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书迷正在阅读:繁育濒危物种、BG短篇脑洞(1v1/NP都有)、上位勾引h(师生,出轨)、山月入梦来、和高岭之花大师兄睡了以后、养小狗(网黄/女S男M)、危险寄养(1V1糙汉高H)、赏脸、第一次见面就被继子当成了机器人(小妈文学+后赛博)、yin乱童话小镇(np)
养条小狗是张家小公子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他还没成功得到一条小狗,就先养了个人,所饲养的生物实现了一个大跨越,这就使他格外关心华佗的事。 他的关心方式很是直截了当——给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衣物,富裕人家总不缺而贫苦人家最需要的东西,张仲景都让小乞丐拿走了去。 一开始小乞丐有些推脱,似是觉得无故收人东西总是矮了一头,但张仲景的态度实在是太简单直白了,给就是给,不存在一点儿施舍和羞辱的意味。 华佗虽是个有骨气的,但家中的状况实在不允许他过多矫情,张家小公子给他什么,他就收下,偶尔给深居宅院的公子哥带点外头的小玩意儿,也就算不上白拿人家的东西。 近来他给张仲景偷偷带进来的是草编的蚱蜢,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但实在是做得惟妙惟肖。 小公子素来喜净,不爱往草堆土堆里头钻,自然也就不喜欢土里头的虫子,但这种草编出来的就干净许多了 况且又做得逼真,让这小公子颇为爱不释手,就连坐书案边儿看着华佗习字的功夫,还捧在手里,偶尔偷瞧一眼。 这小公子平日里总表现得像个小大人,这会儿摸着手里的草蚱蜢止不住地想去看,才终于有了点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模样,只是他想看又不敢看,只一个劲儿地偷瞧,让华佗瞧着觉得好玩儿,直言直语地点他:“你就这么喜欢这草蚱蜢啊?” 小公子显出点被戳穿的窘迫,但他实在不会说谎话,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华佗见他是真的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手里捏着笔,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对那小公子道:“那你就玩儿呗,看我写字多无聊。” “不行,我不看你,你又要偷懒。” 小公子回答得斩钉截铁,当下就让华佗心里那点小九九落了空,他挪了挪坐了太久而发酸的屁股,瘪着嘴又书了半个字,实在是坐不住了,仍不死心地又道了一句:“你喜欢这种玩意儿,我也可以给你编啊。” “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小乞丐看那小公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几分,便觉得有戏,当下就风风火火地撂了笔,把人拽着往墙根那儿去“我现在就编给你看看。” “可你的……” 小公子还念着华佗今日的功课没做完,然而实在敌不过小乞丐的手劲儿,被拽得踉踉跄跄,只能勉强跟上前头那人的步子,直到了墙根,那一句话还没说完。 小乞丐撂开了腿往前跑,像只从笼子里奔出来的小野狗,这跑的速度在他身上像撒欢儿似的痛快,搁到小公子身上,就有些吃力了。 两人停在那儿之后,小公子气喘吁吁地缓了一缓,反握住华佗的手,嘴上念着那未完的功课,又要把人拉回去,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股蛮力反拽了回去,稍长的衣摆和慌乱的腿脚纠缠在一起,叫他一绊、一晃,整个人往后头跌去。 墙根的野草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柔软,草尖很是扎人,但张仲景只是觉得手指被扎得有些痛,身体却垫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他还没回过神,背底下垫着的东西忽然挪动了,挪出来了一个脑袋,手指戳戳他的背。 “快起来,压死我了。” 