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烦到
相聚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回到酒店时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姜晴有些累，进门就躺倒在床上。她开始回想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后面几乎每个人都上场唱过两三首歌，唱到后来大家都累了，加了不少菜。江河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几把仙女棒，给今夜添上了一个浪漫的结局。 姜晴和另外几个女生都玩得不亦乐乎。等到她手里的仙女棒燃尽，在灿烂的烟火中寻找江河，发现带给大家欢乐的人正在暗处一个人站着，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 她悄悄离开热闹的中心，来到江河身边。 一直注视着姜晴的他当然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往她的方向挪了两步，轻声问道：“火花好看吗？” “嗯，很好看。” 江河握住姜晴的手，动作被衬衫和外套盖住。姜晴没意料到这个动作，却也没有挣脱。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手心里传来江河手掌的温度，她想起Danielle早上说过的话。 欲罢不能。 和她一样进门就躺倒在床上的Danielle忽然坐起，旋风般的动作把姜晴从暧昧的海边拉回。还没等她问候一句“怎么了”，Danielle状作惋惜道：“小晴晴，今晚你得一个人睡了。” 姜晴当然能猜到为什么，但郑明之明明和江河一个房间。她也从床上坐起，“江河怎么了吗？” Danielle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没有深究，“江经理好像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所以单独去开了一间房。” 明显是给郑明之创造机会才编出来的借口。姜晴松了口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则乱。趁着Danielle收拾简易行李，姜晴给江河发送微信。 “你在哪儿？” “大堂。” 姜晴脑补出萧瑟寒风中为了给兄弟甜蜜恋爱让路而被迫拉着行李箱苦等在大堂的可怜形象。江河紧跟着回复：“等你来捞。” 搞错了，现在是初夏，没有萧瑟寒风。也不只是为了给别人的恋爱让路。 一边叮嘱Danielle早上早点回来一边送她出门，姜晴在门边默数六十秒，用干坏事前的蹑手蹑脚从房门内探头看走廊。安全。 姜晴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江河。他独自坐在大堂沙发上，黑色的登机箱就在脚边。他正向这边望来，然后在缓缓开启的电梯门里，终于看到了他正在等待的人。姜晴想起不久之前她在酒店大堂等待江河，一次是送装醉的邹奇以后，另一次在北京。 原来被等待者想要见到对方的迫切比等待者更甚。 “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两人相向而行，走到江河面前，姜晴戏谑。 江河露出“饶了我吧”的表情，“明之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就像在说‘为什么我旁边的不是我老婆而是一个臭男人’。”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姜晴意味深长地回复：“原来是这样。” “好吧，是我这么想。” 姜晴没想到他承认了。前一句话中包含的词语不再是玩笑，严谨到烫伤她的大脑。 “你很会唱粤语歌。”姜晴刷开了房门，江河紧跟在她身后进屋。 “我小时候是在海边长大的，我爸妈以前在厦门做生意。” 这姜晴有印象，上学的时候听他提起过。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听得懂别人说闽南语。” 姜晴示意里面那张床是她的，江河把行李箱拉到床尾的墙边。 “粤语也是。” 原来是很有语言天赋。“那吴语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问题。” “我能听懂，但是流利地说就欠缺了练习。唱歌和纯说又不太一样。” 嗯，起码带他回家的时候他也不至于是个聋子。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姜晴有些脸红。想这个还太早！ 江河看出了姜晴的停顿，笑道：“无锡话，我在学。” “我可没这么要求。”姜晴眼神躲闪，不去看江河。 江河得寸进尺，笑得更欢，“你平时也可以跟我说说。” “烦到！”[1] 粤语歌唱这么好听，迷倒过不少女孩子吧！姜晴腹诽，没注意到自己正在闹别扭。 “我第一次听你唱歌。” “我也是第一次听你唱歌。”两人认识这么久，久到都成了合法夫妻，还是第一次听彼此唱歌。“我想起来了，我毕业的时候队里几个人一起去KTV，前一天晚上说得好好的，最后你没来。” 江河面露迷茫，显然不记得有这回事。 “反正是不知道在给谁唱歌，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姜晴心中的别扭越来越大。 原来是这样。江河忍俊，“这几年除了部门团建，我没给别人唱过歌。” 姜晴没理，别过头不看江河。 “那次是我错。”江河拉住姜晴的手，求饶。 没来是因为被女朋友绊住了，姜晴知道。但是临到出发前突然爽约让人很生气——虽然已经能算得上是“前尘旧事”。 想到这里，姜晴想起了时不时会给江河打电话的他的前女友。她转过头，有些想问，最后没问出口。 两个人都没有互相揭底，说明关系还没好到那一步。何况自己手上给骨头哥的那个信封还没交出去……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江河绕到姜晴面前，郑重其事地承诺。 “你明明唱歌那么好听，为什么今晚刚开始不点？”姜晴把话题绕回现在。 “你不唱，我也不唱。” 这句话能够包含的含义有很多，姜晴不去猜，“所以就顶了我的歌？”① 江河的眼神真诚，“是郑明之顶的。我的歌也是。” 姜晴对此并不怀疑，那对小情侣想要撮合他们两个也费了不少心思。这次出门，Danielle有意无意地提起好几回江河，就连吃饭落座都在找寻创造安排两人邻座的机会，反倒把郑明之忘在一边。这次交换房间，郑明之也一定以为是他的好组长为了他的幸福“舍生取义”。“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跑得比他们快了两个进度②……”她想象了一下Danielle炸毛的画面，自己确实有点不够朋友。 “你想瞒还是想对他们公开，我都没问题。” 江河对这段婚姻很是坦然，姜晴有些不好意思，“我找时间告诉D姐吧。” “好。” “你要先洗澡吗？”夜已深，两人明天还得带队。 “你先吧，早点洗完早点睡下。” 这就睡了？姜晴顿觉可惜。江河看了出来，“一起洗？” “不用了！”姜晴逃跑。 两人的定力都不算太好，不知道是谁先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动了手，演变成如火如荼的紧张战事。游玩带队的疲惫加上不老实睡觉的结果是第二日清晨的闹钟没能在第一时间叫醒沉眠的两人，以至于江河将要从这个房间落荒而逃时，开门的那一瞬间刚好撞上了刚打算敲门的Danielle。 在Danielle张大嘴巴还未出声的时间里，衬衫领口敞开的江河拖着行李箱缓缓开口：“我来找姜主任商量今天的行程。” [1]无锡话，意为“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