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轻声说，但语气是不容违逆的威严与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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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漆黑如墨，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整座城市。不时有蛇形闪电划破夜空，将整片天地映得亮如白昼，狂落的雨水被照成银白，远处高楼大厦也显现出隐约的轮廓。然而，这光亮往往只存在片刻，很快又被无边黑暗重新吞没。

    黑暗、狂风、雷电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慕容复被锁在战车副座，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自从萧峰威胁说要掰折他之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车内气氛凝滞而沉重，主驾驶座上，萧峰专注地cao控战车朝城边区高速驶去，同样静默着不发一言。

    通过电子导航图可以看出，悬浮车已经穿过最繁华的内城中心、来到与中城交界处。萧峰知道，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他们即将飞越不远处那条穿城而过的大江。

    随着悬浮车的快速移动，透过重重雨幕，都城跨江大桥的昏暗光芒映入眼帘。恰在此时，战车cao作台亮起红灯，毫无起伏的警报声响起：

    “警报！警报！您已进入高重力禁空区，飞行高度超出限度，请立即进行调整！”

    萧峰眉头皱起，下拉cao纵杆，悬浮车落到地面，顶着超常的重力，放缓速度继续向大桥驶去。

    当来到大桥口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将水银白的刺目亮光投进车中。望着车外灯光下影影绰绰的封锁装置、以及装置后严阵以待的联邦军队，萧峰脸色变得严肃，听到禁空提示时隐约出现的不妙预感彻底成真了。

    “滋滋……”战车cao控台的通讯频道突然传来阵阵忙音，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两位逃犯，现特此警告：立即下车，交出武器，自首投降。你们已被列入通缉名单，如果继续逃跑，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

    萧峰冷声打断对方：“什么通缉名单？有联邦司法局下发的抓捕令吗？没有抓捕令的话，你们凭什么拦截在这里，阻碍我们出城执行公务？”

    封锁军队最后方，一辆装甲指挥车内，脸上带着蜈蚣样狰狞伤疤的指挥官狞笑一声，朝还想继续通话的副官不耐烦道：

    “行了，跟保守派出身的家伙走什么程序，直接开火。”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大桥上全副武装的机械士兵们立刻启动武器，密集的幽能子弹和炮弹瞬间穿透黑暗，轰在战车外侧的防护罩上，爆发出强烈的亮光。

    眼见车外防护罩颜色愈发浅淡，萧峰眼神变得森冷，侧头看了被绑着的慕容复一眼，他一边cao纵战车后退蓄势，一边沉声道：

    “待会儿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呵，”慕容复嘴角溢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萧峰眉头微微抽动，什么话都没说，止住车子后退的趋势，他猛地踩下油门，驱动战车往前撞去。

    在莹蓝色防护罩的包裹下，战车速度迅速提升，零点几秒后，速度表盘指针进入红区，携着巨大的势能，车身与封锁装置狠狠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面对这恐怖的压力冲击，本就薄弱的防护罩终于彻底支撑不住，闪烁几下后消失，留车身在原地直面恐怖的弹幕威胁。

    失去防护罩的战车并未因此而减速，相反，它还在继续加速。如巨兽咆哮的引擎轰鸣声中，战车不断向前、向前，直至将所有阻碍粉碎压扁。

    先是钢筋铁架制成的封锁设施，再是最前排持枪射击的机械士兵，车身有如一把残忍的死神镰刀，无情收割着所有阻拦者的性命。

    眼见那辆狰狞恐怖的特制战车在士兵群中横冲直撞，指挥官脸上的蜈蚣样伤疤如活过来般扭曲跳动，握紧手中的通讯器，他朝一旁待命的副官厉声道：

    “立刻派机甲小队实行斩首！”

    “这？”副官颇为犹疑，每经历一场战斗，仿生人的思维系统都会出现难以抹除的细微人格偏移，这对近似耗材的普通士兵来说可能无伤大雅，但对能cao控机甲的百战精英来说，这代价便太过高昂。

    因此，副官并不确定，就为了抓捕两名逃犯，特意派出机甲小队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照我说的做。”指挥官双眼微眯，如鹰隼一般冷厉地盯着副官，副官见此肃然领命：“是。”

    看着副官转身过去传达命令，指挥官漠然想到：当然值得，这可不仅是抓捕逃犯，更是激进派和保守派近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交锋。

