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5)
转头,就见易朗脸色阴沉,一对墨蓝色的瞳孔彷佛淬了层寒冰在里头一般,冷的冻人。毕竟是自己没有经过同意就擅自动对方的物品,薛薛在易朗螫人的目光中,心虚的收回手。“我……我觉得这个护身符挺可爱的,就想着要看看。”薛薛讪讪地道:“对不起,不是故意要……”薛薛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因为易朗出乎意料的举动。男人长腿一跨,经过她身边,接着用近乎粗鲁的方式,把那用红绳系上的护身符给一把扯了下来。这发展让薛薛猝不及防,所以直到易朗将护身符递到自己面前,以草书绣出“平安喜乐”的四个大字在视野中一晃而过,薛薛都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处处透着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薛薛也说不上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是想要吗?”易朗开口,声音低哑。“给妳啊。”护身符已经近在眼前,薛薛于是注意到了,边角的毛料上,有格外突兀的污渍。不,不对。不是污渍,更像是……血迹。“给妳啊!”易朗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在薛薛惊惶地瞪大眼睛后,他又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那样,将眉眼敛了下去。气氛诡谲。头顶的灯光打在易朗的睫毛上,在下眼睑处投落浓密阴影。男人的睫毛不翘却十分浓密,平直的像一排柔软的羽毛根植在眼睛上,让他深邃的桃花目多了一丝冷漠与疏离,尤其是在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漂亮的瞳色似不可测量的深海,稍一不慎坠入便是从此沉溺。薛薛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一步让易朗的表情更阴郁了。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再看着薛薛,转而迈开步伐,向嵌在一旁墙壁上的菱形窗走去。等薛薛发现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易朗!”窗户被由内往外推开,凉风灌进来的瞬间薛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接着便眼睁睁看着那个护身符化作一道拋物线坠入茫茫夜色中,连点声响都没发出来。薛薛来到窗边,看着与黑夜融合成一体的人工树林还紧邻着半座足球场大小的人工湖,知道那个护身符要再找回来的机率有多低。到这时,她的头脑终于开始运作了。一个破旧、褪色,表面掉了毛絮却依然被易朗挂在行李箱上的护身符,要说对男人一点意义都没有,薛薛是不信的。可今天,易朗却将它丢了。丢得毫不迟疑,就像是……“你都知道了。”薛薛用得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听到她的话,易朗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英俊到甚至可以用“昳丽”一词来形容的脸孔此时就像戴上了用石膏做成的面具,连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表现出来。可越是压抑,越是可以证明易朗的状态危险。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不久,可薛薛相信自己的观察,还有直觉。就在她想说点什么打破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时,易朗的眼皮一掀,目光凉薄。“知道什么?”男人忽然伸手按住薛薛的后脑勺,使足了劲儿将她往自己跟前带。“妳说,我应该知道什么?”一字一字,都是从齿缝间用力挤出来的。将衬衫挽起自肘间,男人露出的小臂上青筋蜿蜒如山脉起伏。这时候与易朗持续对峙显然是不明智的。薛薛有种预感。男人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理智线岌岌可危。她现在该做的是离开。在易朗缓缓俯下身,炽热的呼吸喷打额前,伴随烟草浓烈且呛鼻的气味将自己完全包围住那一刻,薛薛清楚意识到这个事实。可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也许,自己将再也没有敲开易朗心房的机会。内心的拉锯让薛薛迟迟没有动作,而易朗墨蓝色的瞳孔就像掺进了黑色的染料,残存光亮被一点点覆盖。直到两人吻上的瞬间。薛薛认命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掉进了漩涡里,不论再怎么扑腾,再如何挣扎,都已经无济于事。唯一的选择只有与身前的男人纠缠下去,然后,共沉沦。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6)H半夜,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泷北的十月,已经有了冬天的影子。没有月光,只有乌云。夜阑人静,万籁俱寂,与罩上一片白雾的茫茫城市形成对比的,是在酒店第五层楼,自右边廊道尽头数来第三间紧闭的房门内,被高涨的欲望给烧到变得暖融融的空气,哪怕赤身裸体待着也不嫌冷。更何况两人刚结束了运动。“易朗……”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翕张的两瓣红唇间吐出,裹着电流滑进耳里,男人的桃花目不自觉瞇起,睫毛上缀着的水珠受到震颤,受惊了似掉落下来。恰好滴在薛薛唇上。泛着潮气的湿意让她下意识张嘴,伸出舌头轻轻舔拭掉。分明是个普通的动作,在这个时候做来却像带着色情暗示的挑逗,化作一帧帧慢镜头,刻画在易朗眼里。