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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貔貅是如何养成的

    彦卿三岁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台玉兆,外形像个小巧的手镯,与景元赠予他的银镯挂在同一侧手腕上,走起路来叮叮咣咣的,路人听见都要多看上两眼。

    “彦卿只能在迷路和遇见危险时用玉兆哦。”景元蹲着身体,为他戴玉兆、穿镯子,又帮他整理衣袖。

    “喔。”彦卿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元看。

    “跟我重复一遍。”

    “彦卿……在……嗯……”彦卿迷惑地眨了眨眼,向景元求助。

    景元笑了,眉眼弯弯,他说:“只能在迷路和遇见危险时用玉兆。”

    “嗯!彦卿在迷路危险!”彦卿大声重复。

    景元微笑的幅度更大了,他摇摇头,没说什么。

    彦卿还是有些不明白景元的意思,像个小金人儿一样直直杵在景元的臂弯里,蹙着眉头观察景元。

    景元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去玩吧。”

    “喔!谢谢师父!”

    彦卿抓起丢在地上的小木剑,欢快地一溜烟跑了。

    景元起身,看了一会子彦卿玩剑,回房办公去了。

    一天后景元想起他忘记教彦卿怎么用玉兆了。

    两人坐着一起吃晚饭,景元坐在椅子上,彦卿坐在景元腿上。他还不会用筷子,rourou的小手拿着一把塑料小勺搲稀饭,又从坐转爬再转站,站在景元的大腿上,伸长了手臂,用勺子去搲青椒炒rou丝。

    景元注意到彦卿手腕上的玉兆不见了:“昨天给彦卿的手镯怎么不见了?”

    彦卿用一把小勺把青椒翻得满桌都是,他有些不开心道:“不喜欢!”

    景元随手把桌上的青椒捡起来吃了,问:“彦卿自己拿下来了呀?”

    彦卿点了点头,小脸气鼓鼓的,景元夹了一根rou丝,在自己的茶水里涮了涮,才放进彦卿手里。

    彦卿丢下勺子,抓着rou丝开始咀嚼。

    “为什么不喜欢?”景元又问。

    “不好看!”彦卿被rou丝上的青椒味苦得咧嘴,开始往外吐。

    景元用手接住彦卿吐出来的rou泥,身后的侍卫见怪不怪,将早已准备好的湿帕递给景元。景元将食物残渣丢在帕子里,叠起来,用干净的那面擦了擦彦卿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手心,这才将脏帕又还给侍卫。

    “那个镯子很有用,我昨天忘记教你了。”景元耐心道,“彦卿记不记得上次我带你去校场玩?”

    “校场?”彦卿歪头。

    今天伙房蒸了花卷与鸡蛋,景元搂着半站半坐的彦卿,倾身将盛着鸡蛋羹的小碗拿过来,放在彦卿面前,又将勺子放回彦卿手里:“就是那个很大的cao场,里面有很多哥哥jiejie排着队玩剑。”

    “喔!”彦卿用力点头。

    “那天我和一个哥哥说了两句话,结果回头就把彦卿弄丢了,很害怕,对不对?”

    “嗯!好吓人!”彦卿已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感受他可忘不掉,到处都找不到师父,到处都是不认识的大人,吓得他哇哇大哭。

    景元感到彦卿的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袖:“师父也觉得好吓人!但有了那个手镯,不管我去了哪里,彦卿都能找到我。”

    “真的吗?好厉害!”彦卿不禁挥舞着小勺,景元被勺子上的鸡蛋羹沫甩了一脸,也不生气,再次接过湿帕给彦卿和自己擦脸。

    “所以彦卿把手镯放哪里了?找出来我们一起戴上,我再教彦卿怎么用,好不好?”景元循循善诱。

    “啊……”彦卿沮丧地停了动作,一屁股坐回景元的大腿上,他扭过身子抱住景元的脖子,怯怯道,“彦卿……扔掉了……”

    景元扶额,房里两个侍卫差点笑出声。

    还好将军大方,将军不差钱,景元又掏腰包给彦卿重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兆,灵瑞玉兆儿童款,搭载第壹仟叁佰贰拾陆代玉兆单元,廿核生物处理器,盛惠四十五万信用点。

    “按这个按钮,就可以打电话给我。”

    几日后的某个夜晚,景元和彦卿坐在被子里,一起研究玉兆。

    “嗯!”

