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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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李响就拿着搜查令,在丁主任母亲的钥匙圈上找到了那枚能打开203柜门的钥匙。原本在见到搜查文件时还摆出副正义凛然模样的丁主任两腿一软,瘫倒在地,磕磕巴巴地交待了自己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其过程和安欣的推论,基本上没有区别。至此,这起绑架案和与之相关的行贿案,总算是彻底告破了。 唯一的变动还是在那对姐弟身上。交易贿赂金的证据过于确凿,陆涛没法抵赖,垂着脑袋一咬牙,把所有事情,包括组织绑架的事,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在他口中,他的jiejie程程是善良的,单纯的。她是出于好心,在打听到高启强的男朋友陈金默的下落之后,便将人接了出来,想把人送回高启强身边。但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就把这件送陈金默回家的差事交到了他这个弟弟的手上。是他觉得高启强对他姐不好,想替jiejie出口气,才擅自把人藏到了他姐借给他住的房子里,那个负责照看陈金默的陈家的护工听到的也是他假借他姐的名义传的命令。所以,绑架的事,程程一概不知。 这个东拼西凑的解释,哪怕是张彪都不会信的。 “陆涛,你有必要为了程程付出到这个地步吗。”李响敲了敲桌子,摆出副与他推心置腹的好大哥模样。“我明白,程总确实是个相当优秀的人,你应该从小就崇拜她吧,你们家又受了她不少恩惠,所以你一门心思想让自己在她那有点‘用途’,是吧。” 看陆涛似乎表情有些松动,大概是被他说中了,他趁热打铁,继续说了下去。“你有没有想过,程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而且也很了解你有多重情重义,她让你看到的那些她对你和你妈的付出,也许就是在等待某一天可以从你身上翻倍收取回报。” “没有,不是……”陆涛焦躁地搓弄着自己的手指,执拗地为程程辩解道,“我姐她没想从我这里要什么的。她是真的,真的不图我什么,我有时候就是去她家给她做顿饭,她都坚持要给我买菜的钱。警官,这样的干姐,我要是不帮……不帮她出口气,我陆涛还是个人吗?” 李响看他梗着脖子,还是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声。“兄弟,帮人不是这么帮的啊,你这是放任她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现在绑架的事瞒不住了,你帮她扛,可以。可一个绑架案算什么,你姐不是还策划了一起连杀三个人的连环杀人案吗,难道你也要——”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我他妈再说一遍!我和我姐都没杀过人!” 陆涛高声吼道,他的情绪突然爆发,眼底也浮出了激动的血丝。 “你们是实在找不到嫌疑人了,就打算把破不了的案子都赖到我们头上吗?赵立冬书记的死,或者什么别的命案,都和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证据呢?啊?!非法拘禁三年,让人做伪证再三年,我都认了行了吧。我做的事就这些,其他的,我听都没听说过!” 陆涛的话,是事实,还是死鸭子嘴硬的狡辩? 如果他真的像他宣称这么无辜,李宏伟为什么死前要提到他呢。陆寒在冷静下来后又回想起来了一点细节,李宏伟在说完“陆”字之后确实又做出了类似“涛”字的口型,这句遗言应该不存在是在指向别人的可能。李宏伟虽然恶劣,但应该不至于会用生命来诬陷一个无辜的人吧。毕竟这样,不就意味着要放过那个真的与他同谋策划了这一系列凶杀案,并且要杀他灭口的人吗。 “安子,你怎么看?” 李响暂停了那段新鲜出炉的审讯录像,转身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安欣询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真的,他确实不知道这些杀人的事,李宏伟提到他,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 前两天刚从西萍县回来的小五也在旁边,她补充道,“我昨天去走访调查了陆涛的几个同事,都对他印象不错,觉得他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也许也会有不为人知的第二面,谁知道呢?” 安欣转着手中的钢笔,看向小五问了一句,“他的同事有没有提到,27号政商茶会前后,陆涛的行为表现是否出现了什么异常?” “好像没……啊,还真有一点。”小五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对着其中一条念道,“陆秘书是个对自己的工作很认真的人,但是明明早就定下了茶会的行程,当天还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和陆秘书约好了上午要谈招商引资的事,在得到陆秘书有公事外出的消息后对方还挺不高兴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陆秘书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是太忙了,忙忘了。” 李响啪的拍了下桌子。“这说明这小子还是心虚啊,心里有鬼,所以工作才会出错。安子,你说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 安欣将钢笔笔盖拔开又盖好,重复了几次,才抬眼看向了小五。