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夜 互相妥协

    东京警察医院今天来了一批受伤的爆处组警察，很幸运，大家都活着，而且基本受伤都不重。

    现在，这一批人中，唯一受了“重伤”的人正晕乎乎地躺在病床上，听着床边传来的模糊的声音。

    雪莉今天早上才刚下的飞机，还没等她和jiejie贴贴就被监护人的一通电话给叫过来。“……我只是个研究人员，对外伤的处理可没有那些专业的医生做得好。”

    “……我觉得我其实没什么问题……”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小姑娘，艰难地撑着自己的头对久川清说。

    然后就被久川清给按回床上。

    雪莉被打断安排的怒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浇灭了，她心情复杂地说：“我最多给你拿点可以加速伤口愈合的药，但我建议萩原君还是不要用比较好。”

    “我也觉得不用……”委屈巴巴的紫眸警官在恋人的视线下，乖乖躺在床上。

    加速愈合会人伤口又疼又痒，更难受，但要是加了麻药，对他们这种需要手部精度的拆弹警察来说，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对了，”雪莉挂上半月眼，问久川清，“这是警察医院吧，我们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我捐了钱。”

    哦，好吧。

    万恶的资本。

    雪莉在心中默默吐槽到，然后担忧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

    她是知道萩原研二——这个在宫本岚口中可以媲美哥美拉的存在。毕竟她现在的美好生活完全是靠这位警察先生才能拥有的。

    所以在得知是这位受了伤，虽然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她还是立刻就赶了过来。

    ——结果没想到基本都是一些擦伤。

    可是看着气压极低的监护人，雪莉也不敢说什么。

    “现在怎么样？”久川清坐在床边，视线就没离开床上躺着的半长发警官。

    ‘是在和我说话吗？’头疼又耳鸣的萩原研二有点犯恶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雪莉双手抱胸，靠着墙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炸弹的冲击波，萩原君鼓膜有点损伤，可能会导致一段时间听觉受损。”

    “……有什么办法、不，没事。”久川清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知道自己有点关心则乱。

    “没事……你先离开吧，雪莉，我再陪研二一会。”

    棕色短发的少女又将担心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监护人。

    “他是一位好警官，你千万不要做错事。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是在夸我啊……什么错事？’萩原研二迟缓的大脑一下转不过来弯。

    “我知道……”

    久川清无奈地朝雪莉笑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在劝他。

    但他并不会感到厌烦。

    毕竟要不是杏子的提醒……

    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危险。

    “呜——”

    萩原研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久川清立刻缓了脸色，焦急地说：“研二，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萩原研二转动头来，盯了久川清好一会，把久川清越看越紧张。

    “久川先生。”萩原研二突然开口。

    ——“我饿了！”

    最后，久川清在恋人的要求下，离开病房，去购买晚饭。

    萩原研二对着雪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让原本还很担心的少女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警视厅——

    松田阵平在买咖啡，想了想又拿了一罐小豆汤。

    他知道一开始自己并没有对这只“金毛小狗”有任何超出朋友范围的感情。只是幼驯染被抢走了，有点孤单，所以在久川平约他出去玩的时候，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但是喜欢是藏不住的，尤其是久川平不擅长在他面前掩饰。

    松田阵平在发现后也纠结了一段时间，但他很快就放弃纠结了。

    ‘没必要。’他想，‘既然不讨厌那就试试吧。’

    结果越相处越喜欢，他们真的很合拍，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某人的告白。

    没关系，那就让他踏出这一步吧。

    松田阵平提着一袋混着小豆汤的咖啡进了侯问室，然后把唯一一罐小豆汤递给了久川平。

    呆呆坐在椅子上的金发少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有在松田阵平的目光下悻悻地拿着小豆汤坐了下来。

    卷发警官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大口，才说：“你这么心虚，是做了不好的事吗？”

    “没没没、没有！”

    “那就打起精神来啊！今天不是做得很好吗？”

    “……可是……如果我没有救他……”

    “也不会怎么样。”松田阵平直接打断了久川平的话，将他手里的小豆汤打开，再塞到他手里。“就算你没拉住他，我也不会怪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小鬼。”

    “可是我……”

    “可是你喜欢我。”松田阵平再次打断他的话，喝完的咖啡罐子被放在一边，那双手不久前才拆完弹的手撑在金发少年的两边，把他控制在那一小块地方。

    “！”久川平瞳孔紧缩，手中的小豆汤差点没拿稳。

    “呵。”松田阵平凫青色的眼睛紧紧看着久川平，“家长你都带我见了，结果我还没等到你来告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我、我……”

    久川平“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好吧，那就直接听吧。久川平！”

    “是！”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成为伴侣的那种喜欢，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现在给我回答！”

    “是！我喜欢松田前辈，想要和松田前辈做什么都一起的喜欢！”

    久川平说得很大声，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松田阵平直视着久川平，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面是期待，也有着恐惧。

