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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黑了,想着宫门马上要落钥,便同玉醐告辞出了玉家回了宫。她一走,玉醐便到书房去找父亲,简单说了苏麻喇姑来坊的目的,玉耕儒听了若有所思,半晌嘀咕道:“苏大姑姑为人一向谨慎,性子也沉静,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为了一个故人,为了一桩积压这么久的往事,她宁可离宫来了咱们家里,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父亲这么一说,玉醐也突然觉察出什么,道:“好像大姑姑一直在问玉佩的事。”玉耕儒正在看医书,当即将书扣在案头,笃定道:“一定是为玉佩来的。”玉醐懵怔:“玉佩到底有什么蹊跷呢?虽然是反贼的信令,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姑姑继续追查玉佩为何呢?”玉耕儒盯着案头的烛火出神,烛芯突然啪的炸开,他回过神来:“那玉佩一定有问题。”本是不祥之物,玉醐平时懒得提及,经过今晚,她也对玉佩起了兴致,道:“我也要查一查那玉佩。”玉耕儒也觉得很有必要,只是有些犯愁:“玉佩作为罪证,必然在大理寺留存,你怎么查?”玉醐想了想,突然想起上官彧来,他不是在大理寺做少卿么,假如通过他……可是这个人还是少招惹的好,遂将要说的话咽下,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只等某一天,上官彧竟然登门拜访。彼时玉醐正同盈袖晾晒药材,都是些日常可见的不起眼的,以前没这些物事当回事,从蒙江回来后,才知道很多常见的药材其实能治大病,带着丫鬟小子采摘了些回来,放到太阳下烘干,父亲没了官职,又不能行医,一家子的生计都在她肩头扛着,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坐堂看病,可是又怕女儿家抛头露面不方便,所以盘了个门面,只卖药材不看病,说是不看病,但凡来买药的,她都问一问病情,于是对症下药,十拿九稳,一来二去,她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继玉耕儒之后,玉家又出了个神医。上官彧听闻了此事,这天衙门清闲,他就来了玉家,经过门子的通禀,来到前面的院子里时,即看见玉醐正在指挥小子们翻晒药材,满院子的草药味,上官彧素来洁净,甚至可以说是洁癖,当下皱皱眉,小心的绕过药材,来到玉醐面前,彼此都是老熟人,简单客套,就前后的进了堂屋落座。虽然不甚欢迎,进门就是客,玉醐礼貌道:“上官大人有事么?”上官彧抿口茶,撂下茶杯道:“你我差点成了夫妻,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这话说的有些轻佻,玉醐想怒,突然想起玉佩的事来,有求于他,忍了忍道:“上官大人已经娶亲,听闻尊夫人可是贤淑得很,堂堂纳兰家的小姐,当然错不了,上官大人同我说句玩笑,我这里倒是不计较,只恐给尊夫人听见,这就不大好了,且大人身份尊贵,说出这种市井无赖的话来,传出去有损大人的声誉。”上官彧也知道方才的话有些过分,讪讪笑着:“我是有事请教的。”玉醐也不觑他,冷冷的神情:“大人有事直说,何必兜兜绕绕。”上官彧略微有些犹豫,想想道:“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种虫子,名曰黑豸,传说这种黑豸一旦给人吸入身体,便会居内脏为室,饮其血为食,在人的体内最多能活几年,最后那人便无疾而终。”这则传说玉醐也看过,只是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起,便道:“大人问这个作何呢?”上官彧道:“大理寺最近接了个案子,死者死的蹊跷,仵作验尸,发现其体内有不明之物,我怀疑便是那黑豸,所以想问问玉小姐,这种黑豸,何处可以得到?了解了这个,我或许就能找到凶手。”玉醐信以为真,道:“这种黑豸无处可买,而是自己豢养的。”正文264章家有贤妻上古之说,经过多少代多少人传下来的,真假难辨,玉醐也只是按照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上官彧。上官彧认真听着,用心记着,等玉醐讲述完,连声道谢。来而不往非礼也,玉醐道:“我也有件事请教大人。”上官彧微微一笑,眼中华光溢彩,吃了杯茶,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从衣襟处取出条喷香的帕子擦了擦,道:“你我之间……”刚开口发现玉醐容色一凛,忙改口:“你我之间也是旧识,玉小姐有话但说无妨。”玉醐眼睛望着窗户,窗外杨花飘飘,如同落雪,她佯装欣赏的样子,是斟酌着如何开口,想想道:“大人该知道玉佩一案。”上官彧正看着那纱橱呢,透明的绡纱,绣着似有如无的墨竹,煞是好看,听玉醐提及玉佩,他马上想到巴毅,问:“玉小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玉醐漫不经心的样子:“那玉佩大人也知道是苍狼送给我的礼物,而今苍狼已经作古,我却失去了那礼物,有些惭愧。”上官彧突然神色慌乱,左右看看,堂屋中没有其他人,再看看门口窗口,这才放心了,也还是压低声音道:“那是反贼的信令,你以后少提罢。”玉醐见他慌里慌张,便知道那玉佩定是作为重要之物给放了起来,自己想要再次见到难上加难,想从他这里得到就更加不易,于是打消了此念,容日后慢慢想办法,当下便不再言语。上官彧又少坐了一会子,听外面雷声轰隆,知道是一场雨即来,便告辞而去。谁知那雷声轰鸣了一路,到家里时方下来,硕大的雨点砸在guntang的青砖地上,瞬间白花花一片,俨然冒着热气般。润墨接过他的马缰绳,门上的小厮将一把雨伞擎着遮在他头上,穿堂过院,先去上房给父母请安,等回到自己的住处,遥遥即见新婚妻子纳兰素韫正在门口翘首而望,见他回来了,便露出安慰的笑来,夫妻相见,纳兰素韫用手中的绢子给他擦着由风刮到面颊的雨水,一壁擦一壁问:“父亲大人说相公早从衙门出来了,作何这会子才到家?”语气中并无责怪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关切。上官彧搂着妻子进了房,道:“路上遇到个同僚,往茶馆喝了杯茶,这才给耽搁了,叫夫人担心,是为夫的过错。”纳兰素韫莞尔一笑:“妻子担心丈夫是正当的,相公何必自责。”随即喊丫头们:“给少爷拿干净的衣裳鞋袜,再端被热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