    “试试?”

    彦卿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屏幕。

    玉兆没反应。

    景元第二次下单时,不慎被彦卿看见了办公玉兆屏幕,连百位数都数不清的小家伙看着屏幕上的一长串〇,吓得直接平地绊了一跤。

    从此以后彦卿就像鹅mama护蛋一样保护着他的新玉兆。

    “用力一点?”景元不禁好笑,“彦卿力气小,不会弄坏玉兆的。”

    彦卿用力将食指戳上去。

    床头柜上,景元的手提玉兆嗡嗡响起。

    “这不就成了?”

    景元拿起他自己的玉兆,抬腿下床:“我去隔壁房间,咱们试试能不能打电话。”

    彦卿额头上还留着平地摔的淤青,他转过脸看着景元离开、关上房门,鹅毛大的雪花倒灌进开了地龙的房间,瞬间化成一滩小小的水迹。

    景元只是一时兴起,下床出房后才想起自己连裤子都没穿,他哆哆嗦嗦地站在灯都没开的书房里,和彦卿打电话:“彦卿啊啊啊啊外面好冷啊啊啊啊阿嚏!”

    景元回房后,彦卿迷惑地说:“听不清!只听见打喷嚏。”

    景元:“……”

    彦卿担心地问:“玉兆坏了吗?”

    景元试图转移话题:“彦卿啊,玉兆上还有这个按钮,按一下可以看小人书。”

    彦卿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立刻被花花绿绿的图画带走了:“哇!好厉害。”

    景元为彦卿演示怎么翻页,怎么回到主界面,怎么在商店里买新的小人书。

    演示完毕,他说:“但我和彦卿说过,玉兆只能在迷路和遇到危险的时候用,所以玉兆里虽然有小人书,但彦卿不可以看。”

    “彦卿什么时候可以看呢?”

    “等你再长大一点,现在彦卿还是看纸质的小人书吧。”

    景元担心玉兆屏幕伤害彦卿的视力。

    彦卿却没有像景元预想中的那样大吵大闹,或者露出哪怕一点不乐意的神情。他乖乖点了点头,将手镯递给景元,说:“彦卿困了,师父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吧。”

    景元十分欣慰,按照彦卿所说的做了,熄了灯,抱着彦卿躺下睡了。

    正是这个原因,景元没有给彦卿的玉兆手镯设家长锁。后来,彦卿渐渐长大,儿童款玉兆换了三代,又在十四岁生日时换了大屏幕的手提玉兆,景元发现彦卿确实不是个爱盯屏幕的小孩:他的孩子更喜欢呼吸尘土、青草与谷雨的气息。

    因此,这年的龙潜月,当景元收到一串“您的鼎泰钱庄黑金信用卡(尾号8888),已在九牧贡金网络商城消费102888信用点,如有疑问,敬请来电咨询本庄客服95xx3”讯息时,第一反应是他的卡被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盗刷了。

    “青镞,‘九牧贡金’是个什么店铺?”景元皱眉盯着手提玉兆屏幕,问自己的策士。

    厅内除了青镞、侍卫若干,还站着驭空,刚和景元商讨完天舶司航线调整事宜,正等着神策府下班,三人一起吃午饭去。

    彦卿今日休沐,难得不在景元左右。

    驭空插嘴道:“哦,那是工造司的铺子,专门卖各类金工冶炼制品。”

    景元敏感地动了动耳朵,捕捉到“金工冶炼”四字,问:“也包括刀枪剑戟?”

    “那是自然。”驭空回答。

    青镞见上司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景元叹气,揉了揉眉心,说:“我本来以为我的卡被盗刷了。”

    “但是?”

    “结果是彦卿在网上乱花钱。”

    “哦……小侍卫又在买剑了?停云总在工造司瞧见他。”驭空道。

    “是,”景元登录电子钱庄,翻消费记录,“上个月才买了四柄,上上个月三柄带剑鞘,这个月和他说好不买了,结果趁着我上班,又开始偷偷自己买,这小子……”

    景元难得被彦卿气到,呼哧呼哧直喘气,像一头愤怒的雄狮。

    驭空同为人家长,安抚道:“小孩子都这样,别说我女儿晴霓,就是停云这么大个人了,每次去工造司的玉器店,都会超额消费。”

    “停云小姐也不像彦卿这样,宝剑堆了满屋,人都走不动道吧?他在我房里睡了俩月了!”景元头疼道。

    青镞见景元面色铁青,也劝阻道:“这不是龙潜月十一,各大商家都搞活动吗?一年一次的购物节,彦卿侍卫也是难得尽兴一次。”

    景元道:“得,是我忙忘了。”

    驭空又问:“将军没给彦小侍卫的玉兆上个家长锁?”

