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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说要请他吃晚饭。

戏班子很嘈杂,邓月明握着话筒大声应着,没讲几句就咳嗽起来,把话筒远远拎在一边。沈文昌耐心等着,笑道:“中药好起来慢,你去西医院看看,别坏了嗓子。”

“嗯,也快好了。”

“其实你嗓子坏了我更高兴,不用防着你出去偷人。“沈文昌玩笑道。

“不会的。“邓月明隔着电话线凄然的笑,不知道是不会坏嗓子,还是不会出去偷人。

“晚上我来接你,再见,小狐狸。“他电话挂的很潇洒,永远留下”咔嚓“的一声给邓月明。

第27章

沈文昌在百花苑附近的本帮菜馆子定了一个包间,点蟹黄豆腐,扣三丝,荠菜双菇,另差人出去买了一份梨膏糖。

邓月明走进来,穿着沈文昌送的水绿麻纱衬衫,米白西装裤。头发用了一点发胶,温顺的拢到耳边。

“转圈看看。”沈文昌饶有兴致的说。

邓月明转一圈,很纵宠的笑着,给沈文昌看着头次上身的衬衣西裤。

“怎么舍得穿了?”沈文昌起身,绅士的为他拉开座位:“早知道请你去吃西餐。”

“因为沈先生做请。”邓月明入座,轻而巧的叠着腿,脊背却很直,是随性里还留着规矩,很世家的作风。他穿白色皮鞋,白色的洋纱袜子,非常懂得西装的配色之道。沈文昌依然立在他的身后,他略微的侧身,抬着头,伸手搂下沈文昌的脖颈,温而软的贴耳告诉他:“其实是下午特地回去换的。我现在唱不了……很有时间……”他还洗过澡,周身有隐秘的香,或许是用了香洋肥皂,或许是用了一点鹅蛋粉,也或许香囊,藏在身上的某处。沈文昌血向上涌,往下窜,气息很重,末了双手在邓月明肩膀一按,狠狠道:“吃你的吧,吃饱有你受的!”

邓月明很快乐的笑起来,露八粒牙齿,却又低着头——是西洋文明青年与东洋女郎的结合。他十分自然的取过沈文昌的碗筷,用茶水冲了刷一遍。侍应生敲门来送菜,他为沈文昌布菜,舀蟹黄豆腐给他。

“真是……一点荤腥都没有。”他笑道。

“哦,前几天天天下雨,怎么偏生就你不带伞,就你要淋雨生病?”沈文昌反问他。

“中午回去,碰上封锁,伞都给挤掉了。“他是十分可惜这把伞的:“幸好路边咖啡店关的迟,一起挤到店里去,又一起挤出来。进去谁也不买咖啡吃,白坐座位。老板很恼,又不好说。”

“这个事情我倒是知道,不过不好讲出来。人没伤到就好。你也娇气,淋一点雨要生病。”

邓月明笑笑不语,重新刷一个碗出来,给沈文昌盛饭。他这是无声的回答,亦是感情的留白,让沈文昌想到闺怨诗词,女人独守空房,哀春悲秋,落雨要怜黄花残去,心有抑郁,往往弱不禁风。或许邓月明也是,相思是他病的引头。

“他为我而病。“这样子想,邓月明突然便全然的属于他了,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患相思。虽然邓月明一言不语。

这是狐狸精的手段。

吃到一半小张来敲门,说王处长介绍了一个人过来。

沈文昌有些惊讶:“这么快?怎么找过来的?”

“说是下午的时候开车过来的,路上撞了下,被人拦住不让走了。从巡捕房出来再到您办公室,您已经来吃饭了。刚好那边的同事还在,王处长就让人带过来了。”

“太快了……算了,叫进来吧。到底是我自己请的人。”沈文昌不情愿的说:“再取副碗筷来。等等,再点个菜,叫壶酒。”

“嗯……荤的?”小张下意识问一句——沈文昌今天吩咐过,给邓月明点几个素净的,润嗓子的。

沈文昌皱眉,邓月明笑了笑:“我去吧。”他起身随小张去点菜,靠在柜台看菜单。

“沈先生有什么忌口?”邓月明问小张。

“不吃太腥气的。”

“我记得不吃鸭子吧?”

“是的。”

饭馆里很嘈杂,上海话讲的快像绵延的联奏,联奏突然出现一个钝的,重的音,直直的在邓月明的脑里炸开,他突然觉得有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面,扭着他的头,叫他往后看去。他艰难的扭头看去,看到一个人四十多岁的男人,梳油光的三七分,跟在沈文昌的卫士身后,进了沈文昌的包厢。他心里顿生一口气,哽在胸口,沉沉的坠着凿着。

“邓先生?”小张看他变了面色,关心的问一声。

“午睡落枕了,突然一个转头,扭到了脖子。”邓月明佯装难为情,点了水晶虾仁,八宝鸭子。

“嗯……沈先生从来不点八宝鸭子……”小张突然为难的讲。

“啊……哦……我这个记性……”邓月明喃喃道,心里还是堵的:“换个扣rou吧。”

他提一小坛子花雕,推开包厢门。三七分男人坐在沈文昌下手,有些惶恐的接过沈文昌给他倒的茶水。他见到邓月明,立刻站起来问好。邓月明笑着道:“您好。”他拍开花雕的封泥,俯身给沈文昌倒酒,随口问他:“我点了水晶虾仁,扣rou,你吃不吃?嗯……”他询问的看向男人,抱歉的笑着:“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姓邓!我姓邓!我叫邓金。谢谢,谢谢!”他双手捧着酒碗,谢邓月明倒酒。

“我也姓邓,我叫邓月明。”他礼貌而疏离,是上位者温顺的玩物。只是脸太过漂亮,腰又太过纤细,于是自家主子允许范围内的这点客套社交,立刻成了一种暧昧邀请,成了一种欲拒还迎。他坐在沈文昌手边,吃沈文昌为他盛的荠菜双菇汤。

“说起来你们倒是老乡,这位邓先生也是漳州人。不过很早出来做生意了。”沈文昌介绍他:“现在他是我的合作伙伴。邓先生什么时候出来的?”

“老邓!叫我老邓……不,不老金就好了!我是民国廿年出来的。小邓先生倒是一点口语都听不出来哇!”他讨好着笑笑,露出一粒粗壮的金牙。

“月明呢?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沈文昌问他。

“十九年,要早一年。那年闹土匪,是逃出来的。少小离家,话都不会讲了。金大哥怎么想出来做生意?现在往广东福建做生意办厂的人很多呀?做纺织,对吧?我不太懂生意。”他略微可惜的问着。

一句“金大哥”,邓金的骨头就酥了。

“就你嘴甜。”沈文昌用拇指揩了一下邓月明嘴角的汤汁,隐隐存了力道,是个警告。他也听出了暗藏的甜意

“嗯……土匪,我也是土匪。”邓金的酥意褪去,心里立刻颠簸起来,像骑在瞎马上。他的“闹土匪”与邓月明不同,他本身就是土匪,还是土匪的头头,骑马放火,光汀漳镇里邓府就杀了七十七个人。他的土匪闹事,是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