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坤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姜雪宁便走了过去。

大乾朝男女大防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可一般男子冠礼除长辈外基本都是没有女宾来看的。但乐阳长公主沈芷衣毕竟身份尊贵,且与燕临算得上一同长大的好友,自然能够列席厅中,且位置还很靠前。

宫中这些伴读都沾了她的光,位置在附近。

姜雪宁更是被沈芷衣一拉,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有人轻轻敲了敲厅里面一座小小的铜钟,周遭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到了堂上。

穿上一身厚重华服的勇毅侯燕牧,在老管家的搀扶下,从后堂走了出来。众人一见连忙行礼,燕牧面上虽有病色,可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很有几分年轻时叱咤的气魄,还礼后甚至还笑了起来。

“承蒙诸位来宾看得起,大驾光临,我侯府实在蓬荜生辉。”他的目光落在这堂中黑压压的一片人身上,锋锐的眼眸中却有几分老怀快慰的感动,“燕牧四十五载徒然奔忙,走沙场,赴轮台,不想年纪稍大些却是老病缠身,叫大家笑话了。今日风寒雪冷,诸位却能不弃,给足了我这半老头子的体面,也给足了犬子体面,我燕牧定永记于心,在此谢过!”

说罢他竟长身一揖。

说的是今日“风寒雪冷”,未提眼下朝局与侯府所面临的困苦半句,可众人偏都轻而易举地听出了那言下之意。

想勇毅侯府一门忠烈,燕牧少壮之年亦曾领兵作战,驱逐鞑虏,如今却被圣上下令,重兵围府犹未去,刀剑悬颈命不知,实在令人唏嘘。

如此大礼,众人如何当得起?

一时都忙道“侯爷言重”“侯爷不可”,又以深揖之礼还之。

冠礼这才正式开始。

整座前厅被布置得与祠堂宗庙差不多。

燕临身上穿的乃是簇新的素色交衽长袍,依着古礼自厅外走入,先叩天地,再祭宗庙,后拜父母,由赞者出席祷读祝辞,方行加冠之礼。

士族三加。

燕临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任由那显得厚重的玄色深衣披上了自己的肩膀,沉沉地将他笼罩,宽长的革带也经由赞者的手从他腰间穿过紧束,一块刻着如意纹的圆形玉佩系在革带之上,低垂下来压住衣摆。

他躬身再拜。

赞者便高呼一声:“三加加冠,请大宾!”

行冠礼,最重要的便是加冠。

冠礼中的主宾也称“大宾”,往往是德高望重之人,既要亲自为受冠者加冠,也要为受冠者取字。

赞者声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到谢危身上。

按礼,大宾当盛服。

可今日的谢危非但没有盛服,甚至于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袍,外头罩着一件白鹤云纹的氅衣,宽袍大袖,卓有飘然逸世之态,与今日盛礼、与众人盛服,颇有一点格格不入之处。

然而主人家竟不置一词。

燕牧也向谢危看去。

谢危就这般沉默地看了许久,此刻终于一低眸,轻轻起了身,走上前来。

燕临抬眸望着他,侧转身向他而立。

府中下人递过了端端放着头冠的漆盘,由赞者奉了,垂首侍立在谢危身畔。

那一只束发之冠,乃以白玉雕琢而成,长有三寸,高则寸半,冠顶向后卷起,六道梁压缝,静静置在漆盘中,天光一照,古朴剔透,有上古遗风。

一对简单的木簪则置于冠旁。

金冠多配玉簪,玉冠则多配木簪,前者富贵奢华,后者却显出几分清远。

勇毅侯府家训如何,可见一斑。

谢危道:“冠者,礼之始也。而成人者,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少者,先行孝、弟、顺之礼,后可为人,进而治人。今危受令尊之请,为你加冠,诚望世子牢记今日之训。”

他从漆盘中捧过了那只玉冠。

燕临则一掀衣袍,长身跪于他身前。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危的手上,倒极少注意他说了什么,毕竟冠礼上的祝辞说来说去都是那套。然而下方站着观礼的姜雪宁听着却是心头一跳——

少了。

谢危说的祝辞少了!

中说的是成人是要“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要行的乃是“孝、弟、忠、顺”,可谢危方才只说了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少,却独独没有说“为人臣”更没有提半个“忠”字!

燕临也在这一刻抬起头来,那锋锐冷沉的目光直刺到谢危面上。

谢危却低眸将玉冠放在了燕临头顶,平淡地对他道:“垂首。”

燕临心里江河翻涌似的震荡,有惊讶,有骇然,可当此之时万不敢表露出半分,望了他有片刻后,终于还是依言垂首。

赞者于是将木簪递上。

谢危接过。

可正当他要将那木簪穿过玉冠为燕临束发时,勇毅侯府外面忽然起了刀兵喧哗之声,门口似乎有侯府的护卫大喝了一声“你们干什么”,接下来便戛然而止,随之而起的是惊呼惨叫,并着一人冷厉的高声呼喝:“圣上有旨,勇毅侯府勾结逆党,意图叛乱,挑唆军中哗变,今以乱臣贼子论处!凡侯府之人统统捉拿,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什么!”

厅中所有宾客全都悚然一惊,大多都慌乱起来,朝着外面看去。

勇毅侯燕牧更是浑身一震,豁然起身!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大了起来,一队手持着刀剑的兵士盔甲上泛着冰冷的寒光,竟直接看杀了门口阻拦的护卫,踏着沉重肃杀的步伐进了府门,向前厅走来。

率兵者一脸的森然,正是定国公萧远!

姜雪宁紧扣在袖中的手指都不由颤了起来,上一世在侯府门口所见过的一幕幕血腥都仿佛从视野的底部涌了上来,令她如置冰窟!

所有人都知道勇毅侯府前途未卜,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可今日燕临冠礼宫里也没话说,该是圣上默许过的。

谁也没有想到,圣上竟然偏偏选在今日动手,而率人前来者更是萧氏一族赫赫有名的定国公萧远!

骤然之间逢此巨变,几乎所有人都乱了心神。

燕牧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