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啪嚓，啪嚓

    托比欧第一次无视了老板的召唤。

    和你呆在没有人经过的沙滩一隅，看着海水卷上岸边又退回去，让他有种奇怪的满足。

    他不去想失败的任务，失望的老板，还有自己仿佛缺失一块的人生。这让男生前所未有的惬意，摇曳的树影，心跳，微热的掌心，还有你，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孩，浪漫的邂逅。

    一切都刚刚好，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托比欧试探地凑近你，你嘴唇上樱桃的甜香让他晕乎乎的，他羞怯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你，但你并没有躲避他，似乎默许他吻你。

    他真的可以吗？

    男孩紧张地微微蹙起眉，空气变得灼热，你们的呼吸逐渐混在一起，就在他柔软的嘴唇快碰到你的时候，你伸出食指抵在他嘴唇。托比欧睁开眼睛，你仍然是笑着的，你是在逗弄他，取笑他吗？男生蜜棕色的眼睛恼羞成怒地瞪着你。

    你轻轻摩挲他的嘴唇，指尖滑到男生嘴角用了点力陷进去，被对方泄愤似的轻咬。

    “别生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嘻嘻笑着说。

    好吧。

    托比欧皱了皱鼻子：“我叫托比欧，你呢？”

    他看到你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你漂亮的脸失去色彩，男生的意识突兀地陷入可怕的黑暗。

    你的笑意僵在脸上，托比欧毫无征兆地在瞬间变成老板的样子——你以为老板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放松了警惕，可是老板并不介意被死人看到自己的脸。高大的男人捏着你的脖子把你摁在石壁上，这可比在梦里被绯红之王掐住难受多了，窒息的感觉让你的像脱离水面的鱼一样因为濒死挣扎又无济于事。

    不是鬼魂状态的你只是个普通人，老板甚至不需要用替身就可以弄死你。

    “我就知道托比欧不能和任何人产生联系，复杂的关系只会产生不确定性！”长发的男人阴测测地盯着你，“你以为引诱托比欧就可以牵制我吗？托比欧只会永远忠诚于我！”

    与他掐得你动弹不得的健硕手臂不同，男人长了一张可以说是柔美的脸。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老板的脸，你知道见过这张脸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其实你已经很累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都活下来了。有他们在，命运的天秤已经倾向布加拉提小队。未来必不可免地发生变动，你相信有他们在，那其中一定也有免于死亡的纳兰迦。

    或许到这就可以了，鱼是不能在云里游动的，你会像预言那样窒息而死吧……拥抱命运的死亡一定是最轻松的死法。

    美艳的男人一瞬间贴近你，过长的额发底下是妖异而破碎的瞳孔。他薄情的嘴唇掀起来，露出一个嘲弄的笑，白森森的尖牙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刺穿你的脖颈：“是你吧，纳骨堂的老鼠。”

    冷汗冒出来，你不敢和他对视，紧抓他手臂的指甲刺进男人坚硬的肌rou。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嗯？”与你痛苦的姿态不同，迪亚波罗悠闲地在你耳旁厮磨，温热的吐息让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空闲的手探入你裙摆，忽略他捏住你脖子不断收紧的手，如果有人撞见，大概以为你们是对急不可耐的情侣。

    迪亚波罗干燥的手指故意缓慢地顺着你大腿的皮肤游走，恶趣味地欣赏你厌恶的神情，在你踢向他的同时抽出手，顺带摸出你插在短裤口袋里的手枪，“啊，”他故作惊讶地说：“玩具一样的东西，是谁给你的勇气，只带着这个就来接近我？”

    他随手将枪丢在沙滩上：“你毁了我的计划，已经来不及了，布加拉提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我的样子。我现在很生气，你总要好好赔偿我吧——你说呢？”迪亚波罗收敛起轻佻的笑容，那张美艳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恐怖：“你在暗中帮助他们还不想被他们知道是吗？愚蠢，我来成全你，你死在这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随着他残忍的话语，绯红之王的手臂将你洞穿，大量的血液喷洒出来。你的瞳孔泛白，看到男人嫌恶地抹去溅到他嘴唇上的血，那使他看起来更加妖异艳丽，仿佛地狱来的魔鬼。