    “我接受了。”

    ……

    就在六岁那年，久川平就失去了自己的“家”——那个姓“川崎”的名字。

    他的父母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矛盾。欺骗或者利用，总之就是因为一些不好的东西。

    母亲受了重伤，而父亲则抛弃他们，投靠别人。那个时候的他只能迷茫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所以当然，故事最后的结局也并不美好。

    他的亲哥哥将姓氏换成了“宫本”，被送去了训练营。而太过幼小的他则是在“家”待了三四天——也可能五六天——才被发现晕倒在家里。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被抛弃了。

    然后他就被发现他的人收养了。

    收养他的人和他的哥哥差不多大，但在组织里的位置却很高。

    “以后你就叫……久川平。”

    这位有着深蓝色眼睛的哥哥像是在看他，却又不像在看他。

    久川大哥对他很好，甚至说得上是纵容。会帮助他，保护他，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一开始久川大哥看他的眼神，他一定会把久川大哥当成最亲近的人。

    但是他做不到。

    那帮助，保护和纵容，并不是对他的。

    ——而是对那个被他替代了的人。

    所以后来他的收养人身边具有天赋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也开始害怕了——他害怕会被抛弃，害怕会失去久川大哥的帮助和保护。

    于是他选择变成了他们不会有的样子——热情开朗的“金毛犬”。能力比不过他们没关系，他会努力追上他们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在最后，靠着“久川平”的身份，他甚至组建了一个小队，成为了队长，为久川大哥做事。

    但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想，

    ‘无论谁都好，请看看我吧。’

    当他和松田阵平坐在咖啡厅的玻璃墙边，等着苹果派，却遇上了失控的货车冲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久川平想了很多，从‘是谁想杀他’到‘是有人想杀松田阵平吗’。但他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个卷毛青年抱住他的那一刻全都断了。

    “为什么要救……不，没什么。”

    久川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但他知道这不是心动。

    因为他是“久川平”啊，会被保护的是“久川平”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都有危险了，救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能是内心枯萎的花求生欲太强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水……

    ——他也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

    “所以，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了？”久川平傻乎乎地问。

    “当然。”松田阵平也做到了椅子上，“所以我们现在要谈正事了。”

    “诶？”

    ‘刚刚那不是正事吗？’

    “……是你要当警察那件事。”松田阵平有些别扭，“之前我劝你当警察，你答应了，现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吗？”

    久川平其实已经和久川清谈过了，毕竟之前他说要当警察，是用了当卧底的借口，而现在组织都没有了，自然不需要卧底了。但他的想法没有变，他还是想和他的松田前辈一起当警察。

    “我想和你一起做警察！”

    “会很危险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行吧，反正说不过你……”

    “嘿嘿。”

    ——医院——

    在一顿沉闷的晚饭后，病房里只剩萩原研二和久川清两人。

    “久川先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萩原研二先开口说话。

    “……”

    “那我先说吧，对不起……”

    “不要说这个。”

    久川清没有停歇地继续说。

    “我一直觉得我的身边很危险，所以想着要尽快除掉那些威胁，然后来到你的身边。是我忽略了一点，身为警察，还是排爆警察，你的身边也很危险。

    ……真的不能不做警察吗？或者至少去一个安全的职位。”

    “……”

    “……好的，我明白了，我没办法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既然你坚持，那就没办法了。”

    久川清叹了口，站起来，用不舍的目光看着坐在床上的恋人。

    “没有办法是什么意思……”萩原研二对久川清的目光感到恐慌，他坐直身体说，“不是的，我只是……”

    久川清并没有离开，而是单膝跪倒床上，抱住了他的警官先生。

    “因为研二酱就是这样闪闪发光的人啊，我也是被这样的你所吸引。”他想要紧紧抱住自己的恋人，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

    “但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今天这样事情了，所以我决定重建组织。”

    “什么？等等，这个想法是怎么蹦出来的，太突然了吧！”萩原研二震惊得连自己的头疼都忘记了。

    久川清向他解释道，“我之前是想直接把组织踹了，然后彻底洗白乌丸集团。但是现在事实告诉我，如果我想继续保护你，我就需要用到组织的力量。”

    “……一定要建立吗？”萩原研二有点为自己造成的影响而感到后悔，如果他再小心一点……

    “组织之后会将重点放在情报收集，最多只会涉及一些灰色地带。我不会再杀人，而我建立的组织也不会在立本杀人。”

    “只限于立本吗？”

    “这是底线了，研二。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所有能做出爆炸物的人都杀了。”

    “我……”

    萩原研二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满是挣扎。他知道现在久川清已经很在意他的想法了，但是……

    “所以研二要一直看着我，监督我，好吗？”

    久川清祈求道。

    萩原研二深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那头浅褐色的短发，“好，我会一直监督你。”

    他还是妥协了。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才分开。

    “那接下来，研二酱想好怎么安慰你那受到严重心理伤害的恋人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