小公子重新站了起来,才想明白是华佗在他背后给他垫了一下,他想问问华佗有没有被磕着碰着,小乞丐却先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那件白衣服。 “还行,没弄脏。” 小乞丐转了一圈,转回到张仲景面前,瞅见小公子鬓角沾了几根草屑,大大咧咧地上手摘掉了,拍了拍手往草堆里蹲,嘴上又跟了一句:“刚才没给你摔着吧?” “我无碍,多亏了你。” 张仲景见那小乞丐从草堆里拔下几根,手上动作翻飞,就撩起衣袍下摆,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野草堆里,学着华佗的样子蹲了下去,轻声问他:“你呢?是不是摔痛了?” “我皮糙rou厚的,能有什么事儿?”小乞丐瞥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这儿挺脏的,你就在外面等就成。” “没事的。” 小公子捏着自己的衣摆,摇了摇头。华佗此时专心编着手上的东西,旁边的人想蹲这儿,就让他蹲着了,若是小乞丐现在分一分心,往旁边瞥一眼,就能发现小公子的耳尖红得厉害。 他捡去小公子鬓边的草屑时,抚过张仲景的耳尖,张家小公子不喜跟人接触,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另一个人的体温了,耳尖也不知是因何就这么烫了起来。 他看着小乞丐的发后也沾了许多草屑,就学着华佗方才做的,把那些草根都择了下来,可小乞丐的耳尖却并未像他的一样变红发烫,小公子不知是何因,但他一向求知心切,就去摸小乞丐的耳尖。 这一摸,还真被张仲景摸红了,只是他的手指很冰,小乞丐被摸得一惊,差点原地跳起来,手里攥着一坨草凶巴巴地瞪过去,凶归凶,却又粗声粗气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成了,拿着。” 编东西的草很蓬松,小乞丐把手上编好的小物件塞过去,先抖落了许多草籽下来,张仲景拿在手里觉得毛茸茸又有点扎,仔细辨别了一会儿,瞧着那圆脑袋上头竖了一对耳朵,短短的身子长着还算对称的手与脚,这应当是…… “这是……兔子?” “这不像兔子吗?”小公子话里的迟疑让华佗有点恼,作势要把草编的兔子拿回来“你不喜欢,我就拿回去给我meimei玩儿了。” “别,我喜欢的。”小公子躲过了扑过来的手,捏捏草兔子的耳朵“这个有趣,你也教教我怎么编吧” 编兔子用的草,民间里俗称叫“狗尾巴”,虽然长得像小狗尾巴,可实则不比狗尾巴柔软,摸起来粗糙还有些扎手,华佗瞧着小公子从袖中露出的半只手,拽下几根草,把草茎放在他手里:“拿好,你自己小心些,要是被扎手了我可不管。” 小乞丐自己又拽下几根,放在手里演示如何把绕编出来一只兔子头,小公子两手不曾沾阳春水,却在编这些小玩意儿上颇为灵巧,几下就成了型。 小乞丐接过去放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有点儿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比下去了,但敌不过小公子默默用一双期冀的眼睛等他点评,只得摸一摸鼻子,稍稍点了个头:“还不错。” 小公子的眼睛亮了几分,身后的野草随着风轻轻摇,仿佛是长在他身上的一条小狗尾巴,华佗见他这模样,在心里悄悄想着这人总把自己当小狗,实际上自己也是个小狗样儿,还总装着自己是个板正的小大人,不也跟他一样蹲土里玩儿草。 也还是个小孩儿嘛。 小乞丐把手里的兔子头还回去,小公子兴致勃勃,要他再教一教如何把小兔子的身子编出来,这回华佗没给他做演示了,只是嘴上教了一番,自个儿做挪到别处去,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 张家小公子聪明,脑子活络,学编草学得也快,他自己没几下就琢磨透了方法,拿着编好的小兔去给小乞丐看。 他自小家风就严,被教导了食不言,寝不语,行动时亦要轻声免得惊扰别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挪到华佗旁边,见聚精会神编东西的小乞丐头发上还有未择干净的草屑,想上手替人择掉的。 可是他现在一手敛着自己的衣摆,一手拿着小草兔子,实在是空不出第三只手了,就朝着沾了草屑的地方吹了一下。 