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闭,重生了
房子买好,就要搬家了。 何青远挑了个钟宁休息的时间,两人一起回老房,收拾他的东西。 钟宁自告奋勇要来的,而且两人婚礼日期都定了,礼服婚戒也都定了,就在两个月后,就差请柬没发出去了。 何平身为何青远的养子,确实得见见她这个小妈。 钟宁一想到何平见到自己,被何青远介绍自己身份时那震惊的样子,就想笑,特别期待。 她也是小孩子心性,也没有摆谱,让何平来见自己的意思。 一切都要猝不及防,突如其来才好玩啊。 何青远在开车,看到她这个样子,斜了她一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会情郎。” “怎么说话的?”钟宁轻轻拧了下他手臂,“突然多了个孩子,我高兴,谁叫你不乐意让我怀你孩子呢。” “我是怕到时候生了个逆子出来,气到你。”何青远道。 他是有信心不把孩子养歪,但并不想孩子占据两人太多的时间。 和她相处的时间,他都觉得太少了。 当然,钟宁坚持的话,他也会如她愿。 想想自己死了,有个亲生的陪着她也好,虽然这个亲生的,可能不顶用,还需要亲妈cao心他/她的生活。 钟宁休息,何平也休息。 他爸有半个月不回家了,可把他想得。 没爸的孩子太痛苦了,天天吃外卖,不好吃就罢了,还贵,听到亲爸今天要回来。 何平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候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玩游戏,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猴子一样从沙发窜起来,三两步跑到玄关,又整整衣服,正想开门,门打开了。 钟宁趾高气昂地进来,眼神围着何平打量,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不孝子。 心里哇咔咔地笑,就想看何平惊掉下巴的样子。 何平微微惊讶,这女人怎么来了。 何青远不回家的这段时间,干了什么,没和何平细说,何平只知道他忙工作,需要在外面住。 这一切其实都是钟宁授意的,不和何平透露,憋个大的,震惊他全家。 嗯,他全家只有他一人。 何青远又不是他亲爸。 何青远关上门。 何平无视钟宁,眼睛热切地看着何青远,开口就道:“爸,今晚吃什么?我去买菜。” 现在下午一点多,离晚饭时间还长呢! 钟宁翻白眼,可劲儿折腾她老公,她老公,以后只给自己做饭。 不给逆子做! 何青远皱眉:“不会叫人?眼睛当摆设?宁宁,过来。” 他道。 钟宁立刻麻溜地过来,被何青远抬手摸脑袋,她更绝,当着何平的面,搂住何青远的腰,亲昵地在他胸膛蹭蹭,再转头看向何平,看好戏。 何平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一时间失语,语言系统完全紊乱,脑线路也混乱,只能瞪大眼睛一脸吓傻了的呆若木鸡样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熟人,就不介绍了,”何青远配合钟宁演出,搂住她,“8月25号,是我和宁宁的婚礼,要不要改口,随你。但宁宁嫁给我,辈分确实比你大,以后见着面,记得叫人,像今天这种事,我不想以后再发生。” 钟宁心里为老公鼓掌,对对对,就是这样搞事。 何平嘴巴张成O字形,思维持续一顿乱码。 钟宁已经在客厅坐下来,被何青远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 何平这才反应过来,一下跳起来,激动道,口水都喷出来了,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群魔乱舞,怪叫: “爸!爸!她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你?我就说她好好的,为什么和我离婚?!感情是让我给你腾地方!可是爸,你知道吗?她身体……” “啪!”世界清净了。 何平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何青远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面的墙带,把他狠狠掼上去,痛得何平脸都皱起来还不够。 右膝屈起来,连肘了他肚子几下,痛得何平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又甩了他几巴掌,甩得何平脑子嗡嗡地响,目光呆滞地看着一角。 “何平,我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失望过,”何青远声音冷得吓人,“你学不会爱护妻子,友善家人,你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宁宁……” 他吸了吸气:“一个人德行败坏,毫无同理心,阴沟里的臭老鼠都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批判她的过去?你要是经历她的过去,你不是疯了就是萎靡不振,当街乞讨,浑浑噩噩度日。 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生在一个父母健在的家庭,母亲宠爱你,爷爷奶奶疼爱你,看看你养出了什么性子?好吃懒做,颐指气使,冷漠无情。你还是个人吗? 你连她一点指甲盖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用高高在上的嘴脸评判她?你配吗?她身上的伤,每一条,每一道,都比你好看,比你干净,比你耀眼,在我眼里,你屁也不是!滚出去!” 何青远早就知道,何平可能会嫌弃钟宁身上的伤疤,不然钟宁不会那么抵触被自己碰,果不其然。 他心里本来就记着这笔账,这下子,何平可不就捅了马蜂窝。 顺手就甩了他一巴掌,还不解气,但想想钟宁还看着。 上次他打了何平,事后也找钟宁谈心了,问她有没有吓着,结果得到她崇拜的眼神,何青远确定她不怕,松了一口气,但到底不能在她面前频繁打人。 他收了手,冷声道:“滚,滚吧。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正好把这套房留给老婆。 何平犯了那么大的贱,他还给他分个屁分。 “爸,我错了!”何平吧嗒跪下来,自从上次跪过,第二次跪,就跪得很丝滑了,他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边手快抱住何青远的腿,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畜生,爸,我牙松了,你打我这么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妈,我错了,嗷呜嗷呜……” 钟宁:…… 简直哭笑不得。 