喉结滚动,男人才刚疲软下去的rou物竟又像蓄足了精力,开始胀大。这点变化薛薛自然没有错过。“你……”她错愕地瞪大眼睛。“是禽兽吗?”剎那的沉默让薛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易朗不容置疑地将她的两条腿再次拉开时,薛薛求饶。“别再做了,已经做好久了。”发出的声音又软又腻,像黏糊糊的麦芽糖,把薛薛自己都吓了跳。“现在肯定都肿了,再来一次估计就要破皮了。”说着,彷佛是要让易朗验证那样,她将下身往前挺。若说方才还可以克制,那么薛薛此时的举动对易朗来说已经不是挑逗而是挑衅了。他猛地拽紧掌中握着的一对纤细脚踝。“唔。”薛薛疼得皱了下眉。易朗一张俊脸已经凑近女人的下身。本来白馒头一样嫩生生的xiaoxue被jingye和yin液混杂的汁水给弄脏了。表皮发皱,稀疏的毛发黏在上头,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更不用说那被粗长的roubang给捅到暂时合不拢的xue嘴了,连内里红艳艳的媚rou都被干到微微外翻,还隐约能见到易朗刻意留下的痕迹。yin靡的画面格外刺激眼球。修长的两指伸出,一把揩过。敏感的身躯不住哆嗦,又有透明的细流淌出。“看来还没吃饱呢。”易朗终于说了自两人上床以来第一句话。“想不想要?嗯?”低哑的嗓音中有一丝阴狠泄出。那是猎人锁定猎物后,准备将之拆吃入腹的眼神。这个问题显然作弊了。当性器再次抵上花瓣后,那处像有了自我意识般,还记着不久前欲仙欲死的快意,自个儿欢快的蠕动起来,像张嗷嗷待哺的小嘴,恨不得把硕大的guitou连同颀长的柱身都给一并吞下去再饱食一顿。“要……”因为前后态度的变化而感到羞耻的薛薛,声音细细的,像小猫儿在呜咽。易朗凑近她。“要什么?”顶部滑进一小截。被撑开的感觉,充实且满足。望着男人英俊、立体,如钢笔勾勒出来一张精致又细致的脸孔,还有此时两人如交颈鸳鸯般亲密的姿势,薛薛心念一动。藕臂伸出,攀上男人的肩颈,在易朗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薛薛已经咬上他的耳垂,那个力度就好像要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永远无法抹灭的烙印一样。“要你呀,易朗。”含糊的声音,湿黏的气息,如春药消融耳际,挑动男人心弦。“干进来,射进来,把zigong都射满。”荒唐情事却最是酣畅淋漓。奶rou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抓在掌心,用要挤出奶来的力度亵玩着。伴随性器的一次次进出,xiaoxue像被煨化了似,源源不绝的春水从泉眼涌了出来,咕嘟咕嘟冒着泡。汗水与喘息不断,伴随暧昧的呻吟,连外头渐大的雨声都掩不了。天地如此广阔,到这时却彷佛微缩成只容纳得下两个人的私密空间。如同原始野兽在交媾一般,他们抱紧彼此,牢牢纠缠着。“呜……不行……嗯……要到了……”指甲深陷男人紧实的背脊,薛薛两条长腿无意识夹紧男人的窄腰。“易朗……要被干到高潮了,呜……啊!”易朗也濒临爆发的时候了。在热流浇灌下来那一刻,累积许久的快感犹如实质,层层堆积起来,啃咬着脊椎,侵蚀了感官,刺激的易朗头皮发麻之际,大脑一片空白,再无多余的精力可以思考。他只能凭借本能,一下又一下,将自己勃发的性器楔进柔软甜美的腹地。直到种子被撒下,等候春暖花开的来年。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7)“你在搞什么?”电话一接通,就是陈文华劈天盖地的怒嚎。“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都不接?你不在剧组跑去哪里了?啊!”易朗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经验丰富的他选择先把手机暂时拿开,等陈文华骂得累了才重新放回耳边。“谁和你说我不在剧组的?休息时间回酒店有什么问题吗?”声音懒懒散散,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陈文华立刻联想到那代表着什么。“你……薛知幼在你那里?”“唔。”易朗不置可否的一声,陈文华懂了。到底是带了那么久的艺人。不过见易朗状态还不错,陈文华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心思,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网上越闹越大的事态为重。“你戏份是不是快结束了?”“不是快。”易朗的声音淡淡。“是已经结束了。”那时候把薛薛留在房间先离开,就是因为剧组的人说要给他庆祝杀青,在饭店的餐厅开了包间,买过来不少宵夜,易朗虽然没兴趣,可除了导演巩伊缺席,做为主演的人都到了,他也不好神隐。于是就去露个脸,过个场。陈文华听易朗这样说才想到小麦给自己发的消息。“成,那刚好,我让小麦直接给你订机票,具体我们回来说。”易朗没有意见。陈文华又交待了几句,无非是老生常谈。易朗漫不经心听着、应着,指尖无意识摩娑过薛薛光洁的额头,还有发际在线那一点细碎、柔软,意外好摸的毛发。因为被sao扰,薛薛连在梦中都不甚安稳。嘤咛一声,她翻过身去。可惜仍在易朗的势力范围内,被结实的手臂给半揽半抱着。易朗刚洗过澡,线条流畅的肌rou上还挂着水珠,搭配上他现在这个姿势,若是薛薛站在前面看一眼,也会为这堪比电影场景的画面感叹一句。满满的贺尔蒙,nongnong的性张力。“易朗,你有听到吗?喂?”陈文华正奇怪对面怎么突然没了声音,才听得易朗压着嗓子回道:“知道,没事就先挂了。”“……”最近被频繁挂电话的陈文华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脸无语。助理在这时敲门进来。“华哥。”她难掩担心。“易朗他没事吧?”作为跟了陈文华几年的助理,易朗的状况她也清楚。不过出乎意料的,陈文华摇了摇头。“没事,很稳定。”助理呆了呆。“没事吗?”“嗯。”