草屑是被吹掉了,可小乞丐冷不丁被一阵潮湿温热的风抚了耳朵脸颊,当即别扭得跳了起来,若不是看清了旁边的人是谁,他指定要给这人来上一拳,然而这小公子跟他比实在弱不禁风的很,所以现在华佗只能十分憋屈捂着自己那酥痒得难受的耳朵。 “你怎么、怎么总动手动脚的!” “我见你发间有草屑,又空不出手。你……” 张仲景仔细解释着,却见小乞丐那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盈了一层泪雾,把那本就黑的一双瞳眸衬得愈加黑亮,眼角还泛出一团红雾,让那一双总显出凶相的眼睛软化了许多,小公子看着看着忽然也有些结巴了:“你、你脸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你脸才红呢!”小乞丐气恼地抓住小公子的手腕“你自己摸摸!” 手心摸到一片guntang,小公子才知道自己也红了脸,可究竟是因何而红呢?他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想,想不明白,再一看对面的小乞丐,觉得自己的耳尖也烧了起来。 两张红彤彤的脸就这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乞丐先败下阵来,把手里编好的小物件丢了过去,又别开了眼睛:“送你的。除了我meimei,我还没给别人编过,你好好收着,要是弄丢了我就、就揍你!”说完还作势挥了挥拳头。 “好,我一定好好收着。” 小乞丐挥拳头的时候又恢复了惯常的凶相,张仲景还是习惯他这个样子,耳边和脸颊也慢慢消去了异样的烫热,他把丢过来的东西好好捧在了手里,瞧着那也是只草编的兔子脑袋,只是原本该编上身子的地方,被草茎结成的圆环代替了。 “这是平常给我meimei编着戴的草镯子。”小乞丐指了指底下的草圈“不过给你编,编不了镯子,只能编个套手指头上的。” 套手指上的? 小公子把那草环戴到手指上,竟还严丝合缝地套上了,他举起来手给小乞丐看,小乞丐挺满意地叉着腰:“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很厉害。”小公子十分捧场地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小草兔子递了过去“那我把我编的也送给你。” 一个送,另一个回礼,小乞丐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小公子在草堆里蹲上了瘾似的,意犹未尽地问小乞丐还能不能教他编些别的,不过华佗只会编小兔子,虽然不想漏了短,但支吾了几下之后还是承认了,又赶忙找补似道:“除了编草,我还会给我meimei编头发的。” 这么说完,小乞丐又随口道:“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也编一个?” “好啊。” 小公子出乎意料地应了,脸上神色还是淡淡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跟人在开玩笑,华佗旋即就道:“好什么好,那是给小姑娘家弄的,你……”说到这儿,他又一想自己要是拒绝了,俩人蹲草丛里又没事儿干,张仲景多半又要把他拉回去写字。 成,编就编吧,反正等会儿顶个小姑娘头的不是他。 但干蹲在那儿到底不舒服,小乞丐把自己身上那件短打外褂铺到草地上,给喜净的小公子坐,自个儿就大大咧咧地坐到草丛上,上手去摸张仲景的一头长发时,先拍掉了手上的草碎,看自己的手干净了,又拍了一拍,才敢去碰小公子那又软又亮,跟缎子似的头发。 说是编头发,但小乞丐会的也就那一种,把手里头柔软的发丛分成两半给人编辫子,和平日里能摸到的头发不一样,富家小公子的头发顺滑得像一条小河。 小乞丐本就不敢上劲儿去握,怕把人揪疼了,那头发又总在他手里滑来滑去,叫他编着编着,鼻尖儿就急得出了汗,手里的头发又有浅淡的香,不知平日梳洗的时候用了什么花水花油。 小乞丐将它们握在手里,发丝被分缕挑开,香气就愈发往他鼻尖儿扑,好似两只扑棱翅膀的小蝴蝶,只是香味又淡,仔细一嗅,小蝴蝶就扇着翅膀飞得没了踪影。 明明是个男的,头发却搞得那么香…… 萦绕的气味让小乞丐的鼻子痒呼呼的,叫他想打个喷嚏,又想多嗅一嗅,胸口热胀,有点难受又有点舒服,心里头也别别扭扭的,小乞丐只好加紧了手上的速度,等编完之后,那一对两条的麻花辫子就显得有些潦草了。 