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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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后,顾宸的身体便一直是那副不上不下的状态,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经过之前的教训,顾啸云也不敢再给他请其他的医生,试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法,只能按着原来常喝的药方每天给他煎药,做些食补。顾宸自己心里也有数,自中秋节后,他就没再说过药苦或是药膳不好吃之类的话,侍女端上药食他便默默接受,偶尔顾啸云给他试些新方子,他也顺从地配合。顾啸云从前便与他同寝一处,如今更是寸步不离,黏黏糊糊的架势比他刚回雲宸宗那段时间还要过分。顾宸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就由着他去了。再说顾宸本也已经习惯了顾啸云天天缠着他,他若是不在身边,顾宸反而觉得不适应。 这日,顾啸云依然一如既往地陪在顾宸身边,同他一起读书作画,顾宸这些日子作了许多丹青,画中的人或拈花带笑,或面色沉静,或提笔疾书,神态不一,动作各异,但画中人的眉眼却瞧着分外眼熟——这些作品无一例外,画的都是顾啸云。 此时,顾宸正屏息凝神,提笔勾线,仔细地描绘着顾啸云身上的衣纹,顾啸云在旁为他磨墨,他也专心致志地看着顾宸作画,面上虽是带笑,眼神却有些哀愁。 “宗主,合欢门门主楚远山求见,说是有一笔西北那边的皮草生意要与宗主面议。眼下正在前院的芙蓉殿等着。”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正是環琅殿的大侍女春雨。顾啸云听罢只得放下手中的集锦墨,有些歉意地看向顾宸。顾宸搁了笔冲他微微笑了笑,口中温声道:“既然是正事,那爹爹自当去看看。只是记住早去早回,我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顾啸云得了他一句安抚,这才长袖一挥,跟着春雨一同去处理事务。顾宸见顾啸云走了,自己又耐着性子画了一会儿,中途却是频频搁笔。离了顾啸云,他自己也觉得无趣起来,干脆也离开了環琅殿,前往藏书阁去翻看雲宸宗收藏的各类古籍。 藏书阁位于雲宸宗后山一处密林之中,藏书阁虽处于山间,但楼高地广,占地面积极大,周围净是各色植物,大片葱郁高大的百年秀木将这栋足有七层的建筑紧紧包围,附近便是综错复杂的潺潺溪流,许多攀木而生的藤蔓与花草将梁柱窗棂覆得严严实实,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极高的植被覆盖率将这处堪称绝密的所在极好地隐藏了起来,若无专人带路,即使是雲宸宗的门人也极难寻到此处。 没有顾啸云陪着他,一开始顾宸还有些烦躁,不大能看得下去,但听着淙淙水声,耳边飒飒风吟,盯着书本看了那么一会儿,顾宸倒还真看进去了。他这一看便是许久,藏书阁中的蜡烛已燃了有将近一半,天色渐渐黑了,顾宸这才想起来他与顾啸云说过晚上一起吃饭的话。此时忽而听得乱声隐隐,顾宸一惊,打开窗去看时,只见山下人头攒动,远处火光大作,赤红的火焰绕着雕梁画柱直窜天际,直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许多门人侍女端着水盆提着水桶急急向火源而去,山下人声嘈杂,众人惊慌的呼喊此起彼伏,其中喊得最多的便是:“環琅殿走水了!” 顾宸猛地打开藏书阁的大门,只见春雨狼狈不堪地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自远处跑来,看来是刚刚取了水打算去救火。春雨素来清雅秀美的脸此时满是烟灰,她的衣裙也是脏污不堪,甚至边角处还有火焰灼燎的痕迹。她的绣鞋上满是泥泞,显然是在急跑的过程中在山上摔了跟头。顾宸心头猛地一跳,他的脑海中掠过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顾宸一把拉住了春雨,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春雨在黑暗中突然被一只凭空冒出的手臂扯住,好险没尖叫出声。她满面惊慌地看了过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慌乱,直到顾宸手中的灯笼照亮了二人的面容,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气。春雨刚刚缓过神来,便又语气急切地对着顾宸提醒,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少宗主…!您、您没事就好,您……環琅殿起火,您快去看看宗主他…!” 顾宸一听到与顾啸云有关的信息登时便急了,他抓在春雨小臂上的手猛然收紧,甚至不顾侍女秀气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只是一叠声儿地问道:“我爹爹呢?我爹爹在何处,他怎么了?” 春雨的手臂被顾宸大力钳住,她忍着痛勉强答道:“宗主他,他在環琅殿……” 顾宸得了答案,立刻转头往山下急奔,后山山势复杂崎岖,道路千回百转,实可担得起一句山从人面起。顾宸这般摸着黑夜奔山路本就危险,更何况他心寄顾啸云,根本无暇顾及山势,一着急便跌了好几个跟头,甚至连头上的累丝宝冠都摔得不知去了何处,身上华丽的锦衣沾了泥水,衣角也被树梢挂破了。他的面颊和身上都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顾宸知道他的脸一定是被划破了,他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但这一切他都不关心。他此时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有着绝佳的轻功,他也感受不到肋下一阵一阵的刺痛,他只知道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顾宸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样机械地奔跑着,此时他满脑子都是顾啸云,他笑着回头对他说话的样子,他每天晚上哄他入睡的样子,他哄着顾宸与他同寝一床,他每天亲昵地主动亲吻顾宸,他对他温柔似水,将他看作生命的全部…… 顾宸不敢再去想了。这将近一年以来,每天都是顾啸云主动来找他他,百般呵护他,讨他欢心。顾啸云确实是离不开他,但他又如何离得开顾啸云? 