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转折

    周日，亲哥跟随meimei登门拜访，手上拎了各式礼盒，meimei小声说太夸张了，哥腾不出手，俯下身，额头相抵，轻声说：

    毕竟要把人家的女儿带走了。

    这话是事实，但听着总感觉有些不对。妹也没细想，牵着他的衣角，意识到即将真的离开，还是心情低落地嗯了一声。

    比起妈，现在的父亲反对的态度更强烈一些，但毕竟是兄妹血亲的约定，他也没法强行否决。听完亲哥这些年的情况和现阶段的打算，沉默着长叹一口气接受了，最后强调他要好好照顾meimei，又跟女儿保证，这个家她随时可以再回来。

    哥耐心地点头、发誓、表决心。谈话近尾声，meimei搂着父母脖子，小声啜泣。

    亲哥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中却是血淋淋的畅意。

    继哥始终没有从房间出来。

    明天要正常上课，亲哥还没定下租房，meimei先住家里，等他那边收拾好了再搬过去。她在家门口跟哥道别后，轻轻敲响了继哥的房间。

    继哥打开门，meimei低着头问，哥哥还生气吗。

    昨晚妹离家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继哥沉默地牵过她的手，合上门，转身抱住了她，很用力。

    现在没有人能打断这个拥抱。继哥埋在她的肩膀，声音颤抖：真的，真的要离开吗？

    ：我只是搬走，不会离开哥哥的，我们以后还一起上学，一起……

    meimei急切地解释，倏然愣住。

    哥哥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们相处五年，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牵手、拥抱都是常事，但唯独没有亲吻。meimei小时候和亲哥亲亲习惯了，但继哥被她亲完后就红着脸说长大了这样不行，从来没有亲回来，等到妹意识到自己不纯粹的感情后，也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她本身就没办法好好地、全然地将继哥当做哥哥。

    她的心因这个吻猛地一颤。那些为了和亲哥的约定而强行压下的恋心此刻不受控地翻涌出来。妹在本来愧疚的情绪上更加绝望，继哥做到了一个哥哥能做的全部，可她以不纯粹的心情喜欢上了他，又因为另一个哥哥抛下了他。

    她明面上这样伤害了他，暗地里还持续地、绵延地背叛着他。

    ：你爱我吗？继哥轻声问。

    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妹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情，低声回答：我爱你……哥哥。

    继哥被那声哥哥刺了一下。他捧起meimei的脸，又去亲吻她额头，松开拥抱，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爱你。

    ：在学校也多陪陪我吧。他说，meimei点点头。

    高中后meimei和继哥选科不同，教室相隔离一层楼。中午一起回家吃饭午休，晚饭和各自的朋友去学校食堂，之后上自习，并不碰面。

    而这天起，继哥晚饭也来找meimei一起，聊天的间隙，他抬手蹭过她的唇角，伸出舌头将指尖的残羹卷掉。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太亲密了。虽然她不排斥，但对于继哥来说，是有些越轨的行为。meimei心中没有甜蜜，只觉得痛心，她害温柔守礼的哥哥产生了焦虑。

    搬家那天，meimei在家和父母道别。楼下，亲哥从继哥手中接过行李，继哥压低嗓音，平静如水：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的，「亲」哥哥。

    亲哥瞳孔骤缩，攥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我就是那个意思。继哥扬起唇，竟然笑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做meimei讨厌的事。过去没有，今后也不会。

    ：但，即使她没有选择我，兄妹也不会永远在一起的。

    亲哥猛地扼住他的领子，他早该意识到，他早该意识到这个穷追不舍的家伙对meimei抱有不轨心，亏他还能一脸纯洁无辜，这个道貌岸然的j人。

    ：要动手吗？我还没开始做什么呢。我过去真的从未越轨，把meimei只当做meimei。但你要以哥哥的身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已经走投无路。请见谅。不过你最好消消气，毕竟我们未来也可能是舅哥和妹夫的关系。

    亲哥深呼吸着放手，冷哼一声：别做梦。

    他勾起挑衅的微笑：小朋友，我和她的约定不是那么浅薄的东西。你假设的全部都不会存在，我从一开始就问过她，会不会结婚，有没有喜欢的人。她的答案你现在也看到了，meimei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分开多少年血缘都会让我们重新成为家人，而你有什么呢？分开之后，meimei只会慢慢忘记你。老师、同学、朋友，你只是其中一片记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继哥默默攥拳，闭了闭眼，又重新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告诉meimei？告诉我对她不纯粹的感情？让她多一个理由扔下我，跟你走。

    手腕被亲哥攥得生疼，但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盯着亲哥的眼睛，继续说：你知道meimei会原谅我。你知道，你不过是拿约定绑架她。七年，我得到meimei的喜欢，未必会输给你。别太有自信。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这个亲哥对meimei这么强的控制欲，也真够恶心。等着瞧。

