说我长得好看，以后肯定还有很多人喜欢我，所以他要提前定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显两个大人都只笑笑没当回事，但学校刚刚放假，就到了那个小男生的生日，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合身的小西装，邀请齐舒瑶过去。 小姑娘眨着眼睛摇晃着齐聿的手，他也就心软了下来，送她去了男孩家里。 沉重又华丽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齐舒瑶正抬头欣赏着头顶华丽的水晶灯，下一秒，就有人粗暴得扯着她的长头发将她拖进了全黑的小房间里。 小姑娘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她扑到门边用力的拍着门，没人理她，很快就没了力气。 明明是六月末，这里却冷的她打颤，安静下来后她隐约听到隔壁有声音，手脚并用的爬到唯一有些光亮的来源，将眼睛凑到铁门裂开的一个小缝隙里。 她看到了那个自称关停父亲的男人，他蹲在一个男人面前，齐舒瑶眯着眼睛用力的看，却发现那居然是金全。 一瞬间以为这是金叔叔联合别人一起玩的游戏，但马上她又发现金叔叔的嘴被胶带粘上了，手也被绑在身后。 齐舒瑶这是才开始害怕，她用两只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小的空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男人拿着把刀子，在地上还会的摩擦着，嘴上念叨着什么“……是你们先闯进我这里来的，我做这些，无非只是正当防卫，像你们这些连身份都是假的的人，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将手里的刀子用力的戳进了金叔叔的胸膛里。 血流了一地，满眼的红，刺激的味道，齐舒瑶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再醒来，她已经回家了，躺在和爸爸一起的大床上，鼻子里换上了熟悉的味道，爸爸也就坐在床边。 她猛地爬起来就要扑进齐聿的话里，可他第一次的推开了她，语气那么冷漠。 “手，伸出来。” 齐舒瑶懵懵懂懂的照做，将红红的小手心伸了出来。 “啪——” 她的掌心更红了，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而下一秒她又被齐聿整个抱在了怀里。 父女俩无声的拥抱着，她能感受到齐聿身体的颤抖，能感受到他的慌乱。 齐聿的大手揉着她的头，轻轻的顺着，柔声问她， “宝宝，记不记得什么吓人的场景。” 齐舒瑶的眼前又闪过了金全最后的眼神，那么清晰。 但她摇了摇头，特别坚定。 “没事，没事，别怕，爸爸在这。” “爸爸我再也不去陌生人家里了，我错了。” “但你这个假期也别想出去玩了。” 齐舒瑶从他怀里钻出来，在他的注视下踮起脚，一下下得亲着他的脸，可他却还是一脸严肃， “现在可不是你亲亲抱抱我就可以原谅你的时候了。” “爸爸，我错了嘛，求求你原谅我吧。” “看你表现。” “我表现可好了，爸爸，我想把头发剪短。” “之前不是一直不要剪吗？” “那个，太热了，短一点凉快。” “好，一会出去给你剪，还想要什么。” “爸爸我渴了。” 齐聿抱着她也不想动，直接将床边他喝过一口的水杯端过来，送到了她的嘴边。 齐舒瑶接过，自然的把被子转了一圈，从另一侧喝了一口。 “你个小丫头，还嫌弃起你爸爸来了，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吐出来的东西我都直接吃掉了。” “嘻嘻。” 她讨好的一笑，放下水杯转身又钻进了齐聿的怀里，小手环在他的后背上，虽然不能碰到彼此，但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下下的拍着。 “爸爸，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陪着我吗？” “当然，爸爸每一天都陪着你。” “拉钩，不许反悔。” “不反悔。” “我和我的同学学了一句顺口溜，你跟着我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不许变，一百年，一万年都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