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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喘疾发作,腹泻

    念息刚一出门,江离便立马冲到她身边,神色担忧。

    “陛下可有罚你?”

    她笑着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粗麻做的衣裳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枯草般的长发胡乱盘起,明明是一副相貌平平的模样,肤色也因长期不见阳光而透出一种病态的白,却还是令面前之人看呆了神。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况且你都打不过我,他独自一人又能奈我何?”

    “在下有一事不明,往姑娘解惑。”江离看她确实和他出来前无异,心中更加疑惑。

    他认识的陛下,即便身体孱弱,却有通天的本领,就单是在寝殿中,便有暗器影卫无数,从未任人这般放肆过,更别提还能毫发无损地活着走出来。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在下当值...”

    “你们陛下这会儿正睡觉呢,而且门口这么多人守着,寝殿内我方才也察觉到暗处有人,是影卫吧。我要问你的事很重要,关乎陛下安危。”

    江离愣了愣,这姑娘果然并非常人,影卫气息虚渺,无影无踪,竟也能被她察觉。他点了点头,带她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对了,能否叫人从御膳房取些糕点过来?”两人在一张石桌旁刚坐下,念息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江离笑了笑,立马招手叫人过来,打发去御膳房弄些吃食。

    不到一刻钟,玲琅满目的糕点小食便摆满了石桌,念息搓了搓手,两眼放光。

    “姑娘请随意。”

    她立马抓起一块捏成桃花模样的绿豆糕,糕体刚一碰到舌头便化开,绿豆的清香瞬间溢满鼻腔。

    “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江离看着女孩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并不出挑的眉眼在阳光下竟笑得这般好看,不好意思地小声应下。

    念息吃了一会儿,想到要问的事情,神情逐渐变得凝重:“陛下的身体一向如此吗?”

    江离的表情有些犹豫,抿着嘴不说话。

    “我若想杀他,怎么可能自愿服下同息丸,又何必在浴池中将他救下?”

    “在下只是一介侍卫,万死亦不敢背后谈论陛下。”

    “你...也罢。”念息叹了口气,往嘴里又塞了块糕点,“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

    江离顿了顿,笑着说道:“在下只是颇为震惊,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除了在下与当职太医外,见过陛下失态的宫人,也从未能...活着走出养心殿。”

    “那是因为他自知拿我没办法,这不是也拿同息丸牵制于我了吗?若我只是一寻常宫人,怕是已经千刀万剐了。”

    “可你又为何...自愿服下同息丸?”

    “个中缘由一时倒说不清,总之陛下的性命很重要,幸亏我这趟来了,此前竟不知皇宫内养的都是群庸医!”念息撑着脸,面色愠怒。

    “此话怎讲?”

    她缓缓起身,一边拿着糕点,一边焦灼地来回踱步:“今日那老太医说陛下病症皆因体质虚寒,即刻便开了温补的方子,可我摸了他的脉,根本不是虚寒之象。其脉数紊乱,是寒阳失调之症,五脏六腑皆有淤气不散,心肺尤其孱弱,若长期服用大补的汤药只会使症状更加郁结,如此浅显的道理,那太医却似是不明。再者,我想问问你,你可知是谁提出的以少女鲜血送药的方子?”

    江离的表情一下也严肃起来,仰起头想了想,突然站起:“陛下登基不久后,经历过一次重病,那病症来势汹汹,陛下生死一线,后来一无名术士自荐入宫,以九月九日破晓时分出生的少女鲜血救活了陛下,这才有了...”

