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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读大学吗?”贺铭又问。“嗯。”她嚼了几口,“大三。”其实单从外表上看,说她是高中生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她身上那隐隐的张扬气质以及表露于外的温润,两种矛盾冲突着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让人不由觉得有些神秘。奇女子。贺铭心想。一顿夜宵下来陈澄也没说什么话,只有贺铭和骆佑潜聊天的声音,真正做了个称职而不多话的拼桌伙伴。吃完,陈澄撂下筷子,长腿往前一伸,幅度极大的伸了个懒腰。“欸。”她朝骆佑潜抬了下下巴,“你回去吗?”“回。”骆佑潜看她一眼。刚才的短信把他砸回了现实,不打算再回家,卡里剩下几万,能够度日,但七中学费挺高,骆佑潜又不是个花钱束手的人。贺胖说他离了家可以挣钱,没说错。卡里那几万便是他从前比赛挣来的,拳击这种运动,危险系数高,比赛奖金也就高,他参加的还只是正规全国比赛,若是去拳馆里,挣得更多。但他不愿意。心中有芥蒂,不愿去触碰。即使教练上百次劝他说,他的的确确是天生该走这条道的人。“一起吗?”陈澄问,神色平淡。“你先回吧。”骆佑潜拒绝。索性陈澄本就没有其他意思,闻言也就无所谓地起身,重新奔进雨幕里。转身的瞬间,骆佑潜看见她支楞的蝴蝶骨。像一处未被探索过的高山,轻佻而高傲。鬼使神差的,他再次回头看过去,却见她站在街边,目光直直向前延伸,落在几条街之外高楼上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片。她的头顶被路灯笼罩着,混着雨声,周围喧嚣交杂,人们说着根本不值一提的八卦事,只有她的目光显得安静而专注。“你慢慢吃,我走了。”骆佑潜起身,笔直朝陈澄走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第4章道歉陈澄盯着广告牌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回头,平静地看过去,方才眼里的光芒瞬间熄了。“我跟你一起。”骆佑潜说,“出租车?”“地铁。”陈澄朝不远处的地铁站抬了下巴,“便宜。”“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的水汽钻进皮肤,尤其是地下室,几乎连墙皮里也晕染出水渍。“哟!大明星回来啦!”陈澄走在前头,穿过狭窄杂乱的过道,住隔壁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离异女人,整天去地铁站底下摆个地摊卖点小玩意儿。她是这边唯一的大学生。尽管城市里满街都是,但在这层地下室只有她一个,于是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若是成功,便是一句“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的感叹,然后继续自己忙碌而循环的人生。若是失败,也不过不痛不痒的一句“大学生也就这样嘛”,仍然过自己的人生。陈澄朝她笑了下,一边从包里摸出钥匙一边回了句:“张姨,生意怎么样?”“就那样呗,混口饭吃!”“谁不是呢。”陈澄随口搭了个腔,随即转开钥匙,侧身进去开了灯。骆佑潜站在她后头,眼底漆黑,皱着眉,不言不语的,正在手机上敲着什么,然后啧了声,抬起头。正好和那大婶四目相对。“……”骆佑潜扯了下嘴角,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哟!你是陈澄的男朋友啊?这大明星的男朋友果然是好看……”张姨那堪称余音绕梁的声音响起来,穿透力极强。“不是。”骆佑潜打断她的话,直接越过陈澄走进了屋子。“张姨,你看他长得像这儿的人吗!”陈澄从门框边探出脑袋,笑眯眯地回。“你也不像!”张姨挺乐得回,又说,“总得有一天你会从这儿出去的,你跟咱们不一样,高材生!”陈澄笑起来:“那就托你的福啦!”关门进屋,陈澄看了眼骆佑潜,他已经走进了那一间属于他的卧室,应该是在打电话,声音从一点儿不隔音的门板背后传出来。陈澄没有那个兴趣刺探别人的私事,直接回房换掉身上那件皮囊,随手从椅子上拎了件T恤进浴室。花洒喷下的水起初是冰的,还泛黄,把她冻得整个人激灵了下。懒得再等水热,直接和着半冷不热的水洗完澡,套上宽松短袖,做回那条咸鱼。浴室里隔音更差,隔壁房间的电话声很清晰。陈澄听到最后那人说了句“好吧,那过两天我去找你,我写作业了,挂了。”挂断电话,骆佑潜直接敞开双臂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便听到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与此同时,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陈澄站在门口:“这屋灯坏了,你要写作业来外面。”“……”不仅床是坏的,灯也是坏的。以及——自己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骆佑潜看着她,接着陈澄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伸手在墙上飞快了按了几下开关,灯光一亮一灭,还带着很有恐怖气息的闪动。“已经打过电话了,明天估计就能来修。”“……嗯。”骆佑潜应了声。“写吗?”“不写。”陈澄点头,没说什么,长臂一捞,重新替他关上门。她回房开了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都导进去便开始修图,好在风景照修起来比人物照快得多,修了十几分钟也就结束了,陈澄把照片打包用邮箱给范经理发过去。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钟,已经夜里十二点了。***第二天骆佑潜是踩着第一节上课铃进的教室,早自习直接没来,那出租屋的床怎么睡都不舒服,他差不多一整晚没睡着。浮浮沉沉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睡着的都分不清。现在头昏脑胀的,只想倒头就睡——学校里的桌子睡着都比那床舒服。“骆爷,你什么情况啊?”贺铭压低声音扭头问。骆佑潜支着脑袋,一副睡眼惺忪的样:“睡了,别吵我。”他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这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早习惯了班级里这氛围,看到有人睡觉也从来不说,没人大声讲话简直就谢天谢地了。一直到下课,数学课代表才走到他座位边:“骆佑潜,你交作业吗?”他皱了下眉,没理。林慕声音细细弱弱的,拿食指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手臂:“骆佑潜?”他动了下,把头埋进臂弯,闷着声音回:“我一会儿自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