陈文华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好半晌后,忽然笑了。“看来,他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了。”“啊?”薛薛醒了。因为嘴唇莫名其妙的发痒。感觉上面有异物在蹭着,薛薛的眉头拧了起来,下意识就是张嘴一咬……“怎么?又想要了?”熟悉的男声,戏谑的语气。薛薛猛地睁开眼来。对上一对灼灼桃花目。不同于沉溺在情欲中雾霭朦胧的模样,此时易朗的眼神已经恢复平常的清明,深邃的瞳仁在灯光下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影。薛薛一个不留神,又感觉自己险些被吸进去了。她赶紧摇摇头,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给甩出去。易朗彷佛看穿她的想法一样,轻笑了声。剎那,耳骨酥麻,像有人拿着羽毛挠过皮肤,软软刺刺又舒服。也就是到这时薛薛才意识到,自己正以怎样暧昧的姿势枕在易朗的怀中。她立刻起身。易朗没有阻止,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薛薛如受惊的兔子般,瞪大眼睛,满怀戒备。和陈文华通过电话后阴郁的心情神奇的消失了。乌云散去,雨过天青。男人的心情变化薛薛并没有察觉,她只是看着自己已经换上睡袍,明显被清洁过的身体,表情有些复杂的盯着易朗。“你……”“我们要回去泷市,妳准备一下吧,早七的班机。”薛薛愣了下。易朗却没看她,只是将长长的睫毛垂下,盯着白净的,已经换洗过的床单。“得把事情都解决了才行,已经拖太久了。”他说,似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以前怎么回事,总想着不会那么糟糕的,人性怎么可能会那么糟糕呢,结果……”是他赌输了。这话儿没头没脑的,可薛薛就是听懂了。她担忧的目光落在易朗身上。易朗察觉到了,抬眸。薛薛不自觉屏住呼吸。琉璃易碎,却依然让人想珍藏。这时的易朗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一丝少见的脆弱揉碎在他清俊的眉眼间,将掩不掩的,最是勾人。薛薛心神不宁,人也有点恍惚。所以在易朗和她说:“我告诉妳原因吧,如果,妳想听的话。”薛薛只是下意识点头,并没有发现男人颤抖的声线与紧绷的肌rou,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处在警戒状态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扑上来将人狠狠咬下一口。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8)“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我爸说那是因为我妈受不了跟他过苦日子,跑了。”“因为这个原因,我爸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像父子,冷冰冰的,偶尔心情不好了,还会对我拳打脚踢。”“最严重的时候,我被好心的邻居送到医院,心里只想着,如果我不是爸爸mama的儿子,或者我干脆不要被生出来,那就好了。”易朗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铺直叙,并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投入过多情绪,可就因为如此,听得薛薛更是难受。“后来,我爸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改变了他。”“而且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后,他的事业越做越顺利,从一间小杂货店的老板,到成为连锁超市的老总。”“大概就因为这样吧,他对那女人带来的两个儿子特别好,好到像亲生的一样,而我……说是路边捡的可能也有人信。”说到这里,易朗轻笑一声,充满自嘲意味。薛薛却在这时将线索串起来了。何有斐的弟弟,不是易朗父亲亲生的。可因为他们的到来,给了易朗父亲翻身的机会,与背弃自己的前妻留下的儿子相比,前者能得到更多关爱似乎也不奇怪。这世界上有无条件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也有无条件恨自己孩子的父母,可不管怎么说,小孩都是无辜的。易朗父亲将对前妻的怨怒牵怪到孩子身上本来就不应该。更何况,易朗其实也是受害者。他无法选择自己要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其实吧,我爸后来的脾气好了不少,可能人成功后,气量也不一样了,至少不会再动辄打骂我,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在那三个人面前落下形象。”“可是那女人,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最开始还会顾忌旁人的目光,不想被人说闲话,对我就算不亲近,也没有表现出恶意,只是随着我爸事业越做越大,对她越来越言听计从,那面具就懒得挂了。”薛薛觉得可以理解。易朗的父亲发迹后,挣来偌大的家产,而这份家产,还是最可能传到易朗手里。毕竟,易朗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些把戏说真的,跟电视剧里演得没两样,偏偏那女人演技还不错,挺有用的。”易朗耸耸肩。“我一开始还会想着解释,可后来发现解释也没什么用,没人听,没人信,干脆不说了,还省了口水。”他又笑了。这笑没有几分真心,刺得薛薛心尖一酸。可她知道,重点还在后边。“小乐……”熟悉的字词一出现,薛薛便张大耳朵仔细听。“冯小乐,她就是那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易朗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薛薛知道那是刻意压抑的结果。