这叫妈叫得也太丝滑了。 她都没反应过来。 何平抱住何青远的腿,冲着钟宁求情,涕泪交集:“妈,你说句话,我真的错了,我是畜生,阴沟里的老鼠,我最丑,我心灵丑,嘴臭,浑身哪儿都不配为人……” 何平一直以何青远为荣,向何青远看齐,他人虽然混蛋,但学习成绩,确实一路绿灯。 因为他有个让他引以为傲的爸爸,他爸,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人人夸赞的存在。 他从小听村民们夸赞他爸爸到大,又怎么会不以他爸看齐。 当何青远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失望过”,何平心里的高墙就崩塌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人,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对自己说,他对他很失望。 这有哪个小孩撑得住啊! 何平哭得稀里哗啦的,别看在外面看起来很成熟,很有担当的样子,但在他爸面前,他还是个孩子,爸半个月不在家,都能心慌意乱,典型的爸宝男。 何青远抽了抽腿,没抽出来。 “爸!妈!”何平哭得撕心裂肺,你说他诚心忏悔,知道自己错了,也没有,但到底是听进去了,更怕的还是他爸不要他了。 眼泪完全是因为后者流。 “行了。”钟宁突然觉得无趣,这也太不抗事了,她看热闹还没看尽兴呢,他就投降了。 她走过来踹了踹何平:“别把鼻涕擦你爸腿上,不然揍你。” 钟宁恐吓道。 何平顿了顿,很想和她吵一架,但算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爸有多疼她。 为了她,两次朝自己动手,次次不留情。 他再也不是他爸最爱的孩子了。 等等。 何平突然想起一件事:“爸,你那些零食,是不是就是给她做的?我说呢,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我要吃什么,除了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问我想要吃什么,平时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做饭菜。 她来了,你是又做果脯rou干奶茶蛋糕,又做辣条的。你以前什么时候管过我的零食啊?家里从来没做过零嘴,感情我根本不是你最爱的宝宝……” 何平知道自己不是何青远亲生的,但他把他当亲爸了,何青远的行为,让他委屈得直抹眼泪,这次是真的气到了,还以为他爸疼他,结果是他自作多情。 何平气得站起来,回房间,甩上门,然后又出来,坐在客厅沙发,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生怕两人丢下他跑了。 这两人回来,绝对没好事,不会是想搬家吧? 搬到平乐那边,让自己一个人住这边? 休想! 何平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钟宁看看何青远,何青远也看着她,眼里轻松一笑,钟宁就知道了,那些零食,确实是为了她做的,钟宁鼻子一酸,扭头看向何平: “那你吹什么吹啊?说你爸多疼你,看看还会给你做零食,你以前每天都能吃到你爸做的零食,把我羡慕坏了,结果就这?” 她用力抱住何青远胳膊,蹭了蹭他胸膛,挑衅地看着何平:“以后爸爸只给我做,羡慕不死你。” “你!”何平紧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愣是压下怒火,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刚才犯了大错,可不能再给他爸在心里记上一笔。 何平心里运筹帷幄,钟宁像只得胜的公鸡,屁股都翘起来了。 以前她在何平这里受了多少气?今天可算是找回来了。 何青远倒没有阻止两人斗嘴,他能看出来,两人没有余情未了。 钟宁纯粹是想报仇,想压何平一个头,扬眉吐气。 小孩子闹着玩而已,何青远没管,只要何平说话不过分,他都不打算插手。 何平被压了一辈子,这人也是死皮赖脸,结婚了,孩子都几个了,还要赖着爸妈,和“两老”住。 这些年,他也渐渐懂了一些道理,知道自己当年对钟宁,有多过分,还真心实意和钟宁道过一次歉。 钟宁早就不计较了,她身上的伤疤都在用药之下,淡得几乎没了。 但她被何青远宠坏了,这些年何平又一直被她压着,何平真心实意道歉之后,她狠狠地磋磨了他几天,把家里的家务活,都指派给他。 何平敢怒不敢言,知道自己错了,但懒这个性子是改不了的。 何平老婆非常感谢婆婆,也就婆婆能治得了这懒货,因为婆婆多次插手家务分配问题,可把她省了不少心。 钟宁晚年也很幸福,儿媳妇愿意伺候她,孙子也孝顺她,她一辈子都没个自己的血脉。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就是怀不上,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就是怀不上。 临死之前,她又觉得还好,不遗憾,有自己的血脉,她估计还要担心自己死后,她能不能过好。 眼一闭,再睁开,她重生,重生到八几年。 一个父母恩爱,家庭富裕的家庭,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被宠上了天。 上辈子,首富之家,是无儿无女,夫妻两抱憾终身。 这辈子喜得一女,女儿要星星月亮,都要为她摘来。 但女儿好像小小年纪,就谈恋爱了,喜欢上了一个乡下小子。 还不是首富的男人怒了。 “爸爸,”五岁的钟宁,又偷渡来自己的零食,带着保姆到乡下,分享给何青远。 彼时的何青远七岁,黑不溜秋的,天天干农活,又瘦,但当时钟宁来找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钟宁呢?竟然也和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 “喏,刚出炉的桂花糕,好吃。” 钟宁拿胖乎乎的吹弹可破的小手,把糕点往他嘴里塞。 何青远一身的汗,刚从田里上来,张开嘴就吃她喂来的零食,心里柔软,眼里都是对她的喜欢,不知道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重生,遇到她,这辈子,他们俩一定能走得长长久久,他能陪她到生命尽头。 钟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头子走太早。 这辈子,他可抛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