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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极端厌恶的人就坐在那边看着他,并且之前还用自己的演技羞辱了他,他既然故意留了一个破绽给自己,那么,就让他将这个破绽撕裂。手一扶眼睛,他将眼镜布揣进兜里,然后站到了敲诈者的身后。“你,找我?”跟之前的表演完全不同的感觉。只这一句,已经趋近完美,话中的停顿完美地表现出了江霄这个角色内心的迟疑和挣扎,还有一种恐惧和疑惑,江霄原本只是一个行为举止有些出格的世家公子,还没有坏透,这个时候应该就是这样的情绪——甚至还带着迷茫。敲诈者转身,“哟,江少爷终于舍得来跟我谈事情了?只要江少爷肯出钱,什么都好说,最近小弟手头有些紧。”陈辰洲沉下了脸,一种世家公子的尊严被冒犯的感觉就那样涌了上来,对方是来敲诈的流氓,上流社会的教育之中,对这种人一向是看不起的,所以江霄此刻的语气轻慢也可以理解:“你以为你是谁?你说给,我便要给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辰洲的脸上还带着一种轻松的微笑,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故作出来的微笑,有些虚假,却用虚假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焦躁。陈辰洲出色的演技成功地感染了这个饰演敲诈者的龙套,江霄这种世家公子的面具,就是应该被撕裂,让他变得歇斯底里。“别TMD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老子告诉你,你把柄就在我的手里,不给钱,就等着身败名裂!”这样的话,直接将江霄激怒,他一伸手,拳头就举到了半空中,却又顿住,慢慢地放下来,胸腔鼓动着,眼神里闪过几分压抑的杀气,转眼之间却又平静下来:“你想要什么条件?”作为一个世家公子,被加以如此粗鲁污秽的言语,却还要忍下来,那种扭曲的情绪从现在开始就要酝酿。徐彻说,江霄这个角色是很阴郁的。阴郁,压抑。他慢慢地从兜里摸出眼镜布,不能够很好表现出来的情绪,借助道具能够很好地表达。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拿着眼镜布,慢慢地擦着,可是手指却在微微地颤抖,摄像师足够专业很老道,这些细节都捕捉下来。敲诈者邪笑着将那些过分的条件说了出来,不断地以贪婪挑战着陈辰洲的底线。陈辰洲呼吸不是很稳,深吸一口气,江霄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说道:“抱歉,我不能答应这些条件。”“什么?你不能?开什么玩笑!大少爷,我告诉你,你如果不答应我,我立刻就将你的那些丑事公之于天下!看看,多么丑恶的私生子,多恶心的一个人,穿着漂亮的一衣服也不能真正进入上流社会,你妈就是个臭婊|子,别跟我在这儿玩儿,老子说的你都要听——”敲诈者已经完全丧心病狂,站在天台栏杆边笑得猖狂。而江霄的表情也是逐渐地在扭曲和平静之间变换,“啪嗒”一声,那眼睛竟然直接被他用力的手指折断了镜腿。他缓缓地、僵硬地将头抬起来,看向了自己眼前猖狂的敲诈者,他将会被这个人所说的那一切撕裂。私生子,他最不能被触碰的伤痕。强烈的恨意在一刹那就生了出来。他悄悄地踏上去一步,那一瞬间,陈辰洲的心里,只有一个人的样子——何之风。何之风站在舞台上,何之风站在镜头前面……都是他。恨这样的情感,怎么可以对眼前敲诈他的这种流氓产生呢?这种人,丑恶死了,根本不配。毁灭何之风——这种情感他压抑了多久了?自己也记不清了。那一瞬间,镜头里的陈辰洲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却变成了狠厉,突然之间伸出手来就照着前面一推!众人只觉得心顿时被揪紧,那样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微笑。何之风看着却很平静,那个人不只是江霄,更是陈辰洲自己。扭曲的江霄,扭曲的陈辰洲。将人推下去之后,江霄站在阳台边,那扭曲的笑意忽然之间就僵住了,慢慢地消失,消失——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仰起头,看着天,长长的眼睫颤了一下。——Cut。镜头就这样停止。何之风双手交握,听到身边的迟时雨说着话,“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摇头,“我不觉得。”场中已经表演完的陈辰洲忽然之间双腿一软站立不稳,竟然半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一阵惊慌,走上去扶他。陈辰洲却一摆手,然后按住了自己的脸,在经纪人穆唯的搀扶下站起来。徐彻忙道:“助理过去看看,随行剧组的医生在吗?”陈辰洲笑道:“只是脱力,导演别担心了。”他坐到休息椅上,却寻思着是不是脱力只有自己知道,那样扭曲的自己,却要暴露在别人的眼前——不甘心。扭头,看向对面的那张休息椅,迟时雨和何之风坐在一起,迟时雨看着天,何之风则看着陈辰洲。在陈辰洲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何之风对着他勾起一个笑容,唇角挑起来一半,显得无比戏谑。那一瞬间,陈辰洲之前无比混乱的内心却平静了下来。他之前会跪下来,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把何之风推下去了。他那个时候已经无法分清戏里戏外,入戏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推下去的是何之风,他看着他坠落,然后便觉得心底是空空的,所有的扭曲的仇恨和怨念都那样随着他的坠落消失,他整个人轻得好像要飞起来。扭曲的恨意被付诸了实施,剧中的江霄此刻也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所以陈辰洲的这一幕戏完全合格。尤其是最后抬眼看天,天幕水蓝,他眼底也是清澈——多漂亮的一幕,却与前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美丽与罪恶并存。迟时雨在看另一边,因为不喜欢何之风看陈辰洲。然而当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何之风和陈辰洲都不见了。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一些不爽,因为他知道——何之风一定是去找陈辰洲了。迟时雨猜对了。楼上卫生间前面的阳台,风吹过来,陈辰洲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着笑容看何之风。“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心狠手辣还是心慈手软了。”何之风靠墙站着,表情淡淡:“我觉得你要疯了。”其实他自己才是疯过的那一个,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我也觉得自己快疯了。”陈辰洲捂着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拍戏的时候在想什么?”“我觉得,你是把我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