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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而她满脑子都在惦记着,她去陈坊的路途往返,蛋糕店的配送订单,尤其在这样恶劣的天里。她尽可能控制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很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不是啊,”他随口答道:“是能多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间。”话音刚落,于知乐不由一愣。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看向她,双眼黑亮,像悄然无息打进来的一隙光。☆、第二十二杯再回到蛋糕店时,已经临近中午。浓雾散去了些,于知乐依然把口罩拿上,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贴在橱窗上,兴致勃勃地隔着玻璃,点评里面的各款展示蛋糕。带上车门的声音,引起了两孩子的注意,他们回过头来的同时,于知乐也认出了他们,一个对面老宁家孙女,还有个是徐镇长的外孙子。“朵朵。”她叫那小姑娘。那个蘑菇头的女孩回过头来,一望见她就皱鼻子笑了笑:“于jiejie。”小男孩也回了头,他自小长在帝都,生得白皙粉糯的。他对于知乐并不熟悉,只疑惑地打量着她。“嗯。”于知乐应了声。叫朵朵的小姑娘目光越过她,看了眼她后面的轿车,笑嘻嘻道:“于jiejie,你不骑摩托车啦?”“最近不骑了。”朵朵眨了眨圆眼睛:“我奶奶说你给有钱老总当小情人啦,所以现在都开四个子的车子咧。”于知乐:“……”童言无忌。别说小孩,连在世上沉浮了二十年的成年人、几十年的老者,都能轻易被家长里短,凭空捏造的闲言碎语牵着鼻子走。于知乐弯唇一笑,并不打算辩驳一个字,只问:“你们要买蛋糕?”“不是啊,”朵朵摇头:“我和徐江沅,徐江沅爷爷一起来的,他爷爷说要给我们买小蛋糕呢。”徐镇长在?于知乐跟俩小孩道别,单手抄兜往店里走,方一推门入内就瞧见了柜台一旁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羽绒服,两鬓花白,脸上刻满岁月的纹路。听见了铃音,老人回头,视线与于知乐撞上,他微微笑:“知乐啊,过来啦。”“嗯,徐伯,你好。”于知乐礼貌地问好,目光四处逡巡,想找张椅子给他歇下。徐镇明了她的神态,直说:“不用了不用了,思甜刚刚也给我凳子,我不想坐,就随便看看。”于知乐点点头,仍是搬了张圆凳,放过去:“您女儿回来了?”“是哎,带小孩回来过元旦。”老人也不再推辞地坐下,眼底露出一份家和团圆的欣喜,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这时,烘焙间里,钻出一句混着奶油和糖霜的呼喊:“知乐——你来啦——?”“是啊。”于知乐也稍稍提高了嗓音。“喔——你来的好晚哦,我好想你哦——”看小姑娘对话俏皮,徐镇长忍俊不禁:“知安回学校了?”于知乐颔首。徐镇长也点点头:“我晓得上次擦撞的事,那小孩打小是不安分,老齐家那个更是,有点不得闲。”“还小。”于知乐客套地为弟弟开脱:“再大点应该会好些。”“就是苦了你了,”徐镇长幽幽叹气,撑着腿问:“我听思甜说,你家那房子你奶奶过户给你了?”“嗯。”徐镇长望着她:“你现在就给景总开车了?”于知乐静默少倾:“是这样的。”徐镇长缓缓点了两下头:“他上回来找我,把拆迁补偿都跟我详细说过了,是蛮讲道理的,条件也优厚。这不,我姑娘回来,我也告诉她这事了,她说为什么不拆呢,现在有的地方还眼巴巴等拆呢,讲她们北京那边一拆迁,全都成了千万富翁。”于知乐没吭声,其实从头到尾,她的态度都很复杂。可能十年,甚至更早以前,她就想逃出这个小镇了。但也仅仅只是,想过。如今岁月更迭,这种逆反的念头却在逐年减淡,以至于如风消散。“和我一块的那几个,我们都知道好呢,发大财机会,可我们是真不想离开这边,我们融不进城里,我不是没去过我闺女那边,高楼大厦是器宇轩昂着呢,就是每家每户门窗紧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得,他们城里的麻将打法也不跟我们这儿一样。我老想啊,怎么这事又来了呢,晚个几年,等我死掉了再拆也好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啊,”徐镇长还在絮叨不停为难的样子,让他老态横生的面孔显得分外萧索:“今天吃早点,还遇到老袁,就你小学那个教数学的袁老师,他跟我开玩笑说,说啊——我们这群老东西,需要接地气的,迁了老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徐镇长说完,也哈哈一笑,有些自嘲。但在于知乐听来,却是饱浸心酸,她知道,离开这里的年青一代越来越多了。除了回来取蛋糕订单,逢年过节团聚,她的大部分光阴,也献给了城市的璀璨华灯。她只是忘不掉,说奶奶临终前同她说的话,“那会有地产商过来,你爷爷在前面顶,死活不让人家进家门,他说这地方是祖辈们,是我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砖缝有血有汗,瓦间有情有义,他们后来的人,才不知道这个地方撑住了怎样的灾害,熬过了何种战乱。你爷爷去世的时候,就跟我说,千万别让他们拆掉啊,不然我有时想你了,回来看你,我都找不到你在哪了。”于知乐清楚,这里许多老人,都把故土当做灵魂安息之地,扎根于此,郁芊于此,坠落于此,腐朽于此,才算功德圆满,一生无憾。他们是一根草,是一片叶,是一粒尘,叠出了陈坊近百年的生命力,才得以让这个镇子,拥有了绚烂四季,百态生机。所以她总觉得,走在繁花弄的老屋里,到处都有奶奶弥留的气息。如果有一天,这个老人忽然想回来,想看看自己曾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方变成什么样了,她蹒跚着走到这里,不至于看着残垣断壁或者水泥森林,止步不前,陌生惊心。景胜道她可笑,守着一文不值的情怀。她没为自己守着什么,只是在替奶奶坚持着。至少,那些树荫里遮风蔽日,成长起来的一辈,都义无反顾倒戈的时候,这群曾经的栽树人们,还有一个不那么快绝望含泪,无助无依的理由。—目送徐镇长一左一右牵着手拎蛋糕的俩小孩离去,于知乐长呵了一口气。张思甜站在她身侧,无意识揉着手里一块废弃的面团:“徐伯伯跟你说什么了?”于知乐收回视线:“拆迁的事,年纪大的都不想走。”张思甜鼓了鼓嘴:“我爸也不乐意,我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