    你的身体机能降到最低，已经不能动了。迪亚波罗松开手，你从石壁上滑落跌在沙滩上，从你胸口不停涌出的血液将白色的沙滩也染红。你现在终于体会到布加拉提和阿帕基被洞穿有多疼了，那是比被匕首刺穿，比骨头碎掉更难以承受的痛，好像整个人都被烧灼。

    每一下呼吸都带出被搅碎的心肺的血沫，很快你的气管就被堵住了。

    “天真的傻瓜，不自量力的后果就是这样，你那一腔勇气不过是愚蠢的体现。”面无表情的男人在你逐渐被黑暗占满的视野里转身离开。

    你听到泡沫消失的声音，那是很小很小的爆破的声音，小到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意。

    啪嚓，啪嚓。

    那是你生命消失的声音。

    “布加拉提！忧郁蓝调的搜索完成了！”

    “这就是……老板的真面目！”

    “米斯达，乔鲁诺，你们怎么没有和她在一起？”

    “她？！”

    “我让她在那里等你们，她应该不会乱跑才对。”

    “她？布加拉提你说清楚，你在哪看到她的，她刚刚还在这儿，和她的一个男同学。”阿帕基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大，迟疑地说：“……但她表现得很反常。”你是不会那样和人亲密的，不会那样冒失的，而且你从来独来独往。

    所有人都沉默，直到特莉休出声：“我感应到了，就在刚刚，那个男人突然出现了，他就在附近！”

    他们很快发现躺在血泊里的你，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沙滩上的血液很新鲜，也许离你遇害才过去了几分几秒，但他们仍然来迟了。

    阿帕基将你抱起来，你的手臂软软地垂下去。

    浑身酸痛，你艰难地翻身睁开眼，面前是乔鲁诺天使一样的面庞，他浅金的发丝散落在纯白的枕头上。

    又是梦？

    你太过想他了……

    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孩浓密的睫毛，他睡得很不好，眉毛皱着，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球在不安稳地震动。

    不知怎的，眼泪掉下来，你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缩进男生的怀里，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乔鲁诺身上太温暖了，酸涩的心情涌动，你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好像清晨的阳光，又有一点雾气的湿润。

    你又想逃避了，一切对你来说都太难了，你总在搞砸一切。

    乔鲁诺被你的动静吵醒，下巴抵在你发顶，慢慢抱住你，叹息了一声：“发生什么了，小姐？”他久违的温和的嗓音让你莫名其妙很委屈，嗓子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可反正这是梦，你语无伦次地一股脑倒出来，你太孤单了，太弱了。就像boss说的，你除了愚蠢的勇气一无所有，可你还能怎么办，你只是个普通人啊……

    死实在太痛了。

    乔鲁诺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耐心听你没有逻辑的呓语，翠绿的眼睛却是冰冷的，他想原来你把这当作梦，那他算什么呢，你已经抛弃他了是吗。

    “小姐，你做噩梦了。”他说。

    “你一直在这，一直在我身边，你不会死的。不要怕，你的手脚断了，我可以给你接上，哪怕你的胸口被刺穿，心脏被掏出来，我也都可以复原。”乔鲁诺轻轻在你耳旁呢喃，“这里才是现实。”

    你迷茫地抬头看向他：“不……不对，那才是现实。太痛了，梦是不会有痛觉的。”

    “……那在这里的我算什么？你把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乔鲁诺·乔巴纳当作真实，而把我推开吗？”男生突然吻住你，用力吮咬你干燥的嘴唇，很快就有甜腥的血味弥漫在口腔。他用手指摩挲你唇角的伤口，心脏抽痛：“疼吗？明白了吗？小姐，这里才是现实！”

    但他已得不到回应。

    嗡鸣里，乔鲁诺听到很细小的声音，像被戳破的肥皂泡。

    啪嚓，啪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