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逃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负力，一旦放松下来，就像大坝放了水，北斗瘫在门口的台阶，四肢都在微微颤抖。忽然，一个肩上盘着白蛇的少年居高临下向北斗打招呼，“你还好吗？”

    还没等北斗搭理他，他就走到下面的台阶，蹲下来检查北斗脚上的伤势，“啧啧啧，没事，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可以了。”

    他从怀里拿出金疮药，放到北斗的手边，“早晚涂两次，伤口先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再上药。”说完便踏上台阶回了不卜庐。

    北斗心中感激突如其来的善意，虽然这可能只是医者的本分。她想上去道谢，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得通知凝光的母亲。幸好，虽然白天下了雨，凝光的母亲还是出了摊，凝光的母亲知道之后连忙收了摊，怪不得她的眼皮老是跳。

    通知完，北斗直接一瘸一拐地回了住宿的地方，身边的人看到北斗走姿怪异，连忙上前扶她到床位上，帮她打了清水。北斗忍着疼痛一点一点清理脚底的泥泞，发现有些石屑甚至卡进了伤口里。

    “怎么搞的？”汐零问道。

    汐零是北斗的隔壁铺，捕鱼期间认识的，当初也是她告诉北斗大通铺有位置的。

    “下山的时候泥土里石子太多，被刺的。”北斗把污秽小心翼翼地剔除，然后涂上金疮药。

    “下次买双鞋吧，别这么拮据，你又不是凝光。”汐零回到自己的床位。

    “凝光？”北斗回过头，“她怎么了？”

    “嗯？你跟凝光交易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她的背景吗？”

    北斗摇了摇头，把东西收拾完，躺到了被窝里。她很少打听别人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很好奇为什么凝光赚得那么多还这么拮据。

    “她父亲欠了债跑路了，现在她和她母亲每个月都要替那个死鬼爹还债，欠了不少，挺可怜的。”汐零口气轻松事不关己，只有一点惋惜。

    北斗没再追问，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每天这么忙。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在街上奔忙的凝光的身影，几经遇见，每次都来不及打招呼就擦肩而过了。又想到今天她偷偷抹眼泪，后面自己又性急打了她，愧疚之心蒙上心头，过几天去看望看望她病有没有好吧。北斗东想西想地带着疲惫睡着了。

    后面两天，北斗都躺在床上好好养伤，她不是会糟蹋自己身体的人。那位挂着白蛇的少年给的金疮药还挺好用的，北斗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她直奔不卜庐，却被告知那天晚上凝光就被母亲接回了家，走的时候人清醒过来了，还拿了药，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听到没事，北斗就放心了，想着下次碰面再道个歉吧。

    可是没想到，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碰到凝光，一直到逐月节。

    凝光回到家中，喝了药，闷着被子沉沉睡去，她想快点好起来，家里条件不允许她休息那么多天。

    梦境中，她一会梦到那个离家出走的父亲，一会又梦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雨夜，一会又梦到她在大街小巷不停的辗转，与各种人打交道。然后画面一转，她在山洞里被人强行脱了衣服，还被人打了。那一巴掌又痛又麻，凝光瞬间恨死了那个人，但那个人张口又说，她不会放弃自己。凝光似乎找了支撑点，便从飘摇的梦境中醒了过来，然后又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身上被闷出不少汗，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这时，母亲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烧好像退下来了。”，凝光母亲看到她没事，便起了身，一边收拾东西放到推车上一边说道，“你的脚还没好，早晚都得涂下药，今天先继续休息，mama要去出摊了啊。”开门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伤好了记得去谢谢你那位朋友，她把你带回来不容易。”

    “嗯....知道了。”凝光的嗓子还是哑的。

    提到北斗，凝光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知道北斗的所作所为都是好意，但是她的好意对自己来说，太多了。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摩拉能让她觉得安心，最可靠的关系是交易。

    下山的路陡峭又危险，她看着北斗受伤的双脚，愧疚之心令她不安，她是她的累赘。然后，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打了，她能感觉到北斗的紧张。那一巴掌把她打得脑子空白，或许是又打得更加混乱，就像毫无涟漪的水缸被扔了一块石头激起了水花，还沉到了缸底。

    于是，等她身体恢复，她开始避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这样便能够避开北斗。或许是因为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不用想那么多。

    这天逐月节，璃月格外的热闹，对凝光来说是赚钱的好时机。在她穿过人海时，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你...”两个人同时出了声，又同时沉默。

    “你有空吗？”北斗抢先说道。

    凝光想着手上的东西还没送完，一会还有很多事情，但等她回神的时候已经说了“有”，看着北斗忐忑的表情一下轻松了不少，凝光又补了一句，“等我先把手上的东西送完。”

    “那我在那边等你。”北斗指了指那边人较少的角落。

    “好。”说完凝光便又跑走了，她的发热一定还没好，不然为什么身体会不听使唤？罢了，毕竟也算救命恩人，还没有谢过她。

    她交接完工作，又跑回了家，拿了之前想当作谢礼买给北斗的鞋子。刚出门，又像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家中，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裙子了，然后又穿上给自己买的那双鞋。

    等她回到和北斗的约定地点时，摊贩已经开始打烊，工人也已经开始拆节日的灯笼和装扮了——没有看到北斗的身影，正当凝光要在周围再找找时，北斗拉住了她。

    “差点不敢认你。”北斗说道，她从来没见过凝光这副打扮。“袋子里的是什么？”

    凝光把袋子递给了她，“是谢礼，谢谢你那天救我。”

    北斗很意外，她还以为自己被凝光讨厌了，所以一直躲着她。她看着鞋子觉得不好意思，“我...我也不对，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肯定把你打疼了。”

    凝光捋了捋披在肩上的发丝，说道：“没关系.....”

    “要不要去吃夜宵，我请客，万民堂应该还开着。”北斗想请凝光吃饭当赔礼。

    “好啊。”怎么又答应了？

    因为节日生意火爆，万民堂此时也没什么食材了，两人只能一人点了一份酒酿圆子。正当两个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互相偷看想找话题时，一个差不多才一岁的小女孩屁颠颠地走到她们桌子前缓解了她们尴尬的气氛。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凝光笑着开口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流着口水，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凝光和北斗碗里的汤圆。“香....香菱。”

    北斗也来了兴致，勺起一个小圆子问道：“要吃汤圆吗？”

    香菱呆呆地点了点头：“汤圆...汤圆....”

    凝光拍了下北斗的手，制止道，：“香菱太小了，不能吃这个。”

    刚说完，香菱应该听懂了自己不能吃，嘟起了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哎呀，怎么哭了。”凝光说着把她拉到怀里，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十几年后，香菱打死也不相信那个天权星凝光还抱过小时候的自己。

    北斗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凝光哄香菱的样子，觉得她应该很喜欢孩子，看她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放松起来了。

    没一会，卯师傅出来了，凝光放下香菱，卯师傅一把把香菱抱起来抗在肩上。

    “这孩子太皮了，老喜欢乱跑，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两人连忙否认，香菱一来，解决了气氛的大问题。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匆匆吃完，便结了帐离开。

    第一次吃饭，怎么会这样？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