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大清公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事实上,大清三百年历史上,下嫁汉臣的格格也就只有建宁公主独一个。就冲这一点,也足以成为传奇的了。

☆、第十三章洞房花烛夜

顺治十年八月,大清宫廷发生了两件关于婚姻的大事:一是当今皇上顺治提出废后之议,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二是十四格格建宁下嫁吴应熊,她的婚礼虽然不是大清历史上最隆重华美的一次,却是惟一下嫁汉臣的满洲格格,这足以使这位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和硕公主有资格载入任何一部大清的正传稗史了。

自从吴应熊回到京城,接连不断的赏赐便从天而降,先是正月里皇上颁了一道旨,命部院三品以上大臣各举所知,"不论满汉新旧,不拘资格大小,不避亲疏恩怨,取真正才守之人,堪任何官,开列实迹,疏名保举,各具专本奏闻。"洪承畴悄悄告诉吴应熊,皇上其实早已暗示要他奏名保举,且笑问:"世侄文武双修,既是虎门之后,又为皇上伴读多年,可任官职多矣,不论文臣武将,只要世侄开口,无不如探囊取物。"

吴应熊苦笑,文武双修又如何,难道像父亲那样,拿起战刀上阵劈杀自己的汉人同胞吗?或是像洪大学士这样,挖空心思修订一些满尊汉卑的法律来助纣为虐?他只得婉谢师恩,自称"才疏学浅,无所建树",一再坚辞。

到了月底,顺治见洪承畴迟迟没有保荐,有些坐不住了,便又下了一道旨,告谕满蒙汉之幼少年者,学习艺业骑射之暇应旁涉书史,特意举吴应熊为例大加褒奖。众臣鉴貌辨色,也就猜出皇上的意思是嫌没人保举吴应熊,这样拿着皇上的赏赐给皇上做人情的便宜事儿,何乐不为?于是众人争着保荐,也有说吴应熊通今博古,最宜选入翰林院修史的,也有说世子自幼从武,骑射过人,至少该给个将军做的,一时间谀辞潮涌,声势浩大,把吴应熊赞得天上有人间无,古往今来的第一个才子英雄。

那些奏章后来被太后知道了,笑着向顺治说了一句话:"这样的青年俊杰做你的妹夫,难道你还怕建宁会受委屈吗?皇上这就找个日子下旨吧。"当此时,顺治也只有露出了像吴应熊一样的苦笑。

三月初二,顺治于南苑行猎网鱼,特地召来吴应熊陪同。两人一边在河边垂钓,一边闲谈风月,不免说起"子非鱼"、"子非我"的典故,顺治笑道:"我也不是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做文职还是武官?前几天在朝上,许多文武大臣保荐你,文臣们称赏你文采斐然,武将们又赞你骑射了得,你自己的意思如何?不妨与朕直说,想要个什么官职?"

通常到了这种时候,就该跪下来行礼谢恩了。然而顺治既然用的是闲谈的口吻,吴应熊便也顺水推舟,只当作闲话来听,望着鱼钩淡淡地说:"皇上过誉了,在下这点雕虫小技,别人不知道,皇上是最清楚的,无非游艺之学,其实于报国无益,哪里敢做官呢?"

顺治无奈,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洪承畴,并不是他罔顾圣意,却是吴应熊不识抬举,笑道:"此前我一再暗示洪大学士举荐你,看他置若罔闻,又隔三岔五地称病误朝,还以为他无心辅政、嫉贤妒能呢,原来是你一向闲云野鹤惯了,视名利如樊笼。"遂放下这个话题,又问,"你还在找那位明姑娘吗?"

吴应熊黯然摇头,却反问:"皇上也还在找那位神秘的汉人女孩吗?"

"我想我是找不到她的了。"顺治叹息,"太后特许我可以纳汉女入宫。可是那些秀女中没有一个是她。也难怪,像她那样的女孩又怎么肯入宫呢?我想除了放弃,我已经别无选择——其实根本不由得我选择,就是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

吴应熊有些猜不透顺治的心思,他的语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好似借题发挥,他在暗示或者劝慰自己什么吗?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有时候,不放弃仅仅是一种心思,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心思。我想过了,不论找不找得到明姑娘,或者即使找到了也没有结果,我也会一直惦记着她,找她,这样子活着,总算有一件可盼望的事情。"他的声音如此忧伤而又坚决,让顺治不由深思。他想吴应熊今生今世都不会放弃对那位明姑娘的爱意了,十四格格嫁给他,又怎么会幸福呢?

是晚慈宁宫请安,顺治将吴应熊辞官之意禀告太后,再次说:"吴世子为人淡泊,无意仕途,毫无攀龙附凤之心,而且据我所知,他早已心有所属,将十四妹指婚与他,恐非良配。"

大玉儿蹙眉道:"皇上,自你亲政以来,大事小情早已学会独自处理,也还有杀伐决断,所以我才放手让你主政,不加干预。怎么惟独于这些儿女情长上却是婆婆mama,瞻前顾后的?十四格格下嫁,为的是我大清江山永固,将我朝视满汉为一家的态度公告天下,这难道不比男欢女爱、"心有所属"来得重要?好了,这件事由我做主,不予再议,你有这些功夫,还是多想想治理朝廷的事吧。"

顺治心下一惊,皇额娘的话已经说得相当严重,几乎是在向自己宣战:后宫的事理当由太后做主,如果自己不肯放手让她为建宁赐婚,那么她也不会再坐视自己完全亲政,而要行使太后懿旨插手朝廷——事实上,她的确仍有这份余威。自己要为了十四妹与太后闹翻吗?结果会是什么?太后说得对,大清初建,百废待兴,文武百官参差不齐,的确是该多放一点心思在朝政上的。至于建宁,唉,谁叫她生于帝王家呢?

次日早朝,顺治览章奏毕,接连处理了几件大小朝事,又下旨免除直隶蓟州、丰润等十一州县九年分水灾额赋,免江西六年分荒残欠赋二十七万八千七百九十五两。退朝后,他特地留下范文程,问道:"洪大学士近来每每称病告假,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范文程笑道:"大学士的病征倒还有限,病根才是为难,他这生的是心病——自从在盛京归顺了咱们大清后,他与高堂已经十年不见,去年冬上好容易得了消息,却又是死讯,如今女儿又失踪了,急火攻心,况又是暮年之人,怎么能不病呢。"

"洪大学士有女儿吗?这我倒没有听说。"顺治大为稀罕,"他这女儿是怎么失踪的?为何不派人去找?"

"怎么不找?找了且有些年头呢。可是偌大京城,一个人要存心藏起来,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况且她也未必还留在京城。"

原来范文程见皇上近来每每冷落洪承畴,早已有心为他说项,既见皇上问起,便一五一十,从洪承畴当日囚禁三官庙、庄妃劝降、洪老夫人携孙女洪妍割袍断义说起,一直讲到去年洪妍扶柩归来、随即失踪、洪承畴遂一病不起,叹道:"要说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