与谈到父亲和继母时全然的冷漠不同。冯小乐这个女生,对易朗肯定有特别的意义。“她是何有玉的青梅。”易朗直接说出了答案。“何有玉,就是我继母带来的小儿子,他的哥哥……”“何有斐?”易朗瞥了她一眼。“我猜对了吗?”薛薛微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毕竟名字很像。”为了让气氛轻松点,她故意装作自己之前没从陈文华那里得知这件事的样子,不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上,闷得发慌。不过易朗的眼神流露出太浓烈的情绪,薛薛一时无法判断那是好是坏,只能强撑着不移开目光。好半晌后,易朗终于缓缓点头。“是,他是何有斐的弟弟。”就在易朗说出这句话后,记忆像开了闸般,将沉在最底层,被当作噪声处理的短暂印象重新翻出来,浮现在薛薛的脑海里。她曾替人写过一篇报导。报导内容是何有斐被多位民众目击到频繁进出医院,一时间,关于何有斐健康状况的谣传甚嚣尘上。后来经纪公司出来说明,一切皆是子虚乌有的消息。何有斐是去探望亲弟弟。他的亲弟弟因为多年前的一场意外成为植物人,至今仍在医院躺着。公关稿一发,何有斐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那是他第一次入围国内三大电影节最佳男主的提名,因为这则新闻,塑造了好哥哥的形象,又赚足一波好感度。等到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何有斐的团队接着又发出一则声明,指何有斐不愿自己的家人在公众的视野下曝光,占据社会资源的同时也影响到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后来再有相关消息,都被及时压掉了。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9)薛薛一向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然而这次她发挥失常了。于是,易朗肯定的道:“妳看过那些新闻了。”薛薛无法否认,尽管严格来说,看过那些新闻,甚至经手过的人,应该是薛知幼而不是自己。这时候,她只能保持沉默。“何有玉是个植物人。”彷佛嫌薛薛表现出来的震惊还不够似的,易朗又丢下一颗震撼弹:“我害的。”闻言,薛薛猛地瞠大眼睛。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可易朗如此坦白地说出来,反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易朗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想法,自顾自地接下去道:“虽然警方判定是意外了,可他们都说是我害的。”易朗没有明说“他们”指的是谁,薛薛心里有数。然而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易朗的下一句话。“我没有否认,妳知道为什么吗?”男人突然凑向她,健壮的身躯伴随阳刚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因为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杀死他。”十年前。易朗在选秀节目中以一位之姿顺利出道。萦绕在周身的阴霾逐渐散去,光芒乍现,他的魅力在镜头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漂亮的脸孔,高瘦的身材,最迷人的是一对熠熠生辉的桃花目,哪怕易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安静站在一隅,也能吸引到大多数人的目光。曾有媒体形容,易朗是“破茧成蝶的少年”。尤其与他在节目初期,还未大放异彩前的视频照片做对比,当中的落差更是令人胆战心惊。谁也想不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产生如此极端的改变。连易朗自己也想不到。原来只要勇敢跨出第一步,后面的风景可以截然不同。想到冯小乐和自己说过的话,少年唇边的笑意更温柔了。那大概是这辈子,他离阳光最近的时候。属于少年人的张扬和朝气与易朗本身淡漠的气质互相冲撞,形塑出更立体的人格,让他收获了一大批粉丝,头一次体会到被爱意与善意包围的滋味。如果要定义幸福,对易朗来说,那一年的存在,就相当于幸福的缩写。他将之纹在了心尖上。可惜,梦总是要醒的。乌云也不会因为一时被阳光驱散就从此消失。自从易朗报名节目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因为他执意要参加选秀这事儿和易胜雄闹得很不愉快,然而同样一件事由何有斐做来,得到的却是鼓励和赞赏。“你这个不肖子!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威严的中年男人绷着脸把玻璃杯甩到他面前,转头却是对自己的继子笑得鱼尾纹都多了几条。“挺好啊小斐,年轻人就是要敢于挑战和尝试,叔叔和你mama都会支持的。”对于易胜雄的双标,易朗早已经习惯。最后这一场格外可笑的闹剧以他被赶出家门,切断所有生活费做收。易朗无所谓。能逃离越来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现实,逃离那不见天日的生活环境,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易朗一点都不在意。住进公司给安排的练习生宿舍里,直到成团出道后,因为大家都还是未成年的学生,有日常课业要兼顾,虽然分配了合宿的房子,可平常也只有易朗一个人住。非常简单的环境,就胜在离公司近,还有空间大。毕竟本来是要给七个男孩子住的。