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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将乱我

    

【2200珠 】第63章 昨夜风



    几乎一夜无眠,天还未亮时,季矜言觉得心里闷得厉害,唤了云瑛几声,想趁着无人与她一道去湖边走走。

    等了半晌,并没有人回应。

    好端端地云瑛不会去别的地方,于是她拉开门想去寻,却看见坐在台阶上的一个熟悉身影。

    齐峥听见背后动静,起身回望。

    “……怎么是你?”季矜言有些错愕,然而想到昨夜荒唐,不知该如何面对齐峥才好,默默地转身回屋。

    正要将木门阖上时,齐峥伸手阻拦,他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身上还沾着初秋露水,脸颊边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略显沧桑。

    不复往日神采奕奕。

    “别走——”齐峥的嗓音干涩,“我有话和你说。”

    她用力拉了拉门把手,但是他的手臂卡在里面,无法闭合。

    “这里是后宫。”没有办法,季矜言只得小声提醒。

    齐峥却执拗地不肯抽手,一双眼睛深深凝望着她:“我明日回北平,你还……跟不跟我走?”

    “我们怎么走?”她不相信圣上会同意,更何况,他们中间横惯着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他走到季矜言面前,诚恳道:“我来安排,我可以悄悄把你带出宫去,等到了北平之后,山高路远,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没有办法。”

    季矜言没有回应,齐峥却仿佛感受到她态度的松动:“我可以带你骑马狩猎,看北境辽阔风光。从此摆脱束缚,自在生活,今年我们就在北平过年,矜矜,你说过的,我们年年都在北平一起过年。”

    他说得轻松自在,仿佛已经带着她策马奔驰在北方广袤的绿草地上,季矜言也被带入了这美好的幻境中,仿佛只要点点头,就可以与他过上这样的日子……

    突然,齐峥握住她的手:“回去之后我们就把婚事定下来,你祖父已经……”

    那些海市蜃楼瞬间坍塌,季矜言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不,不行。”

    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早日苏醒不惜取了自己的心头血祈福,如果她一走了之,宣国公府会面对什么?

    齐勋的震怒,还有齐珩的报复,无论是什么,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昨夜齐珩那狠戾的警告还在耳边,季矜言拼命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齐峥不解。

    待眼泪擦干,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不会就这样跟你走的,如今圣上已经为我与皇长孙赐婚,若是逃婚,季氏一脉三族都难逃死罪。”

    齐整握紧了拳头,上前扶着她的肩头:“……不,不会的!父皇曾说过,宣国公比肩萧何,乃是当朝良相,他会……”

    “不,他不会!”季矜言用力推开齐峥,“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昔日开国二十八功臣,如今还剩几个?”

    跟在齐珩身边久了,她多少也看明白了圣上的打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若不是季家多了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只怕早就与那些人一般下场了。

    圣上要的是权力尽归皇室所有,容不得功高盖主的权臣秉政。

    大梁稳固后,父皇诛杀的武将,收缴的兵权,大半在自己手上,齐峥再无力反驳,只是颓然地看着她:“原来……如此。”

    “我错了,我真是世上最蠢的男人,我应该早一些开口,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心,早早地将你定下来……我……我宁可不做这个燕王,我只想要你一个!”

    齐峥仍然不想放弃,宣国公是愿意把矜言托付给自己的,况且他已临近垂朽,又会给皇室带来多大的威胁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珩愿意放手,你会不会愿意……”

    从来没有见过齐峥如此卑微的样子,几乎是祈求着开口,季矜言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个洞,鲜血顺着那个口子汩汩往外冒。

    恍惚之中,她仿佛又看见了从前的齐峥,鲜衣怒马,横刀立马。

    如果为了她放弃了燕王这个身份,圣上会伤心,北境的百姓会失去庇护。

    季矜言抬眼,眸光流转中尽显悲悯之色,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

    只听她缓缓说道:“要我弃了太孙妃的位置,那你预备以何种身份与我定亲?又将给我何种名分?”

    轻声细语,却比刀剑更伤人,齐峥眉头深锁,半晌才回过神来,恍惚着问了她一句:“你那位朋友,如今还好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矜言却立刻明白过来。

    那时在季氏陵园外,她扯了谎,没想到他竟知道。

    长久的沉默,季矜言看着齐峥渐渐泛红的眼眶,她取出帕子,轻轻抚过他的眼尾。

    “这几日我不太舒服,明日,就不去送了。”

    齐峥紧紧抿着唇,自知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默默转身,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季矜言并没有抬头,语气中nongnong的疲惫之感:“保重。”

    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感,齐峥的手指握紧了门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关上门。

    脚步声渐渐远了,她低头去看那方手帕,上面一小方湿痕,想来应该是他眼角的泪。

    季矜言的手握成一团,将那帕子在手里揉得不成样子。

    想哭,但却流不出眼泪来,齐峥走了,她总觉得心头突然空出来一块,突兀在那里,不知该摆些什么好。

    但这一生还这样漫长,不该就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