    “什么术士?那人现在在哪?”念息眸光一闪,急切地追问。

    “那人有些狂妄,惹得陛下不悦,被赐乱棍打死了。”

    她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果然是魔胎,一言不合就开杀,哪怕在当时看来那人救了他性命。不过转念一想,却还是觉得不对。

    “不对,肯定有贵人引荐,否则一江湖术士,怎么可能说入宫就入宫,更别提给陛下用如此离奇的方子。”

    “这在下就不清楚了...”江离挠了挠头,觉得颇有道理,但确实对此知之甚少。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下去,约莫快到景借用晚膳的时候,两人迅速动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这回进去,她正大光明地开门走入,江离则照例守在外面。

    殿外昏暗的光线衬得里面灯火通明,念息打量了一番四周,依旧是一群宫女太监在两边候着,两名太医也赫然出现在队列中,只是那些宫人看上去都是新面孔。

    她心下纳罕之际,突然想起江离说的话,那些见过景借失态的宫人,从未能活着出去。

    “莫非,今日他说的清宫...”念息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两手挡在衣袖里互相掐握着,指甲深深陷入rou里。

    景借握筷子的手突然抖了抖,眉头微皱,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女孩。

    周围的宫女见那姑娘衣衫褴褛,可面对着这素来杀人不眨眼的冷面帝王,却无一丝卑亢。

    最吓人的是,她一直走到帝王身旁才缓缓停步,没有一丝要行礼的意思,竟然直接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放肆。”景借冷着脸瞥了她一眼,众宫人见他像要动怒,立马吓得齐齐跪下。

    念息环顾四周,偌大的宫殿里四处弥漫着恐惧与不安,空气安静得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清。

    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语气中夹带着敌意与讥讽:“陛下放心,我来这里,与太医的缘由一样,怕您...吃一半呛死。”

    话音刚落,那两个太医吓得腿都软了,俯下身不敢出声。

    景借照旧只吃了几口鱼rou便放下筷子,缓缓转向她。他轻抬起胳膊,在空气中做了个手势,天花板上迅速落下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按到墙上。

    “区区影卫。”念息轻蔑地勾起嘴角,与那黑影扭打起来。这副身体当真是拖后腿,纵有千般武艺也只能使出两成功力,可对付个影卫还是不成问题,只是多吃些力罢了。

    二人不知纠缠多久,当念息最终把人放倒,刚转过身便被眼前所见惊得捂住嘴巴。

    屋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总共十余人,再加上两名太医,全部倒在血泊之中,眼睛惊恐地大大瞪起,死不瞑目。每人身体上都触目惊心地被刺出至少四个血洞,鲜血还在涓涓地往外冒。

    影卫已经回归暗处,殿内只剩下两个活人和遍地鲜红。

    “你这个疯子...”念息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浑身发抖。

    景借扶着桌子缓缓起身,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地缩成一团:“念息姑娘神通过人,你的过错自有他人承担。”

    “既然满屋奴仆尽皆不堪大用,”念息咬牙沉默许久,突然抬起头,凝着泪水的眸子在灯火下格外晶莹,“不要再换新人了,以我一人,抵这整屋侍从。”

    你会恨一只老虎吃掉它的猎物吗?她紧紧抱住胳膊,看着满地横尸,心中却只有绝望,甚至不知该如何恨他,只因他生来就是魔胎,无情无爱,无牵无挂。

    “孤说过,不缺奴仆。”景借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向上扬起,“天下万众,皆对孤避之不及,你却要想方设法留在孤的身边,究竟是何图谋?”

    念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挣扎着面对他站起来:“堂堂帝王,竟也会口是心非!”

    “你说什么?”景借愣了愣,眉头微微蹙起。

    “我说...”念息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突然将人拥进怀里,在他耳畔悄悄说道,“或许陛下也想有人陪伴呢。”

    那狠戾的少年帝王顿时僵住,大脑空白了一瞬。他的体温长年发冷,可女孩的怀抱却无比炽热,他们胸口紧紧相贴,自己的身子似乎也被捂热了些。

    “放肆!”景借回过神,用力将女孩推开,可举止之间分明透出几分慌乱,“你当真是不长记性,方才的道理还要孤再教你一遍吗?”

