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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敦也了解他的脾气,多说无益,遂跟着李伍走了。房门才关上,又有人于门外禀报:“将军,周大人有信到。”巴毅正在房中踱步,考虑如何把蒙江乃至整个塞外的药材交易,如同疏浚青龙河一般,改浊流为清流,听闻有周大人的书信,眼睛一亮,忙道:“还不快送进来。”门推开,走进来一个戈什哈,他叫达春,是巴毅的一个远房,小伙子二十出头,忠厚老实又不乏机智,同巴毅带来蒙江的其他戈什哈一样,都是可以信赖之人。达春双手捧着书信来到巴毅面前,打个千,随后将书信奉上,然后退了出去。康熙身边既有索额图、明珠、高士奇、周培公等老牌宠臣,也有周孔孟、于化雨、黄鼎臣、盖铁锅新晋宠臣,周大人,即后四人之一周孔孟,与巴毅是至交,他来信,必有大事,巴毅赶紧将信展开,看了几行眉头一皱,原来,康熙要在年后微服私访塞外,周孔孟事先知会巴毅,就怕他在无知无觉中触怒圣意。皇上要来了,还真不是小事,可巴毅不明白康熙为何要微服私访。按例,他找到火折子,将信点着,看着火舌一点点把信吞噬了,他凝神思索着。又有人在门外禀报:“将军,达尔罕王有信到。”巴毅简直惊了,今个是什么日子,接连有信到,且都是极为重要之人,应声让门外的人进了,接过达尔罕王的书信,母亲的信是用满文写的,周孔孟的信是用汉文写的,达尔罕王的信是用蒙文写的,他通晓各种语言,所以接过书信看得毫不吃力,信上说,明年春暖花开,想给他与漱玉格格的婚事办了。看罢,巴毅将信轻轻丢在桌子上,朝门口喊:“达春,叫玉醐来。”达春将门打开,说了声“嗻”,又将门关上,然后去叫玉醐。随着巴毅破案有功,玉醐这几天可谓春风得意,有人抢着帮她喂马,有人争着给她送饭,还有人小病不断都找她来诊治,她就比镇上的医馆略低的收取诊费,为此小赚了一笔,更高兴的是客栈掌柜的病情稳定趋于康复,虽然巴毅说代他付给玉醐诊费,可是掌柜的不敢,就亲自送了二十两过来,感谢玉醐的救命之恩,也为自己对她的轻慢表示道歉。玉醐心花怒放,道歉就免了,赶紧把银子收起来,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把积攒下来的钱倒在炕上,正盘腿坐着数钱呢,数来数去,觉着收买羁押父亲的那些看守差不多了,但想替父亲伸冤,还远远不足,打仗需要花钱,打官司也需要花钱。她蹙眉想着该如何赚笔更大的,当当当,有人敲门,她双臂一伸,赶紧把钱划拉到一起,然后用才缝制的一个大布袋子装了藏在铺盖卷里,觉着万无一失,喊:“门没拴。”吱呀,年久失修的房门打开了,达春站在门外道:“将军叫你。”玉醐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但凡巴毅找她都有差事,且都是九死一生甚至艰难到让人万念俱灭的差事,可这是军令,她下了炕,随着达春去见巴毅。“哎呦!”于走廊上,看见迎面走来两个戈什哈,其中一个搀扶着另外一个痛苦不堪的。举凡看见这样的人,玉醐就感觉自己的小金库有进项了,于是截住那两个戈什哈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这两位一个叫张全一个叫李顺,得病的是李顺,张全替他道:“肚子痛,又不拉稀,不知道是什么病,我送他去百宁堂看看。”玉醐立即道:“兄弟们的病都是我看的,这事你不是不知道,干啥去百宁堂呢,那地方诊费贵得出奇。”张全道:“我说了,可是李顺说你是个女人,男女有别,他不想让你看。”玉醐心道,我都没忌惮男女授受不亲,你这里还嫌男女有别,她也多少了解这个李顺,为人耿直,也正直,挺不错的,对付这样的人需要套近乎,就道:“咱们两个五百年前是一家,还谈什么男女有别。”李顺痛得额头冒汗,撇嘴哭咧咧的:“拉倒吧,我姓李你姓玉,咱俩一千年前也不是一家。”脱口而出的话,玉醐自察失言,顿了顿道:“我其实叫……李玉醐。”李顺老实,信以为真,旁边的达春哼哼冷笑:“你叫李玉醐?那你刚来的时候为何告诉将军你叫玉醐?”这个多事的家伙,玉醐眼珠一转:“在家我爹我娘我哥我嫂子我姐我姐夫我姑我姑父我姨我姨夫我舅我舅母……”啰嗦这些,是给自己编谎话找时间,最后道:“他们都叫我玉醐,所以我听习惯了,将军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就说叫玉醐,另外的,我们那里的人说话喜欢简单明了。”达春半信半疑,看着她坏坏一笑:“你们那里的人说话喜欢简单明了,那你叫我一声春试试。”玉醐愣了愣,等明白这厮在调戏自己,一掌拍过去:“春你个头!”正文019章坐地起价厚厚的绵纸挡住了寒冷也挡住了太多的阳光,即使是天字一号房,到了申牌时分也是极其的幽暗。玉醐走进来,见巴毅于窗前负手而立,外头正下雪,噗噗的打在窗户纸上隐约看见,巴毅纹丝不动,不知是赏雪还是听雪。玉醐依葫芦画瓢的学着其他戈什哈的样子打了个千:“将军。”巴毅也不转身,左手往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指着:“依你看,这鞋子的主人当晚会怎样。”玉醐随着他的目光,认出那是在金蛤蟆的山货栈发现的,当时这鞋子的主人定是狼狈逃窜,所以才掉了一只鞋子,想着这十冬腊月的那人没穿鞋子,玉醐道:“这鞋子的主人当晚一定是冻伤了脚。”巴毅猛地回头。玉醐一个激灵。巴毅哂笑:“你为何一再的装疯卖傻,你明知道在我这里你是藏不住的。”玉醐目光闪烁:“我不懂将军的意思。”巴毅挥挥手无所谓道:“一个人藏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都容易,但藏不了一辈子。”玉醐脱口就道:“我没打算在您身边干一辈子。”巴毅静静的望着她。这样的静让玉醐害怕,忙垂头躲开他静如深潭的目光,解释道:“我的意思,我大概能活个九十多岁,您想想,一个九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