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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唐猎认识托依汗的时候,是六年以前。他还算是成都一带高门大户里的小公子,而托依汗就像一只虚弱的幼猫,一年四季都裹在厚重的毛氅里,面色惨白,恹恹地靠在窗边,有时抬起头,尖尖的下颏对着蹲在隔壁院子里树梢上的唐猎,却从不给他一个眼神。宝石一般的绿眼睛上蒙着长睫低垂的阴翳,让唐猎有时不止想到猫,还想到受伤的鹰。 隔壁的人家是什么来头,唐猎也不知道。但门前进进出出的,从来没有托依汗的身影。他好像只活在那一方窗子里似的,连这个名字,都是唐猎用写着自己名字的纸鹤换回来的。除此之外,他对托依汗一无所知。 他问过娘,托依汗是什么意思。娘摇摇头,拉着他在书房里挑灯转了好一会,遍寻无果,最后还是搬来满口抱怨的爹,翻出一本唐猎看不懂的书,没好气地告诉他,托依汗是西域人常取的名字,意思是孔雀。 孔雀,孔雀。唐猎摆弄着从爹那儿顺来的孔雀翎,蹲在树上看着托依汗出神。 要不了多久,爹就会骂骂咧咧地来赶他,斥责他上蹿下跳成何体统,唐猎又说他爹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两个人当即在院子里一追一打起来。娘不说话,用手帕掩着口笑,一双柔情的眼在父子二人间流连,端坐在庭中剥葡萄,等到那父子两个闹够了,一人一个葡萄封口,算是劝和。 至今唐猎还记得,那葡萄个头虽大,被院子里的大太阳烤得guntang,又发酸,直呛喉咙。 可是那酸葡萄的滋味,如今却让他魂牵梦萦地想着,而再不能得了。 一阵冰水兜头浇下来,唐猎打着战醒了,仍保持着昏死过去之前,两腿大开的姿势瘫坐在地上。腿根酸涨得要命,根本不能起身。他有一瞬懊恼自己不曾精习武学,否则也许不会沦落至此。 唐猎过了十八年无忧无虑,游手好闲的人生。读书只捡自己感兴趣的学问读,武学只习得一点三脚猫功夫,他有时也怕堕了爹娘二人在蜀中的赫赫美名,但他们却满不在乎。于是唐猎也越发心安理得。 但世事难料,英雄易老。爹娘早已不是盛年时一双神勇无匹的大侠。原来人命真如纸薄,恩怨催折,一夕风飘云散。 那一日门前流血成渠,唐猎真希望那是自己的血,可又真真有几分怕死。 此前,成都一连几日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那时娘便显得终日忧心忡忡,在惊雷劈亮了半边天时,急急把唐猎从睡梦中叫醒,坐在他床边,眼中好像有盈盈的泪。 “活着,活着。猎儿,活着才有以后。”她好像喃喃自语似的,却把唐猎的手越攥越紧,“……若不能活。便就死,娘只求你周全,求你幸福。不能,便求个痛快。” 娘似乎把他的手攥得太紧了,痛得好像骨头都要碎尽了。唐猎猛地睁眼,原来是看守一脚踩在他手上。疼痛把他从深黑沉静的梦忆中残忍地拔起,现实被乱七八糟地剖开、摊开在他面前,一片鲜血淋漓。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那鸟人来接你了。”看守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鲜明的鄙夷,“妈的,听说得了个极品就来要人。碰也不让碰。看你细皮嫩rou的,要是受不了苦,出了这个门就寻个地方一头撞死得了,免得落在鸟人手里。” 缺水缺食的日子让唐猎浑身没一点气力,思考也分外迟滞。这是他双膝及地求来的苟活,要说生不如死,也不至于。起初他还纳闷,这帮人只是扒了他的裤子,把他锁在这里,羞辱他,却没有真的侵犯他。如今听来,倒好像是托这位鸟人的福。 不过看守让他去撞死,他却不能认同。若是捱到此时反而又去寻死,这些日子岂不是白受折磨。 他被人拖拽着站起来,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不听使唤。不知向上走了多久,才从这幽深的地下监牢中走出来。外面天色微明,原来是日出时分。即使是这样的光线,对唐猎来说也有点太强烈了,闭上眼睛适应了许久。 “唐家的给你带来了,这算你欠我们爷的。” 看守踢了唐猎一脚,唐猎才睁开眼,就跌向面前还没看清楚的人。那人伸手推了他一把,这一推相当有力,让他稳稳站回原处。 “知道了。” 那人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清楚。唐猎循着声音抬头,望见一张俊美无俦的西域面孔。金丝面具像藤蔓似的爬满了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的貌美,反而衬得十分肤白美艳。 唐猎心里一惊,几乎脱口而出地叫他。 “托…” 眼前那人出手干脆,扇了他一巴掌。唐猎脸上火辣辣地疼,可这一巴掌也让他清醒了。眼前这人威武俊美,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或者有没有可能他就不是托依汗?唐猎难得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跪下。” 那人的声音还是很轻,比他动起手来温柔多了。这对唐猎来说倒已经没什么心理压力,直愣愣地就跪在了地上,膝盖陷进松软的泥土里,比在地牢里跪着好受不少。唐猎不知道看哪里,紧盯着面前人长袍下摆边缘华美的纹饰。 看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唐猎跪在那开始神游。 “以后叫我陆雀。站起来吧,跟我走。” 唐猎倏然抬头,虽然不曾明说,但这一句话几乎默认了他就是托依汗的事实。他有许多话想问,但托依汗——陆雀走得太快,追上去的这段距离已经足够让唐猎头脑冷静。 事实上,无论是托依汗还是陆雀,和他都没有什么交情。 他低下头,踩着陆雀走过的脚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