发生意外那天,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在新专辑的宣传期,录制完打歌节目,公司找了他们七个人过去一趟,等易朗慢悠悠晃回家里已经接近十点了。夜色暗沉沉的,或许因为下过雨的关系,空气格外潮湿,透着一股黏腻,让人不甚舒服的气味。在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后,易朗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有些难受的蹙起眉头,不自觉加快脚步,想尽快回到家里洗个澡,然后躺上床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在门口,他遇上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灯光昏暗,楼道一面浸在阴影中,易朗只能勉强辨认出有个人影站在门前。他瞇起眼睛正想看得仔细些时,因为处在变声期而显得有些刺耳的男中音倏地钻进耳里。“哥哥。”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0)(慎)何有秀。比起何有斐和他母亲,易朗更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十五岁的少年,身形瘦瘦高高的,不同于何有斐生的端方,何有秀人如其名,相貌清秀,尤其是一对遗传自他生父的丹凤眼,眼皮狭长,瞳仁漆黑,总习惯微微垂着目光,给人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这样的何有秀,在学校里是挺受欢迎的男生,毕竟他的学习成绩也好,经常被老师点名表扬。不过认识何有秀的也都知道,他身边已经有个小青梅冯小乐了。冯小乐漂亮又有朝气,黏人且爱撒娇,总是挽着何有秀的手走在校园里,一点也不在乎贴在布告栏上大大的“禁止早恋”四个字。虽然何有秀从没说过他们是在谈恋爱,可冯小乐已经习惯以何有秀的女朋友自居。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她看来,何有秀人就是木讷了点,心里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易朗哥哥你不用担心啦,阿秀他只是比较害羞而已。”话里话外,尽是维护。于是易朗沉默了。只有他知道,何有秀乖巧、人畜无害的表面下,藏着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也是他最后选择反抗,毅然决然脱离家庭的理由。不然大可以等到成年后到外地念书,顺其自然的离开,而不用以这样一个惨烈的方式收场。毕竟前面那些年,他也都撑过来了。可何有秀的存在,让他连一秒都不愿再多忍下去了。“哥哥。”男生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扯扯唇角,主动从阴影中走出来。“好久不见了,哥哥。”这个年纪的少年,带着股雌雄莫辨的气质,他没有易朗高,为了看他,把眼皮子给掀了起来。黑幽幽的瞳孔,似那忽明忽灭的鬼火。莫名就让人泛起一身凉意。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易朗压低嗓子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闻言,少年轻轻笑了一声。那瞬间,易朗想到了蛇在吐信的模样。就像掀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上。“哥哥说这是什么话?”何有秀偏过头,露出哀怨的神情。“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哥哥难道不想我吗?其实你们出道舞台那天我也有去哦,还给哥哥送了个小礼物呢,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呀?”几乎是下意识的,易朗就想到了那封信。满满的发丝挤在里面。冰凉的触感似爬虫类的皮肤,更像某个人无声凝望的视线。贪婪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缕缕不正常的灼热。胃部翻搅的更剧烈了。在何有秀往前踏一步朝他靠近后,易朗终于忍不住大吼出来:“不要过来!”话中的厌恶,连品牌方强势喷在他身上的浓烈香水味都掩不了。“哥哥……”脸色一变,何有秀的睫毛垂下,嘴唇嗫嚅间,神态楚楚可怜。普通男生做出这样的表情或许会显得滑稽,可何有秀与何有斐一样,继承了他们母亲的好天赋,是个天生的演员,可惜这样好的演技易朗从来无法欣赏。“你的哥哥是何有斐,不是我。”早在心里架起一座铜墙铁壁的易朗指着楼梯口,没有被他装出来的样子给迷惑住。“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边说,易朗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实在不行,只能让何有斐来接人。他的这个举动,触怒了何有秀。神经像是突然断路了,少年猛地朝易朗扑过去。易朗不是没提防何有秀,可他的速度太快动作太大,一时不察,易朗被结结实实的推到后方的栏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头晕目眩,他甚至都还没能站稳,唇就被堵住了。湿热的触感让易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何有秀,不过何有秀瘦弱的身板也不知如何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竟是暂时将易朗给压制到动弹不得。“哥哥……我好喜欢你啊……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定的另一半,哥哥……哥哥……”被易朗强硬拉开的何有秀,目光幽怨。“哥哥……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呢?”