    景元反问:“玉兆上还有这功能?”

    驭空狐疑道:“您第一次给他用玉兆吗?这功能都出好几百年了,不然家长们怎么管得住小孩们乱用电子产品?”

    景元得意道:“哦,那是因为彦卿很乖,他不爱玩玉兆。”

    青镞和驭空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乱刷家长卡到家长以为是盗刷哪里是乖小孩行为了”,但面上却不忍心拆穿景元。

    驭空道:“您回家赶紧给他装上,密码别设生日这些,晴霓小时候最擅长猜这个,我把密码设成我死去六百多年的mama的表弟的二舅公的生日,她都给猜出来了,在玉兆上玩了一天一夜的三消游戏,课了一万多块买过关道具。”

    景元:“……”

    景元:“好。”

    青镞也说:“彦卿用的是您的附卡,您可以在电子银行里给他设置消费限额。”

    彦卿十四岁时,景元帮他开了一张信用卡,材料是青镞帮忙处理的。

    景元道:“本来就没多少钱,还要限额?”

    青镞无奈道:“老板,月消费一百万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来说很高了。”

    “哦。”景元沉思片刻,“那多少才合适?五十万?”

    驭空和青镞听了双双要跪,异口同声道:“太多了!”

    景元被同事吐槽了消费观,讪讪摸了摸鼻子,在键盘上敲下一个“1”四个“0”,关机吃饭去了。

    晚上景元回家,板着脸就要训彦卿,彦卿却一脸无辜地先发制人:“将军~!您是不是开了消费限额?快关掉快关掉!工造司双十一打折呢最后一把了再不买就要等到明年才有货啊啊啊!”

    彦卿抱着景元的腰撒娇,故意用小腹蹭景元的大腿。

    景元险些破功,努力强迫自己上面和下面一起硬起来,摇头拒绝:“不行,你赶紧把你那些剑收收,回你自己房里睡去。”

    彦卿不撒手,越搂越紧,整个人都快贴到景元身上:“为什么?您不是挺喜欢的吗?”

    景元虎着脸瞪彦卿:“松手。”

    彦卿仰头看景元,仿若下一秒就要亲上来,景元只得屏住呼吸,难堪地扭过脸去。

    彦卿耍赖:“下个月十二号给我解了,我就松手。”

    景元怀疑道:“为什么是十二号?”

    彦卿又开始蹭他,可怜的老男人几百年没有伴侣,被彦卿蹭得差点泄出来。

    彦卿却瞪大了无辜的双眼,道:“双十二啊!”

    “不行。”

    “行~”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就买这最后一次!”

    “也行,但有两个条件,一是你明天就回自己屋睡去,二是你玉兆给我,我要设家长锁。”

    彦卿不动了,问:“家长锁?为什么?”

    景元炸毛道:“没有为什么!我是你家长!你还未成年!”

    要买剑就不能和景元抱着睡觉,要和景元抱着睡觉就不能买剑。彦卿心中的天平一边是他最爱的景元,另一边是他最爱的宝剑,他挣扎片刻,最终掏出玉兆,乖乖让景元给他设密码。

    晚饭后景元带着彦卿整理一屋子的宝剑,宝剑保养得不错,锃光瓦亮的,连剑疆都没因日晒而掉色,但房间里还是落了不少灰尘,需要好好吸尘一次。

    “我发现,”景元尴尬道,“你这个消费观念,还是我一手造成的。”

    彦卿正趴在床架下,摸从床缝间掉下去的剑鞘:“那是自然,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景元越听这话越觉得怪怪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给你培养一下勤俭节约的意识。”

    彦卿被床下的灰尘呛得直咳嗽,问:“什么?”

    景元下定了决心:“就从下个月开始,不能这样下去了。”

    一个月后的双十二,彦卿的所有好友们都收到了他的群发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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