    唯有杀死那个人类，才能证明激进派在这轮争斗中处于上风，从而在未来的联邦议会上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而作为这次行动的策划者，他也必将凭此胜利换来党内地位的进一步提升。

    望向不远处正在列阵准备的机甲精兵，指挥官野心勃勃的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咔咔咔咔咔咔”，令人牙酸的锐器切割声在耳边响起，慕容复在车身来回冲撞造成的剧烈颠簸抖动中回神。车窗外，身披全副机甲的人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正在手持利刃切割车壁，耀眼的蓝色光芒透过坚固的合成玻璃刺入慕容复瞳孔，他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

    正前方、右侧车窗外，从萧峰的视角看去，同样可见众多机甲战士的身影，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制式机甲，吸附在车身外，纷纷利用机甲武器割裂这坚硬无比的外壳。

    战车虽然坚固无比，但仍无法抵抗这些战争机器的全力进攻，在蓝色灿芒的团团包裹下，车身外壳发出细微而连绵不绝的金属碎裂声。

    这声音与车轮对地面的摩擦声、车头对机械士兵的撞击声、引擎转动发出的剧烈轰鸣声，以及利刃切割车壁的呲啦声混杂在一起，和着暴风雨冲击车顶的哗啦啦声响，共同编织出一曲恢宏的末路交响乐章。

    主驾驶座上，眼见机甲战士即将破车而入，萧峰心中怒气狂涌，杀意升腾之下，他启动自身机甲，森然发出指令：“接驳战车！”

    “命令已收到，接驳中……接驳已完成，请驾驶员注意接驳时长，避免负荷过高。”

    无视后续的警示，萧峰控制机甲外接战车的武器系统，高能光刃轰然爆发，从车外侧向四周刺去。

    茫茫大雨中，密密麻麻的光刃形成一片光明的海洋，将攀附在车身的众多机甲战士淹没。

    逐渐适应了车外强烈的光线，慕容复睁开眼看向右侧车窗外，那道刚才还在切割车窗的人形已经被光刃包裹，制式机甲抵抗不住如此锋利的高能光刃，迅速破裂湮灭。

    失去机甲庇护的仿生人士兵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同样被光刃切割粉碎，红色的人造血液大片大片地泼洒在车窗玻璃上，还未停留多久便被雨水冲刷干净。

    慕容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在光刃中消逝的仿生人士兵，看对方模糊的五官在光芒的海洋中迅速消解融化，脸上的神情辨不清是空茫还是哀伤。

    萧峰转头便见这幅模样的慕容复，瞥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象，他回头按下某个按钮，副座座椅立刻往后大幅度倾倒，使青年近乎平躺在座椅上。

    怔怔望向黑色的车顶，听着耳畔夹杂着隐约哭嚎的纷乱声响，闻着透窗而入的浓烈血腥味，慕容复忽然低声道：

    “萧峰，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就等我后悔再说。”

    萧峰将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表盘指针彻底越过红区，战车以近乎失控的高速向前猛冲，那些来不及彻底粉碎的机甲战士尸体被接连甩脱出去。

    眼看视线内敌军越来越密集，萧峰额头、脖颈处一条条青筋如怒龙暴起，车外光刃愈发膨胀耀目，巨大的战车好像成为一把轻盈而威武的长刀，被他挥舞着杀出一条血腥无比的生路。

    联邦防线最后方的装甲指挥车中，指挥官呆滞地望着那团逐渐迫近的灼目巨型光亮，不理会副官再三要求撤退的催促，带队出发前同侪意味深长的表情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恍然大悟般，他颤抖地喃喃道：

    “单兵仿生人绝无可能承受这种强度的能压，我们被骗了，这根本不是……”

    未尽之语卡在喉中，奔涌而来的高能光刃将他吞噬。碾过一地残骸碎片，战车彻底越过封锁线，在其余吓破了胆的仿生人士兵恐惧目光中，朝江对岸扬长而去。

    …………

    越过跨江大桥之后，不知什么缘故，两人再未遇上任何阻拦，逃亡之旅堪称一片坦途。

    经过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战车顺利驶入外城边缘的贫民区，道路开始变得凹凸不平，路灯昏暗甚至偶有熄灭，两侧房屋低矮破烂，偶尔一家貌似商店的建筑外面挂着斑驳丑陋的发光广告标语，在渐渐微弱的雨丝中闪着艳丽的红蓝色光芒。