说着,少年不死心的又想要缠上来。“何有秀……你这个疯子。”易朗丝毫没注意,两人正在往楼梯口的位置靠近。“你的喜欢是故意陷害我?偷我的内裤自慰?在饭菜里给我下安眠药?还是故意找人堵我用那些恶臭下流的言行羞辱我?你那不是喜欢,你就是个变态,只想满足自己占有欲的变态!”许是“变态”这两个字刺激了何有秀,他的身子一僵,易朗趁此机会终于完全挣脱他。“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何有秀,我没你这个弟弟!”易朗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何有秀却不依不饶,伸出手想抓住易朗。可自从曾经被人堵在巷弄里上下其手后,易朗就开始默默的锻炼身体,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方才让何有秀逮到机会,也不过是因为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胆。这回,易朗连让他碰到自己衣袖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拽开他的手。他大步往家门的方向走,门后却传来少年彷佛揉碎在夜风中的声音。“那如果我死了,哥哥你会从此记住我吗?”“你可以不爱我,可是,能不能一辈子记得我?”易朗察觉到什么。他错愕的转过身。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1)易朗没有抓住何有秀。因为他迟疑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时间,让他伸出的手最终只能停在半空中,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后来,易朗报了警。这件事让易朗的活动暂时中断,不过警方的调查报告在易胜雄的施压下出来的很快,就如易朗坚称的那样,何有秀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监视器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公司替他们找的宿舍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公寓,但该有的设备都有。本来没有门卡的何有秀应该上不了楼的,可有何有斐在,何有秀能进来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结果不过是还给易朗一个清白。只是有人不接受。何有秀的母亲黄玉娴将过错全推到了易朗身上,并坚持要易胜雄给个说法。易胜雄后来不堪其扰,索性暂时搬了出去。要知道从黄玉娴带着两个儿子嫁给易胜雄后,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易胜雄对她说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没想到一夕间最疼爱的小儿子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一天,连一向体贴的丈夫都冷漠以对,巨大的落差让黄玉娴一下病倒了。偏偏就在这时,嫁给易胜雄多年,想方设法要怀上孩子却都没动静的肚子传来了消息。得知喜讯的同时,也成为噩耗。“以太太这个年纪怀孕风险本来就高,再加上没有得到适当的调理和照护……我们深感遗憾,易先生,孩子没有保住。”易胜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黄玉娴的眼泪都要流干了。易胜雄发迹后虽然也因为各种原因找过其他女人,不过他对黄玉娴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外面的温柔乡再迷人也登不上易家大门,不然圈子里那些名媛贵妇们在提到黄玉娴时也不会异口同声的道一句“好命”了。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人生,还是有点道理的。因为这个孩子,易胜雄自觉对黄玉娴有所亏欠,所以在黄玉娴哭喊着让他将易朗这个扫把星逐出家门后,作为弥补,易胜雄同意了。对此,易朗并没有太多感觉。他和易胜雄的关系除了那层血脉相系,恐怕也没有比陌生人亲近几分。且从他执意参加选秀搬出去后,也与被逐出家门无异了。易朗明白黄玉娴的想法。她想将易胜雄对自己最后一点父子情也消磨掉。不过黄玉娴的如意算盘怎么打,易朗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冯小乐的态度。“你不要再说了!易朗,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怎么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呢。”少女的泪水簌簌地流,通红的眼睛瞪着易朗,就像瞪着仇人一样,聚满滔天的恨意。“有玉都躺在床上没办法说话了,你怎么还狠得下心来污蔑他?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后面的话,冯小乐没有说完,因为何有斐出现了。他将冯小乐搂进怀里细声安慰,对易朗的态度并没有前者那样极端,却也绝对称不上友善。“这里不欢迎你,易朗。”易朗看着早上还一起跑行程的何有斐,安静半晌后,笑了。“随便你。”易朗转身离开。往后十年,两人在娱乐圈各自混得风生水起,却也形成王不见王的状态,基本没有同台过。这是一个不长的故事。易朗的语气轻描淡写,可薛薛却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透过紧绷的肌rou表现出来。在易朗叙述着过去的同时,薛薛边听边在脑中整理得到的信息。