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

    孟夏拘谨地站在队伍的最后，手指在裙边不安地拧紧。

    她高二了。今天是她转学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报道日的傍晚，在体育馆例行展开新学期讲话。

    班与班之间挨得很近，男女生各站一列，不时有隔壁班队伍末尾的男生越过她向他们班的男同学搭话。聊的都是暑期生活，作业，篮球。整个体育馆闹哄哄的吵成一片。

    没人跟她说话。她的新同学们在队伍前方打打闹闹，不时有人往后退，她小心地避让才不至于被波及。

    直到教导主任已经上台维持秩序，才有几个高个子男生从后门悠闲地走进来。

    “高二六班，八班那几个，动作快点。”

    孟夏朝他们的方向望去，那一行大概有五六人，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在最前面的男生高而瘦，一头略微凌乱的鲻鱼头狼尾黑发，几个人跟着他站到了六班的队伍最后面。孟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只有其中一个黄头发日系刘海的男生走到了八班的队伍。孟夏是九班。

    “哟，你们班的新同学啊？挺漂亮啊。”黄发凑过来，他在向她的新同学搭话。孟夏不看却也知道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又想对转校生下手了。别打我们班的主意啊。”排在她前面的女生个子小小的，气势却很足，笑骂着怼回去。

    “我怎么会，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衬衫都没扣好，看看你的脖子，怎么，刚开完房出来啊？裤腰带系上了吗？”

    “你说话能不能像个正常女的，”男生捂住颈部的红痕，讪笑两声，“别提了，一天天的快把我榨干了，我都快烦死她了。”

    “安静！”台上的老师用极大的音量说道。排在最前面的各班主任开始用冷峻的眼神扫视自己班的队伍。大家都默默闭上了嘴。

    当讲话正式开始的时候，前面的女生身子向后倾，向她勾勾手指，脸侧向一边，孟夏凑过去。只听女孩用两个人刚好可以听清的音量，跟她说话，“我叫张雯。你叫什么名字？”

    “孟夏。”

    “你是不是还没到班里报到？”

    孟夏点点头。这个学校是寄宿制，她下午刚到，就在办手续，领宿舍用品，打扫床铺。刚刚收拾完，就通知集合了，只来得及与部分室友打个照面。

    解散的时候，黄发又走过来与张雯说话，“晚上跟我们一起去喝酒？”

    “等下晚自习啊，看吧……到时候我发信息跟你说。”

    “我可帮你把他叫出来了，费了我老大劲，你自己别不来啊。”

    尽管学校不准学生带手机，但大家都还是偷偷靠这个保持联络。

    待他走开，张雯拉过孟夏的手，“刚才那个是八班的周厉。就是个不读书的混子，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别理他。别担心，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行你来找我，我帮你去骂他。”

    孟夏感激地向她投去微笑。抬眼看见黄发走向外走去。那几个男生脱离了各自的班级，又重新聚成一小群，鲻鱼头男也在那里，他们低头交谈了一番，随即笑着打闹起来，一起离开。

    新学期讲话结束以后就是晚自习。

    孟夏转学前是重点高中的文科生，转来学美术，文化课成绩自然比大多数新同学要好，再加上托了关系，被班主任安排在讲台边上的位置。

    “这个位置通常只留给重点保护的学生。你之前的学校是不是很好啊？你之前学过什么呀？”张雯坐在第一排。她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一直打听孟夏之前的事。

    孟夏能感觉到周围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她的注意力只在张雯身后的男生身上。

    两个月前，她刚刚经受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分手。而眼下，前男友仿佛阴魂不散，面容与这个男生交叠在一起。

    然而这个新同学对她表现得极为温和且友善。孟夏出神地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和令人愉悦的笑容。连张雯什么时候起身出去都没有注意到。

    “孟夏，走。”张雯回到座位拍拍她的胳膊，“我带你出去玩。”

    “张雯，你干嘛？现在是晚自习，你又要把人新同学带坏？”后座的男生按住张雯。

    张雯掸落小臂上的手，“怕什么。今天是报到日，又不是正式上课，老王这个点早回家喝酒去了，不会抓晚自习。要是他回来了，你给我发个信息，我就说我上厕所去了。”她转头又做起孟夏的工作，“你想出去玩吗？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不过今晚会来的男生，很帅哦。”

    孟夏犹豫了片刻。

    在这个已经开展了一年同窗情的班里，她初来乍到，能得到同学的关爱，实属幸运。而张雯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乱来的人。孟夏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个在各种人际关系之间游刃有余，绝不让自己白白吃亏的那种女生。

    见她表情松动，张雯继续鼓动道，“熄灯之前我们会回来的。孟夏，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呢。”

    没有坐班老师的教室里吵成一团。孟夏跟着张雯走出教室。拐角的阴影处，一个男生跳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周厉你有病啊。”张雯抬手就朝他打去，黄发一边躲闪着，一边笑嘻嘻地对孟夏挤眉弄眼，“新校友，孟夏是吧？我是周厉，今天就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