“小五,你带几个人,去找所有出现在了那场茶会包厢里的人,注意,是所有人,包括宾客和服务生,收集他们的指纹,和咱们采集过的果汁杯上的指纹进行比对。如果给赵立冬倒芒果汁的不是陆涛,那凶手就肯定是在其他碰过芒果汁杯子的人中。先确定出来一个名单,然后我们……挨个排查,一个个找他们谈话。” “啊?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小五咂舌道。看太子爷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在心中叹了声气,抱着笔记本走出了办公室。 “响,这个谜题,恐怕比我一开始猜想的……要大得多。” 安欣转向李响,面色凝重。 “那份寄给高启强的恐吓信,我和黄翠翠之前的书信比对过了。从笔顺,笔画特征来看……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同一人书写的。不过我没有专业的仪器,我让张彪交去鉴定科那边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李响的神色也沉了下去。“你这个表情,看来是觉得十有八九,答案是不会变的。” 安欣低着头,半天,给出了个含糊不清的回答。“也许是有特别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高手,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没这个可能了。” 张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把一份鉴定报告拍到了桌上。 安欣有些惊讶。“这么快?笔迹鉴定不都要半个月吗?” “不是,不是笔迹鉴定。”张彪摇了摇头,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是指纹。在那张信纸上,发现了……黄翠翠的指纹。” 这怎么可能呢。 死去的黄翠翠,怎么会给高启强寄来诅咒的信件呢。 警局办公室的风扇是今年刚换的,风力很足,扇出来的冷气掀起了三位警察的衣角,贴着脊背吹进去,让人从尾椎凉到发顶。 “……会不会是这样。”张彪清清嗓子,先给出了自己的推测。“这封信,是黄翠翠之前寄给别人的。能让黄翠翠仇恨到这个地步,又有资格和黄翠翠抢孩子的,只有一个人,李宏伟。那个李宏伟的合伙人从他那里拿到了这封黄翠翠寄来的信,然后,寻机塞到了黄瑶的口袋里?” “不太可能。”李响说。 “那封信的内容,控诉的不是对方‘试图’抢她的孩子,而是对方‘已经’把瑶瑶抢到手了。我们莽村那种地方,是没有秘密的。如果李宏伟真的曾经把一个孩子领回过家里,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张彪xiele气,摊手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这水平。你们两位有什么高见?” 李响摸了摸鼻子,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似乎还真有话想说。终于,他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行,那我也说个想法。可能有点……荒唐,你们可别笑话我啊。” “破案嘛,有什么好笑的,响哥你放心说,我和欣哥肯定不带笑话你的。”张彪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证,安欣也附和着连连点头。 李响吞了口唾液,艰难地说,“我觉得凶手……就是黄翠翠。信是黄翠翠寄的,他们三个也是黄翠翠杀的。” “噗。” 张彪一个没忍住,扭过头笑出了声。 “你小子!不是让你别笑的吗!”李响恼羞成怒,上去就给了张彪一脚,张彪一边躲一边笑道,“对不住啊响哥,我实在是没想到,高启强那个娇滴滴的小妞被吓到也就算了,你一大老爷们,也信这种鬼怪杀人的灵异故事啊?” “什么鬼怪杀人,谁他妈跟你说是鬼怪的事了。” 李响骂骂咧咧的,拧着眉头转向了沉默不语的安欣。 “我怀疑的是,黄翠翠,根本没死。” 安欣摩挲着下颌,很快就明白了李响的意思。 “你是说,黄翠翠使用了某种方法,让我们误以为当初打捞上来的女尸是她?确实,当时尸体因为被浸泡了很久,加上脸部也遭受了殴打,面容是看不太清的。但我们做过DNA检测了,仅凭她就想要篡改公安局的鉴定报告,有点困难吧。” “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李响踱步到记录了案件信息的白板跟前,抬手指向黄翠翠的照片。 “根据我们的调查,黄翠翠生前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连跟她的亲人也不会有多么深入的交谈。除了她自己之外,谁能拿到那几枚木牌,谁会知道是钟阿四让她染上了性病,是李宏伟让她意外怀上了孩子。还有一些小细节,比如在女儿的哪个口袋放礼物之类的,就更没有人会这么清楚了。还有动机,如果她真的是假死脱身,那她仇恨高启强的动机就更充足了。她也许原本打算等事态平息之后自己去藏录音笔的地方取回那根能让她发一笔横财的录音笔的,却被高启强横插一脚捡了个大便宜。黄翠翠原本就是妓女,擅长化妆,身高也有将近一米七,也许赵立冬和李宏伟就是她分别化妆成服务员和男医生去杀死的。” “响哥,你的这段推理,简直可以说是……”张彪感叹道。 “狗屁不通。” “有点道理。” 他和安欣同时给出了评价。他大为惊诧,睁大眼睛问安欣,“哪里有道理了啊?这多扯淡啊,一开始就是因为查黄翠翠的死因才扯出后面这一大摊子事,现在又说人压根没死?怎么可能没死?欣哥,你俩这是全疯了啊。” 安欣按揉着太阳xue,疲倦地说,“我也没说凶手肯定是已经被认定死亡的黄翠翠,这不是现在……” 他话没说完,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的,是唐小虎。 “喂,安警官,我……阿盛不让我跟你说,但是……强哥他,他出事了。” 安欣噌的站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席卷而来,这一次他没来得及掩饰,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老高他怎么了?体温又升高了吗?” “老高?” 李响看着他瞬间紧张起来的脸,额角青筋一跳,想都没想,直接从他泌出汗水的手掌里夺过了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没有,昨天就退烧了,阿盛昨天照顾了他一天,本来都好得差不多了,但,刚才……强哥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还好就剩几节楼梯,他,他没受什么外伤,就是磕青了几块。但他……他坚持说,他看到那个,那个给他寄信的女人了。哥就一直在重复,是黄翠翠要杀他,是黄翠翠害他摔下去的……” “……他摔下去的过程,你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我当时出门送瑶瑶去婷姐那了,阿盛在客厅,他看到了,他说强哥就是自己突然摔下去的。” 安欣沉默片刻,手背隐隐鼓出青筋。 “知道了。”他说,“我这就过去。” “我‘们’这就过去。”李响探过头,对着话筒咬牙切齿地强调道,看来他已经猜到前天晚上他的好兄弟当着他的面接电话时使的小伎俩了。 “安警官,李队长,辛苦你们赶过来,我哥他没什——cao!” 那个站在客厅吊灯下的文弱青年,被安欣迎面而来的拳头擂得原形毕露,破口骂出了脏字。他向后踉跄了两步,通过歪斜着的眼镜恶狠狠瞪向安欣。 “姓安的你他妈有病啊!敢找上门来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安欣松开衬衣的袖口,往上捋了一圈。 “昨天那个脆弱的,只能依靠你来照料的病哥哥,让你感觉很好吧,很能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情结,是吗。你想让他的这种状态再继续延续下去,就趁着他精神状态不好,把他推了下去,栽赃到所谓的黄翠翠身上。” 高启盛愣了愣,怒不可遏地斥问道,“去你妈的,你发什么疯啊!高启强是我亲哥,我能这样害他吗?!” “你不会害他吗?未必吧。”安欣与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跟程程说的那些话,希望她能把你哥搞瘫痪之类的,正常的弟弟,根本就想不到,也说不出口!我跟你哥谈恋爱的时候就发现了,你——” “谈什么狗屁恋爱!你正常?你们那叫谈恋爱?谁谈恋爱往对象家里安监听设备啊!你对我哥很好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李响和唐小虎站在各自的兄弟旁边,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些许尴尬。 “行了!还有完没完!” 一声嘶哑的低吼,中止了这场半斤破铜与八两烂铁之间的巅峰对决。穿着睡衣的高启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们所有人。他的下巴上有磕碰的瘀痕,嘴唇裂出干纹,呈现出不健康的乌青色,垂下的眸子也是灰蒙蒙的。 “安欣,我弟弟……没有推我。” 安欣蹙了下眉心。“老高,你不要再替他……” “真的没有。”高启强坚定地说,“我是下楼的时候眼前突然看不见东西了,脚踩空了,才摔下去的。” 李响听出了不对。“那你说什么……什么是黄翠翠害的……” “我……” 他攥紧了扶手,微微偏过脑袋,脸上的神情混合了难堪与惶恐。 “我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我起床之后,刚要下楼吃早餐,就……就从卧室的阳台那,看到黄,黄翠翠站在楼下,就这么看着我。我太慌了,我……我就往外面走,我感觉她的目光一直跟着我……然后下楼的时候,我眼前突然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是她捂住了我的眼睛……你们都,都不信,是不是?” “等等,你在阳台……看到黄翠翠了?” 李响心头猛跳几下,是他猜中了吗,黄翠翠……真的还活着? 高启强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声音有些绝望。 “你也觉得我在胡扯,是不是?阿盛和小虎,都觉得我是看错了,想多了……” “不是!我……”李响急切地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又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抛下一句话。 “我现在就去查监控,老高,我去帮你找证据。” “别折腾了,我们查过了。”高启盛说。他坐到沙发上,取下眼镜,有些烦躁地抹了把脸。“小虎去查的,今天上午我们家周边的摄像头拍下来的全部监控录像他都看了,连只苍蝇都没有。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再去查一遍。哥,你就是最近太累……” “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她!我记得那张脸!和,和李响,李响以前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的,她就是黄翠翠!” 高启强越说越激动,步履凌乱地连下了好几阶台阶,把几个男人吓得心惊rou跳,李响蹿得最快,几步就迈到了高启强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好好好小祖宗,知道你没看错,回头我再去检查一遍,咱们现在先回卧室,好好睡一觉,行不行?” 