若何有斐是男主角,冯小乐就是女主角,而何有秀无疑是促进他们感情的炮灰,毕竟冯小乐曾经那么喜欢何有秀,若何有秀没有出事,何有斐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至于易朗……“你针对过何有斐?”易朗偏过头看着她。薛薛心跳不受控制的失序了一拍。男人眼底的情绪莫测又危险。就在薛薛斟酌着是不是该换个方式提问会比较好时,易朗开口了。“小乐……冯小乐她,对我成见很深。”哑着嗓子,男人的语气散漫却挟带苦涩。“她觉得是我害了何有秀,为了报复,她有时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举动。”“何有斐向来是纵着她的。”“为了自保,有些反击我不得不做。”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2)易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薛薛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事,是在不得不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易朗没有否认,只是解释。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和被世界意志钦定的男主角作对,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尽管被贴上反派标签的易朗在薛薛看起来更像是个无辜的炮灰。“怎么了?”薛薛的神情若有所思,盯着易朗的眼神似可怜似悲悯又有点啼笑皆非,让易朗皱了下眉。薛薛摇头。“没,没事儿。”把多余的心思赶出脑海,薛薛重新静下心来,专注眼前的问题。“所以上次安装摄像头还有找人到你房间的人就是冯小乐吗?”闻言,易朗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这个反应已经间接的告诉薛薛答案。“那这次应该也是她的手笔了?”眉梢微挑,薛薛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她竟然那么恨你吗?”易朗沉默片刻,道:“她很爱何有秀。”爱?或许吧,可爱并不是将所有行为都合理化的借口,恨也是。而且……“她现在应该和何有斐在一起了吧?”薛薛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一面说着因为爱何有秀所以不停伤害你,一面又和何有秀的哥哥何有斐在一起……我不是想批判什么,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自相矛盾吗?”薛薛的用词还算好听的。陈文华也说过类似的话。其实这些年下来,他们这边也搜集了不少冯小乐和何有斐针对易朗的证据,不是没想过以此当作谈判筹码让对方收敛点,效果却是不彰。因为冯小乐吃定了易朗。那是一个何其聪明的女人。陈文华恨得牙痒痒,可严格来说易朗算他的头顶上司,上司都让人压着消息了不发作了,他也没辙。而现在,薛薛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冯小乐或许曾经很爱何有秀,所以她处处设计易朗,想的就是要替何有秀讨回公道,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依旧没有睁开双眼,而他的小青梅却在时间的催促下,成熟、成长。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她和何有斐纠缠了十多年,终究还是走到了一块儿。或许就因为这样,冯小乐觉得对不起何有秀,于是变本加厉地针对易朗,好减缓内心愧疚。直到何有秀死亡,成为压垮冯小乐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到底,本质上,冯小乐就是个自私的女人。她没有勇气面对真相和事实,懦弱的选择逃避,然后把错误全推到易朗头上。再把自己当成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好过点。“那你后来还有和她提到……”薛薛斟酌了下用词。“何有秀sao扰你的事儿吗?”“嗯,我解释过不只一次,可她始终不相信。”易朗忽然露出一个苦笑。“她让我不要再污蔑何有秀,也不要把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她宁愿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我身败名裂。”“……”薛薛发现自己当真无法理解冯小乐的脑回路。“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易朗没有说话。时间仍然滴滴答答的在流逝,薛薛侧头望了眼落地窗,哪怕有窗帘遮挡着,也能看见浅薄的光晕自远方地平线缓缓扩散开来。看来不会再下雨了。薛薛出神地想。大雨把该洗刷的尘污都洗刷掉了,如果出太阳,肯定会是这几日来难得的好天气。“我不打算再纵容她了。”薛薛抬眸。男人轮廓立体的脸孔半隐在黑暗中,眼中情绪似雾霭一般朦胧。才下飞机,就见陈文华急匆匆地赶过来。“你的行程泄漏了,现在外面都是粉丝。”陈文华说着,看了薛薛一眼。薛薛理解他的意思,正要说话,突然被易朗扣住了手。尽管男人很快就松开,他掌心的温度依然停留在薛薛的皮肤上,伴着一股酥麻的痒意。同样看见这一幕的陈文华眼睛瞪大,看看她后又看看易朗,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网上的风向对你很不利,我觉得来的这群人可能不只有粉丝,你……分开走会是比较好的选择。”就在正僵持着的时候,薛薛忽然灵机一动。“我装作易朗的助理就好了吧?”薛薛和小麦对视一眼,后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刚好小麦带着渔夫帽和口罩,也不是公众人物,就算粉丝熟悉她也不可能一下认出来。”闻言,陈文华抿唇。见易朗始终没有发表意见,他又叹了口气。