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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用一种小心而悲凉的口吻轻轻说道,“龚子途承受能力这么弱,如果他知道你家里发生的那些事,还会像现在这样迷恋你吗?”侯曼轩怔住。这又是一件深深戳她痛处的事实。侯曼轩的母亲叫吕映秋,去世那一年才刚满三十九岁,曾经是一个不管如何愤怒、如何怨怼,岁月都不会在她脸上留下残忍痕迹的美丽女人。她五官端正,黑发如云,有着极其性感的颧骨和微扬的长眉,手指美得就好像是为弹钢琴而存在,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衬衫,都散发着一股宫斗片中东宫娘娘的气质。她99%的时间里也确实像东宫娘娘般温柔端庄,但有1%的时间里,歇斯底里得就像精神病人,就好像把侯曼轩外公的神经质、侯曼轩外婆一生婚姻不幸的怨气都集中爆发出来一般。等这1%的时间过了,她又会没事人一样变回那个温柔端庄的她。然而,正因为这偶尔发作的1%,她最想嫁的那个梦中情人无法给她婚姻,顶多给她一个孩子。侯曼轩就是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离别前送给她的礼物。以前,侯曼轩并不知道这个真相。她只知道父母离婚了,原因是父亲在她四岁时和一个姓范的女人眉来眼去,抛弃了她和母亲。而且从小到大,母亲都独立自强美丽能干,只是运气不好,遇不到好男人,找不到好工作;而父亲却整天游手好闲,没有为家庭负过责,没有给孩子什么关爱,她的成长全靠母亲和母亲娘家给的支援。小时候侯曼轩特别恨自己的渣男父亲,就连她十四岁开始唱歌挣钱,不再需要父母的经济支持了,听到父亲的名字都有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恨不得他立刻死掉。所以,她对爱情和婚姻也一点向往都没有——连母亲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女人都会被比她差那么多的男人抛弃,那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呢?她特别嫌弃侯辉,觉得这个男人不配当自己的爸爸。她对母亲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母亲在让她当歌手这个点上太执着了,导致她没能把书读完就被演艺生涯结束了童年。出道以后她极少回家,也绝不去想见自己的父亲,不管他怎么来电嘘寒问暖,她都觉得是渣男暂时的良心不安罢了。侯曼轩离家以后,吕映秋进入了独居生活,身边不是没有追求者,但她谁也看不上,还因为常年闷闷不乐而暴饮暴食,十四个月里体重从53kg涨到了89kg,饮食不健康、肥胖加上易怒的脾气让她患上了心脏病。侯曼轩十九岁那一年,她的心脏病又引发了脑血栓,导致她腿发沉,行动不便,不得不住院。到这个时候,侯曼轩才终于愿意放下对父母的成见,到医院去探望母亲。一次,她遇到了同到医院探病的父亲,听见父母在病房里吵得厉害,她便躲在门背后不敢进去。吕映秋还是和以往一样,扯着嗓门指责侯辉不要脸、不负责,跟着姓范的狐狸精跑了,也不管管自己和女儿。开始侯辉还忍着不讲话,但吕映秋语速越来越快,语言越来越咄咄逼人,他终于忍无可忍,提高音量大怒道:“吕映秋你真的够了!侯曼轩本来应该姓侯吗?!你我都知道你嫁给我的时候是大着肚子的,我他妈的不过是个接盘侠!事到如今,你到底是哪来的脸指责我不顾家?”说完他情绪激动地猛拍桌子,把装着菜叶残渣的不锈钢盒饭都震翻了,两块凉透了的花菜也飞到了吕映秋的病号服上、脸上。吕映秋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一时间有点懵了。侯曼轩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吓得后退一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护士。那个护士端着托盘,托盘上装了十四小杯尿液,这一下全都打翻在了她的身上。她脸拧成一团,双手不知往哪里放,大声喊道:“这是在医院,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啊,侯曼轩?!”这一喊,病房里的吕映秋和侯辉都脸色大变。侯辉赶紧走出来,但侯曼轩已经一溜烟跑下楼了。原来,自己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是母亲出轨的恶果。而这么多年里,她都错怪了父亲,以为错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在明知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父亲还是会经常打电话关心她、给她送生活费,已经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好爸爸了。可是,她却当着他的面把他送的生活费撕了,还对他恶言相向……对侯辉nongnong的愧疚感,最后都转化成了对母亲的怨恨。第二天去医院看望母亲的时候,母亲刚做好心脏搭桥手术。看见护士们把吕映秋肥胖的身体抬上病床,她对这个女人却没有一点同情感,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吕映秋咎由自取。这一回,吕映秋一改以往嚣张跋扈之色,像跟侯曼轩身份对调一样,变成了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三下四地跟侯曼轩解释自己年轻时并不是故意犯错的。“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确实怀了你。”提到侯辉,吕映秋原本虚弱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恨意,“可是我并没有欺骗他。那时候他知道我怀孕了,还是坚定要娶我。因为除了我,他根本找不到更好的女人。抚养你就是他想和我结婚应该付出的代价。如果没有你,我能找到比他好更多的男人……”侯曼轩原本不想跟病号吵架,但这一番话把她恶心坏了。按照吕映秋的意思来看,她和她爸都是累赘,就吕映秋一个人是光辉万丈的圣母玛利亚,不嫌弃任何人拯救了苍生是吗?听吕映秋又叽叽呱呱说了一堆,侯曼轩讥笑着说:“你知道吧,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就是个说谎成性的女人。我不相信你有你说的那么优秀,也不相信你是爱我的。一个真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说出‘没有你我能找到更好的男人’这种话?你就不应该生下我,这样你就可以嫁到英国皇室了。”过去十九年里,侯曼轩的性格一直是很沉默的。不管吕映秋怎么骂她、怼她,她都最多露出麻木而又不耐烦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当面顶撞过自己。吕映秋惊呆了,脸色发白地说:“曼曼,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被欺骗的愤怒淹没了侯曼轩,她抱着胳膊,一脸挑衅地说:“我还没跟你说大实话呢。你说说看,这么多年你立的都是什么贞节牌坊啊?现在让我知道这种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为自己母亲是个如此肮脏的女人而感到羞耻。”当天晚上,侯辉打了一通电话给她,语气中满是无奈:“囡囡,你怎么可以这样气你妈,她有心脏病啊,才刚做完手术,你是想气死她不成?”侯曼轩一点也不买账:“爸你也善良得太过头了吧?我妈这样欺负你十多年,你现在还帮着她说话?再说了,她这么无耻的人,连未婚先孕嫁给你还指责你这种无耻的事都做出来了,才舍不得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