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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险些又让季柔徘徊进鬼门关后,他竟然还能这般平心静气站在这里,不愤怒不质问。“太后做到如今垂帘听政的位置,也该知道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惯用的手段,当年朝廷西南西北两线开战,平城一战至关重要,若败失了平城之险,那贼寇往后便是势如破竹朝廷再无险可据,季申虽为统帅之一当时也并不在西南督战,故意延缓驰援一事未必是他授意,只是樊成为巴结季申的手段而已,这一点当年当年便先帝便查清楚了。”“可倘若不是季申对赵家明目张胆的打压排挤,樊成又如何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投其所好呢?这些也都是谁都清楚的事。”赵太后抚着指间的戒指淡淡反驳,赵谨克无言,这一结便是个死结,樊成早已被千刀万剐,可究其根本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季申当年不管动没动过这个心思,大房的伯父伯母终究是因他的缘故死了。早就在上辈子便纠缠了一世的仇辩了无数次的理,如今再谈起来除了无力便是厌烦,赵谨克的心中一派冷然,拨开那些注定辨不明白的开门见山,道:“樊成早就死了,樊家满门抄斩,流放在外的那些旁支如今也所剩无几,当年是他定的主意他动的手,这一笔血债也该是还了,至于昌安侯府,臣还是那句话,上一辈的旧仇孰是孰非说不清,不必非要纠缠到不死不休,他的事,臣会给朝廷一个交代。可这些都是后话,臣还有一事要问太后,归政一事,不知太后考虑得如何了?”☆、第93章殿中刹那静止,原就极静的殿里针落可闻,明明早就是深春,却叫人从脚底里生出一股寒意。月前忽然有人上折子踢出归政一事,只是皇帝年纪真的还小,是以并未掀起多大波澜便摁了下去,却是不想会在眼下被赵谨克重新提及。“是你。”赵太后忽然明白,为何无缘无故下头的人会上这样一道折子,小皇帝十二岁的生辰都还有些日子,还是个真正的孩子,朝中亦无大事,竟然会有人在此时提及归政。“本朝原就没有垂帘听政的先例,当初不过是因为元庸太过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怕他伤及陛下,也怕当初陛下年幼不曾临朝弹压不住,才想出垂帘听政一法。可眼下元庸一党已经肃清,陛下也已临朝第五年,朝堂应对愈发老练,便是有不及处也有老臣帮衬,陛下已能独当一面,着实无需再设太后垂帘听政,是以臣以为,太后该到了放心归政之时,无需再cao心前朝之事。”赵谨克拱手垂眸,一板一眼,便似在朝堂上进谏的模样,油泼不进水泼不入,如此阵仗一摆,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元庸已死,那季申呢?”赵太后的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叫怒意掩饰,“陛下还这样年幼,你难道不知季氏朋党的厉害?还有那个孟子方在陛下身边蛊惑圣心,你怕是迷了心窍,就不管赵家在朝堂上的处境了吗!”皇帝毕竟是每日临朝听天下事的皇帝,是元氏的皇帝,越大便越有自己的主意,倘若归政,这一颗心未必会向着曾经一心一意帮他的母族,届时赵家还能有今日的权势吗?“赵家在朝堂上的处境不必太后担心,只要殚精竭力谨守臣子本分,赵家的前途便没有什么可叫太后担忧的。”赵谨克的眉眼语气恭恭敬敬,可说出来的话却并没多少客气,有些话搁折子里写出来还能润色地好听,说什么眼下天下太平请太后颐养天年,但放到此时直接让他说,却是懒得雕饰什么了。赵太后搁在桌上的手不禁握紧了桌角:“你如此做法你父亲可曾知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撤去垂帘,归政皇帝,此事说来简单,却是将权利交还。当年有元庸这个宗室掣肘,这份垂帘听政得来的权利其实并不占多少优势,一言一行皆要百般顾忌,可眼下元庸已死,少了这一份桎梏便不一样了,握在手中的都是真正的权势,只要除去了季申,赵家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古外戚擅政都不得善终遗臭万年,倘若真的是为了赵家的基业,太后更当早做决断。赵家永远都是臣,是陛下的臣,太后倘若此时归政退位,在史书工笔下便是一样美名,必流芳百世,万世称颂。”权势终究是会迷了一个人的眼,当年先帝龙驭上宾,幼帝拿着诏书继位的时候朝冠都戴不稳,下头元庸虎视眈眈,先帝也是料到了,才会在遗诏最后无奈加上那么一笔,险些还叫元庸揪住了这一点说那是先帝病糊涂时写的做不得数,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保住了赵太后垂帘听政的位置。当年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一介后宫女子临朝,便是赵太后开始时亦是硬着头皮坐在垂帘后,遭了下头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挤兑,这几年来也不知多少的血泪才拿到了今时今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威势。尝到过这样的味道,再还回去何其艰难,可那终究不该是她的,不想还,便要培植壮大自己的势力,便终有一日要与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倒戈相向。历来后宫里权势的争斗无非这样的轨迹,那条路他当年随波逐流地走过,而今生,便要它断在这萌芽之处。“流芳百世,万世称颂……”赵太后喃喃念着,唇角的冷笑嘲讽,“你到底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还是为了那个季家女?”没了前朝全力给予助力赵太后,也不过是一个困在深宫里的女人罢了,身份再尊贵也只能在那后宫一方天地里翻云覆雨,朝外再伸不出触角去。赵谨克的眸底微动,却不答,只道:“靖平侯府能从普州回京重新走到今日这一步不易,更该感念先帝皇恩浩荡恩泽赵氏,当兢兢业业片刻不敢懈怠来报效朝廷,辅佐陛下鞠躬尽瘁,而非大权独揽专断擅政,这一些,臣已与家父深谈过,家父亦希望国泰民安,希望这天下能有一位英明睿智威震四海的明君,而非一个能指点天下的太后。”釜底抽薪,赵太后眼下最大的依仗无非是靖平侯府,可倘若靖平侯府也希望太后归政呢?当年的靖平侯府与太后一条心,可眼下,不会再是了。“你这样做,难道不会后悔吗?你这辈子仕途的最高处或许便只剩下将来承爵了。”历来帝王懂制衡,皇帝若以后不想赵家独大,便不会再给赵家擢升的机会。“臣不悔。”赵太后的神色彻底冷了,“出去。”赵太后如何心性?赵谨克知道,赵太后必是不会这样轻易便放弃,只是有些事情不由得她不放弃。赵谨克行礼跪安,“臣告退。”……日升又月落,养孩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