不过小公子觉得挺新奇的,将两条辫子握在手里细细地看,他头发本就是无杂色的白,现在分作两股垂在脸边,小乞丐越看越觉得像两只兔耳朵……不对,小乞丐摇摇头,心说今天编了几只兔子,怎么看什么都像是兔子了。 他看小公子挺喜欢这编法的,又想了一想平日里是怎么给家里的meimei弄的,就从野草丛里薅了点儿嫩黄色的小花,给小公子插到发辫之中去。 “这样……好看吗?” 小公子虽出身富家,但物欲淡泊得很,衣服总是素色的,又不爱戴什么首饰,现在发丛中插了几朵花做装饰都有些迟疑,他问小乞丐,对方飞快地点头说“好看”,眼睛却不看他。 不看怎么就能说好看了呢?小公子挪到小乞丐偏过去的眼前头,见小乞丐低着头,自己也低下头去瞧他,又问:“真的?” “真的真的,哎呀你……”前头这人没分寸似的凑得那么近,呼吸都往华佗脸上扑,小乞丐只得抬头看他,这一看正好对上视线,叫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上手去推人胸口“你别凑这么近,热死了……” 张仲景少与人交往,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距离太近,也跟着往后退,按在胸口上的手顺着又将他推了一些,小公子便低头去看因发力而屈起的五指。 那些凸起的骨节像尖锐的碎石头,不知为何往张仲景心口里扎,从那只手上又传来了一些气味,小公子知道这是自己身上的味道——现在他们俩闻起来一样,这个认知让小公子莫名地开心。 张仲景把那只手握住了,那手像一只小火炉,把他的脑子烧化了似的,叫小公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小乞丐自然不会任他攥自己的手,那手抽出去的时候,张仲景便下意识地看对面的人,见华佗脸颊耳朵都红得厉害,露出来的脖子都泛了红雾,好像团成了一团往他身上飘,叫他的耳朵脸颊也发了烫。 “我……” 两人对着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移开了眼,小公子觉得自己是应该解释一下的,可他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吐出来一个字就没了尾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乞丐忽而腾地站了起来,匆匆要往墙根那儿的小洞迈,连自己铺在地上的褂子都不要了,小公子见他走得这样急,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把人惹生气了,连忙拽住小乞丐的一根手指,他没什么心眼,问得也直白:“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啊……”被人好声好气地问着,华佗当然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但张仲景又勾着他的手指,叫他心里又酸又胀的别扭劲儿更甚了,他又不好意思抽了手——这么干就真的像是生气了,最后被这轻飘飘的一根手指又拉了回去。 等他回去了,那小公子还恐怕他是生气,在草丛里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道:“我不常与人交往,要是哪儿做得不对了,你就告诉我。” 你是张家的公子,要玩伴怎么会找不来,干啥要在这儿跟我轻声细语的? 华佗看着他在野草丛里坐得笔直,面上诚恳,竟有点儿发愁,还有点儿想叹气,他伸手解了小公子的一根辫子,插在辫子里的野花儿也松松掉下来好多。 张仲景不解他的意思,有些愣地看他,又顶着姑娘家家似的辫子,比之平日里出尘得像是随时能飞起来的仙人模样,现在看起来有点滑稽,在小乞丐眼里才是实打实地落在了地上。 “行啦,给你解头发,总不能一直顶着两条辫子吧。”华佗用手给那条散开的辫子潦草梳开,见张仲景还有点没回过神的样子,戳了戳他的额头,大大咧咧地笑道“你怎么那么呆啊,跟个木头板子似的。” “木头板子”被他点了几下才终于动了,额头被戳得有点痛,小公子就下意识去握小乞丐的手,俩人一凉一热的手贴到一块儿去,这下又都僵住了,此日总浮现在面上的红雾,这下重新弥漫开来,一时半会儿是消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