说完,也不管高启强是点头还是摇头,在那几个男人并不友善的注视下,他揽着那截绵软的腰,把人送到了主卧室门口,拧开了把手。 “是这一间吧?你就听我的,好好休息……老高?你怎么了?” 随着房门洞开,高启强的脸庞褪去了血色,像是被浸进了冰水里一样,他浑身都打起了冷颤,牙关失控般地上下磕碰,好半天,才呆滞地挤出了一句话。 “她……她在那里。” 他缓缓举起手,惊恐地指向了空无一人的床铺。 “黄翠翠,她……她就在那里,看着我。” “老高……”李响的小臂上也起了鸡皮疙瘩,他壮着胆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他按下高启强的手,放柔声音安抚道,“老高,老高你听我说,那里没有东西……” “她过来了,她,她来找我了……!” 高启强猛的推开了李响,抽搐的面部肌rou拼凑出一副怪异扭曲的凄惨神情,他的瞳孔猝然扩大,乌黑到不像是……活人。 “救救我,救救我……” 他贴着墙壁缓缓下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想靠疼痛唤回自己的理智。他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无神的目光依次落在那四个围上来的男人身上。他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他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哥,哥你怎么了?” “老高,你是不是又发烧了,老高……” “哥你别吓我啊……” 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老高。”男人轻声说,“你没有见到黄翠翠,你只是生病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 去精神病院吗。 不,他没疯,他没生病。他不要去精神病院,他不想被电击,不想被一次又一次地注射安定,他不要被那样对待。不行,不行…… 不行! 他是真的见到黄翠翠了,为什么没人信他,为什么没人能帮他! 不。 是有人,有人能帮到他的。 他猛然甩开那个要抓他去精神病院的男人伸过来的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李响!李响!”他哭喊着,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缤纷错乱的大片色块,他头晕目眩,发抖的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直到被另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在这,高启强,我在。”李响的嗓音也在颤抖,高大的男人跪到了他身边,右手与他十指相握,用另一只手臂将他勾到怀里,牢牢扣住。 “我没疯,别让……别让我去医院,你带我去,去宗祠,去,去找神婆……她,她能救我,只有她,有办法救我……” 高启强哽咽着,声音愈发微弱。他尽力睁大干涩的眼睛,不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围绕着他的几个身影,如鱼鳞般片片剥落,消失殆尽,露出了那个被男人们挡在身后的女人。 黄翠翠的长发被寒冬时节的江水黏在脸上,她鲜红的嘴唇快速地开合着,尖锐的女声一次又一次凿进他的耳膜里。 “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 他只能听到这些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了。外界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 李响冰凉的嘴唇碰了碰昏厥过去的高启强紧阖的眼睑,他低声喃喃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带你去找她,我现在就带你去宗祠……” “去什么宗祠。”安欣的表情很难看,如果不是高启强现在抖得太厉害,他已经伸手去掰李响的胳膊了。 “李响,你应该很清楚,他更需要的是去医院,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疗团队对他进行身体检查,而不是去求助一个……神婆。” 李响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直接把高启强打横抱起,撞开挡在面前的他,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李……!” 唐小虎和高启盛拦住了试图追过去的安欣。这群愚昧的旧厂街人,很明显,他们也更支持李响的做法——去一个所谓的宗祠,找一个所谓的神婆,进行一场所谓的驱邪仪式。 安欣咬紧牙关,迸出冷笑。“高启盛,你可是高材生,不要告诉我,你也信这些。” “你不是也信过吗。”高启盛同样回了一个冷笑。“你死皮赖脸非要睡我哥卧室那天,大半夜的,你来来回回找药箱折腾了那么久,都把我给吵醒了。不好意思,我偷听了你们那天的谈话。安警官,看来那道科学和我哥之间的选择题,你还是选择了……更适合你的那个答案啊。” 安欣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他闭一闭眼,冷下声音对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李响喊道,“李响,高启强是我们的关键证人,你就这样带他去莽村,是擅自行动,你——” “那你就去向孟局打报告吧。” 李响推开了大门,倾泻而下的阳光将他和他怀中沉睡的心上人铸成了一座铜像。融为一体,亲密无间。 “有什么后果,我李响,一个人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