顾宸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他失去了顾啸云会怎么样。 不知跑了多久,環琅殿终于近在眼前。远远地他便瞧见環琅殿火光冲天,此时走得近了,那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和扑面而来的热气就更加清晰。顾宸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见火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一袭黑袍,肩宽腿长,虎背狼腰,不是顾啸云还能有谁?但奇怪的是他身在火场中却非但没有往出跑,反而一次次地往火场深处冲,只是被烧得噼啪作响的木瓦源源不断地落下,阻止了他的动作。顾宸看着他这幅疯狂作死的德行登时又惊又急,他连忙往身上浇了一桶水,随手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捂在口鼻上便急急冲进了火场。 昔日恢宏华丽的環琅殿此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金玉器具烧作焦黑,雕梁画栋尽化烟尘。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顾宸终于找到了顾啸云的身影。顾啸云似乎也在四处寻找着什么,悬在两人头上的房梁被烧成了一个火柱,一边已经跌了下来,另一边也是摇摇欲坠。顾宸来不及多想,一把扯住顾啸云就往外冲。顾啸云猛然被人拉住,先是一惊,接着猛力挣扎起来,顾宸怒从心头起,但火场中浓烟滚滚,他也不敢开口,干脆用力搂上男人的腰腹将他整个人都揽起来。顾啸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他的脸,他看到顾宸登时喜上眉梢,挣扎的动作也消停了,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就呛了满口的浓烟,顾宸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嘴上的湿帕子捂在顾啸云鼻子上。这会儿找到了人顾宸终于冷静了些,顾啸云也老老实实地不再挣扎,顾宸暗暗提起真气,脚下足尖一点,但听得耳边风声猎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脱离了险境。 待二人落了地,顾啸云急忙去察看顾宸的情况,他用衣袖拭了拭儿子脸上的血迹,又忙不迭地用手在他身上乱摸,生怕他哪里烧伤了。顾宸沉着脸按住他的手,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仿佛压抑着怒气:“你没事吧?” 顾啸云迎着顾宸冷沉沉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有些打鼓,明明平日里都是他把顾宸逗得没话讲,今晚却怂得连一句多余的玩笑都不敢开:“没……没事。” 顾宸不做声,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跪在殿前的一众下属和侍卫,在二人身后,已经化为灰烬的環琅殿偶尔现出几缕残余的流火。顾宸神色冷肃,声音冰冷,十几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震怒:“好一群称职的侍卫,好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守,这就是你们每日尽心尽力的结果,这就是你们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表现!偌大的寝宫无故起火也就罢了,眼看着宗主陷在火场里只身赴险,你们竟没一个人劝他,也没一个人拦他!真是一群忠心的好下属啊!今日凡是负责環琅殿及附近安保工作的,通通去刑房领二十鞭,好好长长记性!” 顾啸云沉默着站在他身后,他从未见顾宸这般生过气,至于向来对下人宽容仁和的顾宸要罚下人鞭子,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顾啸云早就放权给了顾宸,如今他要行权,顾啸云自然不会干涉,只是提到火场那两句时,顾啸云忽然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轻轻拽了拽儿子的衣角,顾宸回头凶巴巴地瞪着他,他似乎知道顾啸云想说什么,他遣散众人,接着压低了声音冲着顾啸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把话给我咽回去。你的账我晚上再跟你慢慢算!” “……”顾啸云心头一跳,迎着顾宸怒气冲冲的瞪视,他只有默默地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顾宸见他不说话了,又冷哼一声,转头先一步往顾啸云的长生殿去了,顾啸云就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路上,他许多次试着去拽顾宸的衣袖,小声去叫顾宸,但顾宸铁了心一样就是不搭理他。直到二人进了内室,顾宸才肯回头看他一眼,那双秀气的长眉皱得紧紧的,他的眼神中有怒气,更多的也是一种让顾啸云心头发软、泛酸的情感。顾啸云看着他的眼睛,莫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错得离谱的蠢事。 顾宸抬头凝视着顾啸云,他当然知道顾啸云是为什么冲进環琅殿的。他下午离开環琅殿时并无下人知晓,起火一事来得突然,顾啸云在那时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在附近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还在殿内,自然会拼了命地想要救他。今夜顾啸云开口,也是想说清事情的原委,不致让下人平白无故背了锅,但雲宸宗的防护工作大有疏漏是不争的事实,顾宸这次的处罚也很难说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宸儿……我……爹爹不是故意的,爹爹是担心你……”整个人都被笼在顾宸的目光之中,顾啸云最终还是没能沉得住气,想要先一步开口解释,顾宸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间,顾啸云瞬间噤了声,两人四目相对,忽然,顾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顾啸云温柔得仿佛要将他溺毙的双眼,顾宸知道,他怕是就此再也脱不得红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