    “若陛下应允,日后自然以你马首是瞻,任凭处置。宫人大多愚钝,何必自招烦忧?”念息后退几步站住,故作镇定地朝他打量。

    “任凭处置?念息姑娘可行于室而不显身形,穿墙遁地,何来任凭处置?”景借腿脚有些站不住了,扶着靠椅重新坐下。

    “可陛下知道如何牵制于我,不是吗?”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念息还没等到回答,那人的喘疾却突然犯了。

    他嘴巴大张,胸口剧烈起伏并伴有清晰的鸣杂音,可无论如何用力都只能吸入微薄的氧气。不多时,景借全身失控地来回抽搐,嘴角大片大片流出涎水,整张脸灰白发青,身子重重向后仰倒。

    念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僵直的身体,让他正面靠在自己怀里,用银针迅速扎入几个通气的xue位。最后一针落入后,景借猛然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始大声呼喘,伴随一阵剧烈咳嗽。

    看他呼吸已经通畅,念息便将银针尽数取出,摸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你放开...孤不用你...”那人见自己陷在女孩怀里,立马挣扎着要坐起来。

    他用力将人推开,强撑着身体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念息拗不过他,只能在旁边跟着,将胳膊围绕在他身体周围,但不碰到。

    景借还没走几步,突然捂着肚子闷声倒地,她也随即感到腹部一阵绞痛。黑色的衣袍内传来响亮的喷射声,在寂静无声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他痛苦地缩成一团,侧身翻倒,继第一阵喷射后,xue口连绵不断地泻出秽物,每隔几秒就又能听见秽物喷出的声音。稀黄的粪液从他裤摆蔓延出来,周围的地面很快便被染得腥臭不已。

    念息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腹泻,那人几乎是整个躺在自己的秽物之中,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她深吸一口气,自知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帮忙,否则以那魔胎的脾性,定是要将所有目睹之人千刀万剐。

    她稳住心态,忍着自己腹部同步传来的阵阵绞痛,迅速写好一张药方,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将江离唤来。

    “快,去取一盆热水,两条毛巾,然后让御药房照这个方子熬一副汤药!”

    江离接过药方,下意识就要冲进殿内,却被念息硬生生挡下来。

    “江离,你信我吗?”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离,用身体将缝隙遮得半点不露。

    “我信,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下进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最要紧的是取来我要的东西,快去!”

    江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捏着药方,转头往御药房飞奔。

    念息哐的将门推上,靠着门框擦了擦汗。她迅速跑回景借身边,不顾他满身污秽,将人打横抱到了床上。

    她在屋里用水壶烧上水,准备等他神志稍清醒的时候再喂他喝下。

    那人双目紧闭,嘴唇已经被咬出血印,下身虽泻得比一开始轻些,却仍旧淅淅沥沥地流着软便。

    “冷...冷...”景借眉头紧皱,抖得愈发厉害。

    念息将人抱进怀里躺着,用被子盖住外侧,然后将手覆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打圈按摩。

    通过同步传来的痛感,她能感觉到在按摩的作用下绞痛减缓了一些,心里也算是稍稍放下一点。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下,景借紧缩的身体缓缓张开,意识也逐渐清醒。

    他还未睁眼,体感的触觉已经告诉他整个下身包括大腿都几乎浸泡在粪便中,刺骨的羞耻使他精神处于近乎癫狂的状态。

    刚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你...”景借眸中的狠戾一时间尽数化为错愕,竟有人不顾他满身屎尿,如此安然地拥他入怀。

    小腹上似乎还覆着一只温热的手,按得好生舒服。

    “你醒啦!”念息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将给他按摩肚子的手抽回来,“刚刚你冷得不行,我才...”

    “孤身上...”景借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划过一丝极力遮掩的痛苦。

    “不妨事,待会儿洗澡就好了。还有啊,从始至终,除了我以外,无人目睹,我也没让任何人进来,包括江离,我打发他去御药房拿药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景借猛地转头看向大门,眸中重新燃起杀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