虽然不是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不过……“就这样吧。”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3)场面非常混乱。易朗并不反对粉丝接机,不过在好几次险些发生踩踏事件后,工作室和他个人都发了声明,表示希望大家能守秩序,不要做出危险行为,以免造成他人困扰。因此有一段时间,易朗都是直接走贵宾通道。粉丝大概也发现这样不论对易朗本人还是他的形象都有负面影响,开始自发性的研拟规则,每次接机也都会进行组织,规矩一次赛一次好,还因为这样上过热搜。后来易朗就让陈文华把安排的保镳给撤了。在他看来,这些特地来接他的人里小姑娘居多,辛辛苦苦跑来给他接机也是好意。而保镳为了贴身保护他的安全,很多时候动作难免粗鲁急躁,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伤到人,反而本末倒置了。陈文华观察了一阵子后,也觉得易朗说得有道理,就按照他的心意做了。事实证明易朗的判断是对的。可正因为有之前的经验做对比,陈文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不要挤!大家不要挤!”“小心点儿!给易朗留个空间走,拜托大家不要再挤了!”人声鼎沸,陈文华的声音传不开。哪怕他带了人过来,与黑压压蜂拥而上的人群相比就像蚍蜉撼树,起不了什么作用。薛薛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觉得自己好像夹心饼干的内陷一样,耳边乱哄哄的,尽是高高低低,错落不齐的人声。“易朗!易朗这个给你!”“易朗,我好喜欢你!”“你从泷北回来的,是去拍电影了吗?易朗──”被推搡着,一分钟也走不了几步的薛薛忽然被人从身侧狠狠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前一拉,想要寻求支撑平衡的东西,手指就这样堪堪擦过易朗修长结实的小臂。下一秒,手被握住了。薛薛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之前在网上看过几次的,易朗粉丝接机的视频。不说井然有序,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杂乱无章。这个念头划过的瞬间,忽然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刮过耳膜。“易朗,你这个杀人凶手怎么还没受到报应!”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薛薛的本能已经先理智一步动作。她完全侧过身子,抬起手臂,等感觉有什么东西泼到自己身上时,裸露在外的皮肤忽然传来一阵灼烧感,让她抓着易朗的手倏忽失去了力气。人群中爆发一声刺耳的尖叫。被挤着往前踉跄了步的易朗彷佛感知到什么,猛地转过头。那一幕落在薛薛眼中,像是放慢的镜头。格外细致。包括男人墨蓝色瞳孔中的情绪,像一条条细密的线,丝丝缕缕缠到了自己身上。接着漫上惊惶,还有不知所措。薛薛想和他说:“不要担心,我没事。”然而嘴唇嗫嚅着,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失了。她真的有点疼。不,是太疼了。薛薛想着,觉得机场的顶灯忽然暗了下来,四肢一软,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易朗抱住了她。陈文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易朗脸上出现这样慌乱的神色了。曾几何时,那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自面对风雨,也替人遮风挡雨的男人。两人是商业上的合作关系,可易朗也算陈文华看着立起来的,心情自然格外复杂,有种老父亲看孩子的感慨。不过眼下也没有让陈文华伤春悲秋的时间了。方才机场动静闹得太大,薛薛被泼了硫酸后,人群sao动,一度陷入恐慌,幸好易朗当机立断的报了警,机场本来就有建置警力,及时赶到后很快控制住现场,才没有再酿出什么憾事。犯人也很快被逮到,不过被逮到后,对方嘴里仍一直在高喊着:“杀人犯易朗,应该要得到报应!”可想而知,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而且陈文华怀疑有几个对家都下场了,否则不会连要降热度都做不到。“华哥。”助理小跑着过来。“有您的电话。”“电话?谁?我现在……”“是况总打来的。”“就算……”陈文华猛地转头。“况总?”薛薛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对方的目的应该只是想把事情闹大,溶液是经过稀释的。在第一时间经过大量清水冲洗,中和硫酸浓度,减少与皮肤接触的时间后,避免了脱水碳化的反应。因为和小麦换过服装,她身上的外套很厚,里面还铺了一层有防水功能的机能布,而且她反应快,虽然手背和脖颈都被溅到,面积却不大,治疗也相对容易。“妳的处理很及时,皮肤受损程度不高,应该不用太担心。”医生给她做完处理后,一边写病历一边道:“我给妳开了烧伤膏,按处方涂抹就好,还有抗生素要吃完。”“如果发现什么异状,一定要立刻回诊。”“好的。”顿了顿,薛薛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请问我这样的情况会留疤吗?”医生的笔尖停了下。“我不能告诉妳百分之百不会,但以烧伤程度来看留疤的机率不高,不排除会有一段时间色素沉淀。”得到这个答案,薛薛松了口气。“谢谢医生。”等她走出诊疗间,没有看到易朗。方才易朗一直在里面待着陪她,直到陈文华离开前把人叫出去。难道已经走了吗?薛薛想着,掏出手机来准备叫车。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4)“好了?”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