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却多情(下):魔界篇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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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泽道:“你和紫修也要好好的。” 尚烟道:“好……” 话说到一半,忽听得另一个磁性的青年声音响起:“我们俩好不好,用不着你cao心。” 四人都怔了一下,整齐回头看去,却见奈何桥上,所有鬼都让开了一条道,中间最空处,紫修身量高挑,神色冷峻,眉峰凌厉,一袭紫黑龙袍显得他尊贵且冷傲。他周围还有未散尽的黑雾,似是使用了一路的无影魔闪。 他闪到了尚烟面前,抓住尚烟的手腕:“谁允许你独自来这阴曹地府了?跟孤回奈落。” 若是在奈落,当着魔族,尚烟定会给紫修面子,听话顺从。但是,压抑的情绪从不会消失,只会在某个时刻,以更加激烈的方式发泄出来。她甩开他的手,道:“不回。我又不是你的东西。” “你……”紫修微微露出诧异之色,看了看同样诧异的另三人,只感到有些尴尬,“行,你不想回去,随你。跟孤过来,孤有话跟你说。说完了,你爱在此间待多久,便待多久。” “好。” 尚烟跟着紫修下了桥。 魔尊、昭华姬夫妻吵架,这是多么有趣的八卦,连孤魂野鬼都不愿错过如此大戏。紫修带她走了很远,直到黄泉路上,才避开了野鬼大队。有几个跟上来的,都被紫修一剑斩飞到数丈之外。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紫修低音尤其性感,但语气极其冷漠,只令尚烟感到害怕。但同时,那个离开他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有些发抖,也还是将内心话说出来了:“我不想当王后了。” 紫修皱了皱眉:“是不想当王后,还是不想和孤在一起?” “既不想当王后,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一阵寒风吹来,吹乱了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红似火,一如生命,在紫修的眼瞳里留下血一般的倒影。 尚烟垂下头,沉思良久,终于说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紫修,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能呼风唤雨,是否权倾天下,是否能给我们的孩子王位……真的,我不在乎。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优点,但当你将它们发挥到极致,在我这里便成了缺点。所以,你没有错,都是我不懂珍惜你的好。” “所以,你便不告而别,独自来到幽都?”紫修平静道,“是因为你想好了,要离开孤?” “嗯。”似乎在加强自己的信念,尚烟点了点头,又道,“不错,我要离开你。怎样的方式都可以。” “然后呢,你要嫁别人?” “不会立刻嫁吧。但以后,我想嫁一个上界男子。” “上界男子?你跟孤这几千年闹得人尽皆知,谁敢娶你?” 紫修的语气充满嘲讽,更令尚烟觉得背脊发凉。她握紧双拳,咬牙道:“离开你以后,我便和你毫无关系了,有没有人要我,不劳魔尊担忧。” “行,你去吧。孤倒是看看,谁敢出这个手。” 他如此漫不经心,令尚烟觉得,自己的伤心只像个笑话。她也不多看他,甩手便走。但刚走几步,整个人又被紫修拉了回去,一把带到怀里。 “别闹了。”他沉声道。 虽在命令,却显然温柔了很多。他凶时还好,一温柔,她泪水便快控制不住了,在眼眶里不住打转:“我要改嫁。” 紫修笑了:“还在坚持要改嫁?烟烟想嫁什么人,说说看。” “能力普通,有点小俊美,天天陪老婆,爱老婆,疼老婆,没有老婆便会死掉那种。” “你说的不就是我么。” “太自以为是了,你才不是这样的人!”尚烟暴怒,“现在只有我满脑子只有你的份,哪还有你想我一分一毫的份?” 紫修却笑得甚是宠溺:“烟烟这怨气,太重。还有什么怨气,都发泄出来吧。” 尚烟强行吞咽唾沫,似乎想把眼泪逼回去,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想要紫修哥哥回来。” “我一直在,没有走。” “我要的不是东皇魔王,是紫修哥哥。” “我早说了,这辈子栽在你手里了。”紫修叹了一声,“王位我不要了。” “……什么?” “我早问过你,若我不当魔王,你是否还会跟我,记得么?” 尚烟点点头:“可是,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的……” 紫修摇摇头,道:“我很早便动了这个念头。其实,被催充盈后宫、被催生子,不止是我一个人的经历。小时候,我经常见父王被这样催促。他相当坚定,只要我娘,又说,一夫多妻制和王权统治,乃是魔界的痼疾。若这一制度不废除,魔界的暴*政、战乱便永无止境。” “为何会是魔界痼疾?” “首先,一个人在绝对统治地位上待得久了,便会容易容易犯错。即便是圣贤,能居安思危到老,老去的身体也会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过分固执,难以汲取新的观念。一个伟大的君王,应把自己最年富力强的岁月都奉献给江山社稷,到了迟暮之年,便应退位让贤。我觉得,终生帝王制,是最该废除的。” “对。”尚烟点头,想了想,道,“很对。” 紫修道:“其次,一夫多妻制对底层百姓其实很残酷。二成的权贵阶层占有了八成的美人,剩下不够美的,也全然不够底层男子均分。贫穷女子被卖去做妾,常被□□而死。贫穷男子不能怀孕,若是娶不到老婆,便会绝后。你可以到贫困村镇看看,和奈落可不一样,那些男子为了抢个大胖丑妞,可以打到头破血流。而他们看见权贵妻妾成群的生活,其憎恶之情,可想而知。” 尚烟道:“确实如此,在神界也一样。” “那是因为,只要有一夫多妻制,底层男子的反抗便不会停止。男人天性好斗,一旦开战,便要置敌于死地。” 