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逃兵
第三百九十七章 “逃兵”
“噗。” 杜思思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男人婆啊!” 说着上下打量起慕晚莹,“这眼看着要入夏了,你怎还思上春了?哪家的小郎君这般倒霉,居然被你给瞧上了。” 杜思思从未见过慕晚莹着裙裳,虽然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打扮起来别有一番美丽,但二人可是死对头,哪怕对方是个天仙也必须得绞尽脑汁地嘲上几句。 慕晚莹才不在乎呢,就是“思春”二字令她有些心虚恼火,她不甘示弱地回:“知道的你是杜家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山坳跑出来的村姑,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少见多怪!” “你这男人婆不也同我半斤对八两?贫嘴贱舌的,你才是村姑!” 清明时杜思思来慕家给几位将军上香,慕晚意趁机同她说清楚了,说只将她看做meimei看,从未有过别的心思,且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纳妾。 那日杜思思走的时候眼里含泪,慕晚莹轻飘飘地说了句“痴心妄想”,谁知杜思思听到了,当场化悲愤为力量,撸胳膊挽袖子地与慕晚莹吵起了架。 这两人原本就不对付,这之后更是相见如仇了。 言清漓在心里直叹气。 这也就是在民风开放的嘉庆关,若在盛京,两个女儿家当街吵嘴,嘴里还净是什麽“思春”“村姑”,必要被人戳破脊梁骨了。 慕家毕竟是黑石城的主心骨,杜家也有头有脸的,言清漓怕她二人被看去了热闹,忙搬出慕老夫人。 “表姐,外祖母还在等着呢,莫要耽搁了。” 啊?等什么? 慕晚莹一头雾水。 言清漓在她发问之前忙笑盈盈地对杜思思说道:“祖母给我们这些小辈打了首饰,还特意叮嘱有杜小姐你一份,原想着改日再送过去呢,今日既碰见那便正好了。” 她从身后伙计抱着的一堆匣子中取出一只递过去,杜思思的婢女忙接下。 巧了,这两个无所畏惧的姑娘都怕慕老夫人,慕晚莹自不必多说,外祖去后只有外祖母能镇住她。而杜家遗孤都被托付给了慕家,慕家便有看顾之责,杜思思对慕老夫人也是又敬又畏,先前她与慕晚莹也当街吵过架,传到慕老夫人耳中后,便将两个小辈都教育了一通。 经言清漓这么一提醒,两人这才收敛了几分,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还送了东西。 杜思思说改日会亲自去向慕老夫人道谢,之后又斜了慕晚莹几眼才走。 “你怎么把你自己的给了那泼妇!”都坐上车了慕晚莹还在忿忿不平。 不然呢?给表嫂的?给外祖母的? 言清漓嗔怪地瞪过去:“表姐,杜家年年都向军中送冬衣,这关系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为好,再说人家爹爹是为了大舅父死的,大表哥又食言不娶,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不对,你还同她这般不客气,传出去了人家要说咱们慕家不仁义的。” “谁敢说呀……” 慕晚莹小声嘀咕着,但她心里也知道表妹说得在理。 言清漓瞧她蔫了,便又提起沈初,慕晚莹这才兴致昂扬地与她商商量量起来。 慕晚意的伤经沈初与言清漓共同医治了几个月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今日慕晚意与沈初多谈了几句军中伤药之事,以至于沈初离开慕府时已日落西斜。 “只要将军不骑马不动武,再好好养上一月,这腿必能恢复如初。” 沈初提起药箱向慕晚意夫妇告辞,慕晚意则出声留他。 “今日已晚,若文你就宿在府中吧,我叫人送你去西北角的院子,那里清静。” 沈初看了看天色,还是拒绝了慕晚意的好意,“几步路而已,若文就不留在府中叨扰了。” 当初慕晚意经沈初所救,本是请他住在府中的,奈何沈初独来独往,待慕晚意脱离生命危险后他便去了外头,也婉拒了慕家送来照看他衣食起居的小厮,不过为了方便每日过来,他的住处离慕府倒也不遠。 慕晚意知他性子孤,便不多劝,命人将他送出了府。 微风徐徐,日头落山后还是有些寒凉的,慕晚莹踟蹰在巷子里,等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从巷子口走来,她急忙捋了捋头发,紧张地看向来人。 沈初先还以为是哪个住在附近的女子想要问医,到近前了才微微一愣。 “慕姑娘?” 此时天尚未黑透,那女子一袭红色间白的衣裙,挽起了发,也簪了钗环,这与她平素不同的装扮令人眼前一亮,宛如一株大气婉约的木棉花,可她的神情中却染了三分羞涩,显得有些娇憨,这样的神情难能一见,又宛如暗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 “沈大夫,我……”慕晚莹手心里出了汗,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忽然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壮起的胆子也迅速萎靡。 “慕姑娘寻我有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这巷子深处只有他一户,沈初猜慕晚莹应是在等他。 “啊,对!我那个……我近来在学琴,技巧上有些弄不通,就想来请教你……” 慕晚莹在沈初平静的注视下总感觉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见沈初不说话,还管什麽表不表白的,眼下只想落荒而逃。 她正想寻藉口撤退,沉默片刻的沈初却道:“既是来请教的,那慕姑娘进来吧。” 即便周围没人,沈初仍是将大门敞开,将琴搬来了院子里后,又给了慕晚莹一杯清茶。 “慕姑娘哪里不懂?” 那自然是哪哪都不懂。 慕晚莹还在魂身分离中,听到这话才合为一体,她有些难为情道:“我现下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奏不出。” 何止奏不出,她连琴弦有几根都不知道。 沈初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闻言低头拨动琴弦,两声悠长的琴音荡开后,一首曲子从他指尖缓缓流出。 慕晚莹虽然不会弹,但她会听啊,从前在盛京随祖母和嫂嫂赴宴时没少听,一些知名的曲子她都晓得,不太知名的也都听着耳熟,但沈初弹的这支她却完全没听过。 这曲子前头柔和,中间磅礴激昂,收尾时又有种莫名苍凉,且音调与她平时听到的也不大一样。 曲毕,沈初问:“慕姑娘可喜欢这首曲子?” 慕晚莹点点头:“这曲子叫什麽名字?是……你为你夫人做的吗?” 沈初微微一愣,定了片刻后摇头。 “此曲流传于西域,乃是出征前给将士们的送行曲,原曲由箜篌演奏,我也是偶然听得便记下了。” 难怪她没听过,原来是西域的。 沈初原想着以慕晚莹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喜欢缠缠绵绵的曲子,便选了这样一首打算教给她,哪知慕晚莹却以为沈初是嫌她烦,便特意奏了首送行曲暗示她赶紧走。 先前喝酒壮胆的酒劲儿好像才上来,慕晚莹突然觉得脸发热,慌忙道:“罢了!我好像也不是学琴的料……今日多有冒昧,就先不打扰沈大夫了!” 刚才还要学,听了一曲又不学了,沈初被她没头没脑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 慕晚莹起身猛了还将茶盏给带翻了,落地前又被她利落地攥住,将杯子往桌上一撂,也不等沈初回应,低着头就溜。 “且慢。” 前头那抹红影一滞。 沈初自己也一滞。 月色中,见那女子慢慢转身看过来了,沈初将目光落在了她紧攥着的手上,再抬眼时,他湖水般的眸子里有了轻轻的波动。 “……慕姑娘是不是有话要同沈某说?” 慕晚莹同他一对视上,立刻偃旗息鼓,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 沈初默。 “既如此,天黑了,沈某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那手摆得像是招展的旗子,“我身手好,恶人躲着我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