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孤寒-4

    离火无忌许久不言，檐前负笈也只当这回事到了这里，他们都轻松了。这个话题揭过了，朋友还是朋友，沉默之后，离火无忌却问了一句谁也不曾想到的话：“裕铂，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

    檐前负笈低低许了一声。

    “是否曾经有情？”离火无忌固执的问了出来，这一句，檐前负笈一世苦笑，哈了一声，两人面面相觑，都从这一问看出了过去的影子。

    “若是有，难道你要还情吗？”

    “不是，”离火无忌顿了顿，又特意解释一句：“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想知道答案。”

    “糊糊涂涂，也是答案。”檐前负笈淡然道：“你就是这样，若不是真的动情，什么为势所迫也都是假的。无忌，你对我只有相交之谊，我对你，也只能止步于此。”

    一来一往，一饮一啄。若只有来无往，何来那么多年的恩怨，离火无忌一路回去之时，怅然缭绕不去，回首前尘种种，他和裕铂缘分早已深厚，情意也从未浅薄，却总不是那里，总不在那一处，不在那一处，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其他人又如何，偏偏就是那样，偏偏纠缠不清——离火无忌想了一路，好在路上无人，看不出他时而愁绪，时而又释然，时而却又无言的沉寂之色。不知不觉，远处夜鸦惊飞，剑气纵横，离火无忌隐约看见剑阵冲天，心里一噔，急忙掠向其处。

    周围一团狼藉，断木残枝，离火无忌一阵阵心悸，口干舌燥，他呼喝几声，并不见效，又因打得太激烈了，莽莽上前也不是办法，无可奈何，只在一旁着急。夜色朦胧，离火无忌一咬牙，转身走了，满心苦涩之意，到此旋绕不去，眼前微微发黑。

    半个时辰之后，天彻底黑下来，离火无忌站在江边，一团烈火烧得渐渐熄灭了。

    从这里离开，或者去星宗，他就能从这里逃走了。这一天总要来的，他多多少少料到过这样的局面，但没想到会是早就不搭理别人的大师兄，至于霁师兄，霁师兄干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该太奇怪了。

    离火无忌冷静下来，去厨房热了些吃的喝的，等屋子开了，烛火闪烁了一下，照出了西风横笑，和他身后一个很有些脾气的霁寒霄。

    “你们……”

    霁寒霄哼了一声，撇过脸，西江横笑坐了下来，霁寒霄也跟着坐了下来，离火无忌看看情况，把碗筷给了霁寒霄，又去拿了一副。

    “无忧。”霁寒霄粗着声气：“一会儿你回不回去？”

    离火无忌沉默了一会儿，认输了：“回去。”

    “夜里冷，”西江横笑道：“他不走，你吃完滚吧。”

    霁寒霄刚想骂人，离火无忌一下子没忍住，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霁师兄很快就要去中原，大师兄，我送他一送。”

    霁寒霄当下反唇相讥：“谁说我要走？”他这一说，离火无忌筷子尖颤了颤，打在晚上，淡淡道：“那就是我弄错了，吃饭吧。”

    谁也没心思吃饭了，离火无忌夹了块鱼rou，慢慢嚼了一会儿，他不慌了，等这顿慢的离奇的饭吃完了，西风横笑沉闷的站起来，霁寒霄冷哼了一声：“做什么？”

    “你输了。”西风横笑沉沉扫过去：“要我帮你的忙？”

    离火无忌这下子惊呆了，霁寒霄一看就整个人都僵住了模样，视线在西风横笑身上痛恨的打转，西风横笑丝毫不惧，冷漠的瞪了回去。

    霁寒霄深深吸了口气，抽掉了衣带。

    剑、玉佩、布袋……零零碎碎，多少东西都放在小木桌上。离火无忌终于回过神来，艰难的说了一句：“大师兄，你们……赌了什么？”

    “输了，他赔他自己一夜，”西风横笑冷冷道：“赢了，我不再纠缠你。”

    离火无忌陡然一震，只见西风横笑又浮起和少年时一样的倨傲的得意，他满肚子牢sao话，昏昏沉沉的屋子里越发显得昏暗。霁寒霄艰难的脱掉了上面的中衣，露出剑伤累累的肩背，微微侧过身去，一脸就要被死对头睡的羞恼，离火无忌一时间被他逗笑了：“霁师兄，够了，大师兄不过是开玩笑的。”

    霁寒霄痛心疾首：“无忧，他拿你赌，你都不生气吗？”

    “大师兄若不纠缠我，我也可以纠缠他。”离火无忌一时间很无奈，轻轻道：“你别闹了，穿了衣服，先回去吧。”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西风横笑又坐在桌边了，慢慢摩挲桌面，声音依然低哑：“无忧，让他走了，他一辈子都要看不开此事。”

    离火无忌一怔，渐渐笑不下去，伸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垂下脸：“这是我该受的，是我没办法，是我不对。”眼泪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慢慢的，他轻微的抽气了一声，霁寒霄原本松开了手，又抬起来，把外衣都脱了干净，又粗声粗气道：“西风横笑，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轮到你脱了！”

    离火无忌放下了手，惊愕的转过去，西风横笑站起来，扫灭了烛火。

    只有明月在外，孤寂留在室内。

    “无忧，过来。”西风横笑说得很平静：“我一世不给你安稳，今夜起，你不必再提心吊胆。”他这样说着，声音让离火无忌心里忽然酸楚，很想问大师兄一声，为何又知道了？为何有知道劫波之后，我怕的是这个，怕终有一天，到底要熬不下去，到底要有人这样先放手。

    “大师兄，”离火无忌走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依偎一刻酸涩，身后目光如刺，西风横笑左手轻轻绕了一绕，喉咙微微一动，又瞪了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想什么好事，我再清楚不过。”

    这话离火无忌相信到了十分，只是他仍然羞得不想动，直到霁寒霄恼恨的咳嗽了一声。西风横笑还没脱衣服，先扯着腰带，把外面的衣衫牵扯脱下来。刺激太大了，霁寒霄扭过头不看，又忍不住转过眼睛来，看着微微颤抖却又没有拒绝的宁无忧的白皙的肩背。

    月光在外面那么白，屋子里的却要莹然生辉，让黑夜都羡慕的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