尚烟恍然大悟:“而世袭制的王权统治,又是巩固上位者统治的方式。” “不错。”紫修点头道,“王位靠血统关系传承,注定要魔王多在后宫开枝散叶,以便将子子孙孙分配到他的所有疆土,稳固他的江山。上梁不正下梁歪,魔王都如此,下面的人自会效仿。魔界疆域无限,又呈分离状,与神界树形的地理境况大不相同。既本不便统治,再有诸多底层百姓暴动与反抗,更会长期处于战乱之中。” “说得太对了。你父王可是也考虑过这一点了?” “他身体力行去尝试推翻了,然而终究因为过于正直、子嗣单薄,也没遇到对的时机,被炎湃钻了空子,殒命其手。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汲取他的教训,不再试图去改变魔界。” “现在,你改变主意了?” “嗯。统一魔界后,我觉得时机成熟了。” “是,这种改变,只有统一魔界的王才能做到。不过,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呢?” “退位,废除君主世袭制,改为魔尊选举制。” “选举制……”尚烟越说越觉得心惊,错愕地看着紫修,“紫修哥哥,你意识到你在做什么事吗?你这是要彻底颠覆整个世界啊……” 紫修笑道:“是很大的举措,是吧。” “简直太大了!”尚烟激动道,“紫修哥哥,你好棒啊!!” 紫修微微一怔:“你真这么想?” “是啊!古往今来,有无数被压迫的底层百姓起义,想要带领群众,推翻上位者,推翻不公,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但是,一旦他们成为上位者之后,只会变得跟曾经的上位者一样。能广施仁政的,已是明君。大部分人口中喊着‘平等’,其实都是在往上看,希望自己也能分享上位者的特权罢了。谁会希望自降身份,与下面的人共享‘平等’呢?紫修哥哥既是推翻炎湃暴*政的圣君,又是第一个一统魔界的霸主,还是愿意将‘平等’与其他人分享的伟人。而且,除了你,寻常人即便有如此想法,也没如此魄力;即便有如此魄力,也没有如此能力。你是真正在做事的人!嫁给这样的男人,你说,是不是我叶尚烟三生,不,三千生修来的福气?” 紫修冷笑道:“给我戴那么多高帽,无非是想独占我,真是有劳爱妻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尚烟吐吐舌头,“所以,你这些年都在忙这件事?” “嗯。” “对不起……”尚烟垂下头去,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愧疚。 “道歉倒是快。发现自己矫情了?” “嗯……刚才口不择言了,不要生我气……” “我没生气。”紫修淡淡笑道,“相反,我要感谢爱妻。” “为什么……” “若不是因为烟烟够好,恐怕我也不会满足于只有一个夫人。是你给了我下定决心的勇气。” 尚烟再不想说话了,只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紫修,尽情释放自己的思念之意。 紫修叹道:“可惜的是,烟烟还这么年轻,便不能再享受王后的荣华富贵了。” “我不认为,‘富贵’等同于‘享福’。何况,一个人若打破原有的守则,新建的守则便会反噬他。同样的,一个人若建立新的公平,这份公平同样也会造福于他,以及他的子孙后代。” 紫修摸了摸尚烟的头:“我们烟烟长大了。” “再说了,荣华富贵?”尚烟轻笑一声,傲娇道,“这种东西,我从小便享受了很多,早已享受腻了。倒是紫修哥哥,若是以后由奢入俭难,也别怕,随爱妻回神界,爱妻保你安富尊荣。” 紫修不屑道:“才夸你长大,你又幼稚起来了。我只这么一说,你还真信了。以我的本事,会让你饿着?” “我看你还是别老想着展现你的本事。多陪老婆,别一个不小心,又忙到‘孤’来‘孤’去了。” “好好好。”紫修无奈笑道,“陪老婆。” 两个人笑成一团,直至又一阵冷风吹来,把尚烟吹打了个寒噤,紫修才担心地搂紧她,带她离开。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黄泉路上,此处阴风阵阵,鬼来鬼往,别提有多可怕。 二人即将离去之前,尚烟抬头道:“紫修哥哥,在你做下一份供职之前,能先给自己放个长假吗?我想和你游历山河。” “我正有此意。”紫修道。 “那可以去世外,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吗?” “我早跟你说过,你若真与我迁居世外,不会有男耕女织,只会有男耕男织。” “我这么没用吗……” “你说呢?” “我觉得不是不能实现的。例如可以这样:白天你出去打猎,我照顾家里的菜园子,带带孩子,晚上你带打好的食材回来,我做饭给你吃,我们哄孩子睡觉后,再甜甜蜜蜜一阵子,再抱在一起睡觉……你觉得如何?” 紫修横了她一眼:“依我看,结果是早上我去打猎,下午回来照顾菜园子,晚上回来带孩子,然后我做饭给你和孩子吃,再哄孩子睡觉。” “……那我都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旁边梳妆打扮吧。” “……” “我说错了么?” “那……那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 “不是魔王的我,你还要吗?” “什么样的你我都要。”尚烟挽着他的手,甜蜜地笑道,“紫修哥哥当魔王,那便是最帅的魔王;紫修哥哥当猎人,那便是最帅的猎人;紫修哥哥当老师,那便是最帅的老师;紫修哥哥当农夫,那便是最帅的农夫……” “哦?”紫修挑了挑眉,“那紫修哥哥当爹爹,可是你最好的爹爹?” “……”尚烟默默松开了手。 紫修却按住她的背,不让她跑,柔声道:“好了,叫爹爹。” “你为何总喜欢占我便宜啊。”她捶了他一下。 有的话,他终究说不出口。 既然什么样的他,烟烟都爱。 不管是怎样的烟烟,他也都会养。 从气吞山河、君临天下,到更想守护她、守护好与她共建的小家,他从她身上学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真爱是让对方幸福,而不是试图让对方一直那么“好”,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