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素裳在校场上检视新兵，行列里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报数喊口号时带着淡淡的曜青口音，这让她想起数年前15岁的自己，也是这样呆呆傻傻、懵懵懂懂，从曜青独自一人来到罗浮讨生活。她绕过那姑娘，周遭尘土飞扬，马匹嘶鸣不止，巡猎归来的毕方卫舰队停靠在码头，将士们风尘仆仆，鱼贯涌入军营。

    斥候带来了军情书信，素裳收了，厚厚的一叠握在手中。

    新兵们跑完最后三圈，稍作休息后，素裳确认了夜里值班的人员，便让他们解散了。日头下晒了一整天的新兵蛋子们轰一声散了，但素裳跑得比他们还快，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纤细挺拔的身影闪过。

    路上全是归乡的兵士，素裳只得放缓脚步，好不容易才坐回自己的营帐里。她将那一沓书信往案上随意一丢，急急忙忙地翻找，终于翻见那用燕形火漆封口的信封来。

    她拆了信，彦卿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信不长，她匆匆扫过。

    景元退位后，彦卿便与他云游天外去了——这家伙倒是好了，云骑的职位也不要了，心心念念的剑首的名号，当了没几年也主动让给别人去了，素裳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若是让她选，那她也想要10岁成为天才、15岁成为剑首、20岁选择退休的人生，何况，又是与平生所爱之人一同逃离俗世烦忧。只可惜这两人行踪不定，罗浮又不是一座固定坐标的星球，几年来她都是靠着在外巡猎的云骑军队帮忙维持与彦卿的通讯，一年能来往一次书信便已经不易。

    彦卿先是问她近况如何，又告诉她先前关心的绝灭大君动向，已经用加密手段让斥候带回云骑军中了，至于素裳心心念念的朱明瓷器，也会在下一次回罗浮时带给她的——先前素裳刚与罗刹搬了新家，便在信里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彦卿还记着，她真是感动极了。彦卿写信时似乎正在史黛拉?山崎星系徘徊，当地矿产资源丰富，他兴致勃勃地在信中描述恒星因为锂盐而产生的独特地貌。

    素裳将信翻到背面，果然后面贴了一张拍立得。

    她被秀了一脸。虽然这本来也是彦卿上次回罗浮，她自己提出来的：麻烦随信附上照片，让我看看你今年长什么样，别让本姑娘整日提心吊胆的了！什么，景元将军？我说不让你拍他，你就不拍他？——他也会自己挤进取景框的吧？得了得了，你拍便是。

    素裳边在内心咆哮我也要退休我要回曜青养老！边将彦卿寄来的相片仔细地收进抽屉里的小匣，里面放的全是彦卿寄来的信件与相片。

    最新的那张相片上，背景是崎岖的紫银色丘陵，天空泛着暗红色，画面中央是彦卿搂着景元的肩膀，一副踮起脚来要亲对方脸颊的模样，被景元一手搂腰、另一手两指抵在胸口不得进退，两人脸上都笑嘻嘻的——就如同这匣中其余的所有相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