    他挣开亲哥，转身离开。

    正午的太阳从头顶照下，额发阴影下的眼睛透着森森鬼气。亲哥攥紧行李箱把手，一时间牙都咬碎。恶心吗？更恶心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呢，meimei选择的哥哥是我，未来她所有的选择也都只会是我。你想做她的恋人，成为她的家人，可我们从出生起就是家人，我当然也可以做她的恋人。

    然而青天白日下，燥热的风穿行，不断呼啸着钻入耳畔向他重复现实：亲兄妹是无法结合的，继兄妹却能够得到法律认可。

    只要感情真的萌芽，继哥终有一日能在阳光下与meimei结为伴侣得到祝福，但亲哥只能是哥哥。他想和她在一起，得逼meimei违背俗常道德，遭世人相唾。

    血缘是牢系彼此的红线，也是困死妄念的枷锁。

    就在前几天，暴雨雷霆的傍晚，他躺在宾馆时还在想，只要meimei和他一起，他不会贪心，不会逾矩，守在她身边，一辈子作为哥哥也可以。可梦想成真，欲望反而继续涨破沸腾。

    他会遭报应的。

    但是，永远。meimei，你说过，永远。那么天堂地狱，都陪哥哥一起走吧。

    你逃不掉的。

    妹搬进了新公寓，条件很好，她的卧室反而比哥哥的大，有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哥哥说入职还在暑假后，这几个月可以整天陪她。高三生起得早，哥哥比她起得更早，牙杯里盛了温水，牙膏也挤好摆在一旁，洗漱完走到客厅，合她胃口的早饭也适时端放桌上。

    妹哭笑不得：哥，我十七了，不是七岁。

    ：你十岁之后的时光我都想慢慢补上。

    meimei哑然，伸手给他拥抱。

    但坐在餐桌前吃饭时，她低着头一边嚼嚼一边想到好玩的事情和他分享，讲到忘我时，她随口冒出一声哥哥，随即醒悟，愕然地抬头看他。

    他是哥哥，但meimei不是在叫他。她和继哥有无数这样的餐桌时光愉快闲聊，早已将这种习惯刻入日常。

    他装作不知道，微笑着对视，看meimei心虚地低头继续讲。亲哥用他个人谈话的步调附和回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存在嵌入当下。

    没关系，未来还长，meimei身上被另一个人染上的肮脏总能被他慢慢洗掉。

    晚上，他去接她，从前meimei会在班里等继哥来找她一起回家，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她独自、或者和一两个女孩子笑谈着，从校门走出，昏黄的路灯映在她的眼底，注意到他后，总会亮起温暖的光芒。

    她扑进他的怀抱，牵着手一起回家。

    ……好幸福。二十多年来，此刻是他最幸福的人生。

    然而他不得不警惕继哥可能的举动，眼下的幸福像是虚无缥缈一场梦。亲哥开始患得患失，不安蚂蚁般啃噬心脏。夜晚帮meimei定好空调，落下轻浅的晚安吻，回到床上后，欲望开始燃烧。

    他曾经也有过挣扎，但无论双眼睁开或闭上，只要在做这种事时，脑海就情难自抑地浮现meimei的脸庞。四年间，他只能依靠想象描绘她的成长，身体随着发育含苞待放。现在，他终于能触碰所有的想象，当她在自己的怀抱，萦绕的淡香，柔软的触感，每一寸都被他占有，再被他融进不堪的欲望。

    真恶心啊，一墙之隔的哥哥在对她做这种想象。

    洗去污浊后，亲哥望着双手，又开始咬牙。那个j人也做过这种事吧，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meimei，又是否真如他承诺的那样从未越轨。

    这种事只有他能被允许才对……哪怕他其实是唯一一个不能被原谅的人。

    哥哥轻轻推开meimei的房门。

    妹在睡梦中忽然感到呼吸不畅，仿佛有水蛇般的躯体缠绕在自己身上，她在梦中恐惧地惊叫，却有低沉而熟悉的呼唤声声抚慰着她。梦境里的巨蟒湿漉漉地将她盘住，身上裹满粘稠而滑腻的液体，反而渐渐感到温暖和安心。

    妹不再恐惧，甚至生出另一种愿景，希望它缠得更紧、更紧。热气开始在身体四散流窜，灵巧的蛇尾不知何时勾起衣摆，悄然滑进起伏肌肤之间的缝隙。meimei在梦中恍惚意识到，啊，原来她在做这样的梦。

    她早已不再逃避这类事情，随着学习压力的增加，这方面的压抑也开始膨胀，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合理抒发。

    这是一个很好的梦，她像是泡在温泉中飘然而舒服。

    愉快的心情直到第二天睁开眼，看到哥哥熟睡的侧脸时骤然消散，她一瞬间失去血色，苍白而惨然。

    梦境的转折始于那声低沉的抚慰。

    是哥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