    萧峰在街边找了个位置停好车，再度尝试对小队成员发起通话。

    从穿过大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播了好几次通话，但不知是否因为在大桥上通讯信号被军部劫持的原因，他一次都没能顺利联系上他们。

    现在已经到达边区，也是时候跟他们汇合了，希望这次能顺利接通，萧峰心中这样想到。

    只可惜，话筒对面仍是一阵忙音。

    萧峰皱眉挂断通讯，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亲自下车去小队以前常约定的老地方看看，只是，他看向被绑在座椅上望着车顶的慕容复，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排对方。

    思虑再三，他还是凑近低声道：“慕容，我队员他们一直没回复，我得下车去看看。你呆在车上别动，等我回来。”

    慕容复没有理会，萧峰只能双手撑在他两侧、虚虚压在他上方，挡住他看向车顶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放沉道：“你答应不乱跑，我就解开你的锁。”

    慕容复缓缓眨眼，侧过头轻声说：“都到这儿了，我还能跑去哪里？”

    萧峰其实知道这点，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不太放心，这才想逼慕容复亲口许下承诺。但看对方现在这副抗拒自己的模样，他颇有些不是滋味，也没心情继续说话了。

    退回去，他解开慕容复的脚铐手铐，再语音解除禁锢，将座椅升回原位。看青年原本皓白的手腕处出现一抹沾有血迹的淤红，他心疼地伸手想帮对方揉开，却被青年迅速躲过。

    “慕容……”对方避之不及的反应让萧峰表情变得难看至极，他神色铁青，几乎要伸手强迫钳住青年的胳膊，但慕容复平静地看过来，语气淡淡：“不是要下车吗？”那股难以遏制的躁郁之气便被神奇地浇灭了。

    复杂地看了慕容复一眼，萧峰点头：“那我走了，车子我锁上了，放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转身下车，锁好车门后离开。没走几步，他忍不住回头望去，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青年正平静地盯着前方，一眼也不曾看他离去的方向。

    被无视的痛苦如一根刺哽在喉间，吐不出也咽不下。双手猛地握拳，萧峰转身朝以前队员们习惯等待的小酒馆快步奔去。

    感到冰凉的雨丝不止歇地打在头顶，落向额头、眼眶，他抬手随意一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等出城了就好，慕容他……迟早会理解我的。”

    街道两旁景色快速移动，不多时，熟悉的破败小酒馆映入眼帘，萧峰抬腿进门，但刚走不过两步，便倏地止住，因为周围寂静得有些异常。

    以前，他曾和队员们出任务前来过这里几次，那时酒馆里满是嘈杂的声响，和劣质但浓烈的酒香混在一起，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然而现在，这座酒馆里寂静得好像空无一人。

    用机甲的扫描仪反复确认这里没有任何可能的威胁存在，萧峰仍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向前走去。

    进入大厅，他惊奇地发现厅堂里竟然坐满了客人，但这些人无不正在呼呼大睡，有些人手中甚至还松松握着半杯没喝完的酒，粗大酒杯歪斜着溢出浑浊的酒液，像是饮酒者喝到一半便因某种不可抗拒的外力沉沉睡去。

    狐疑地看着眼前堪称诡异的场景，没有惊动酒客，萧峰直奔吧台，吧台处，酒保也趴在台上睡得正香。

    萧峰谨慎地拿了个瓶子重重捅了对方一下，酒保的躯体软绵无力，轻易被这股力道推下柜台，啪的一下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萧峰眉头皱起：“这样都不醒的话，看来是昏迷了。”

    担心自家小队成员也遭毒手，他丢下这些人，上楼朝订好的包厢走去。

    轻松踹开上锁的包厢门，里面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躺了一地。萧峰仔细数了数，发现小队成员都在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昏迷过去，但人至少还齐齐整整的。

    “醒醒，醒醒。”萧峰随便挑了个年轻人，试图唤醒对方，但发现同样是无用功。

    两道浓眉皱在一起，萧峰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在这时，身上携带的战车警示器突然发出一声急促锐鸣，萧峰脑子“嗡”的一下，“慕容！”他下意识惊吼出声，立即跃下楼朝战车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