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烟西台记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2

    梁妄道:“打不了多久了。”

“那王爷要去燕京吗?”秦鹿问他,梁妄抿嘴笑了笑,反问:“你还想吃核桃云片糕吗?”

两人眼眸对视,将彼此倒映在了瞳孔里,秦鹿点了点头,梁妄伸手牵着她,回了句:“想吃爷就带你去。”

山下竹村里的人都死了,他们的尸骨无人掩埋,只能埋在大雪里,或许等到来年开春了,还会腐化,但终究被梁妄说成魂魄转世后便毫无意义的尸体,会融入泥土,还能开出娇艳的花。

生到尽时即败,败到尽时即生。

无数人的死去,将迎来无数株花草,所有硝烟过后的土地,也会渐渐生意盎然,周而复始,是为生死。

秦鹿与梁妄越过山峦,直接去了轩城。

此处虽能站在山上远远看见轩城,却离轩城还有一段长长的距离,直至天将明,他们才找到了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秦鹿最后的一点儿银钱,买不起马车,只能买得起驴车。

那是穷人家怕外敌攻入煜州,备着逃命用的,而州水城扛了几个月也无动静,便有人愿意卖了驴车。

秦鹿买下驴车之后,荷包里是一分银钱也没了。

驴车就是一条将老的毛驴,后头拉着一个板车,秦鹿坐在板车前头,身上披着兔毛披风,梁妄则靠在板车后头,捏着蓝袍的衣袖,不想一丝风灌进去。

两人相望,不禁笑了出来。

秦鹿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这般狼狈,居然也有坐驴车的时候。”

梁妄理了理发,一头凌乱,干脆还是散了下来,他的发丝只有一截平整,其余长长短短也不相同,他道:“狼狈也是你见了,若是他人见了,本王为了保住颜面,可得挖去对方双眼的。”

秦鹿朝他伸了伸舌头,摆个鬼脸,而后用竹条抽着毛驴的屁股,道了句:“老驴快些跑,无有斋内我还藏着银钱呢。”

她说的,是曾住在轩城城外的一处私宅,那处她与梁妄住了近十年,梁妄住过的地方,都不曾卖出去过,空置在那里,一直也无人打扫。

梁妄挑眉,问她:“何时藏的?”

秦鹿道:“便是藏了。”

她那时喜欢藏钱,也是为了能给梁妄买些东西,笔墨纸砚太贵,秦鹿买不起,古董花瓶好看,可她又识不得,后来干脆就是锅碗瓢盆、吃喝用度。

梁妄手中把玩着一截竹子,戳了戳秦鹿的腰,秦鹿才道:“王爷当自己那些衣裳配饰都是贫空生出来的?有多少是我花了私房钱,买下放入你房中的,你顺手拿着就用,也未有察觉。”

“摸床头吗?”梁妄调侃,惹得秦鹿红了脸。

他们之间,真正戳破那层窗户纸时,便是秦鹿半夜摸上了梁妄的床头,藏的一个新买的香囊。

她跟在梁妄身边从来都不缺银钱,吃喝用度仅着最好的,便是如此,买东西时,也总想着梁妄的那一份儿。

秦鹿的银钱,都是压在被褥底下,搬出轩城,去金珠城时,秦鹿房内的东西搬走的没多少,因为被褥也不是新的,故而被压在被下的一盒银钱,都被她急往金珠城的期待给彻底抛诸脑后。

而今想起来,也算是应急救命了。

秦鹿取了银钱本应当与梁妄顺着轩城外的官道一路去卓城,和谢尽欢打了招呼后,便可离开了,这地方,十年八载的,恐怕不可能回来的。

结果到了轩城外,梁妄突然说让她入城。

轩城的城门未开,两人到了城门前还得一一受查,秦鹿给了一锭银子,对方才放她进去,那人听得出来秦鹿是南都城那边的口音,道了句:“如今这世道,都想往北走,哪儿还有南下的。”

秦鹿只是笑笑,梁妄听了,问他一句:“秦戏楼对面的酒楼还在吗?”

“哟,可见二位不是第一次来轩城呢。”那守城的将士吊儿郎当,将银钱塞进怀里才道:“秦戏楼早没了,那对面的酒楼倒是还在,只是要不了几日,也将人去楼空咯,卓城的人都跑了,咱们这儿……也没几日。”

说罢,他便背过身去,不再开口。

秦鹿问梁妄:“王爷是想去秦戏楼听戏,还是想去酒楼用饭?”

“去喝汤。”梁妄从板车上下来,抖落覆在身上的雪,嫌弃地让秦鹿将驴车丢一边去,又拉着秦鹿的手顺着路边走,望向熟悉的街道,似乎还能从里头套出些曾经的影子,梁妄道:“白玉珍珠汤,带你尝尝。”

秦鹿听了,眉眼含笑,而后挽着梁妄的胳膊,弯着眼睛凑过去,满是亲昵。

梁妄见她如此,嘴角扬起想笑,却还非要摆出一副矜娇的样子,不轻不重地抖着胳膊道:“松开,你都快挂在本王身上了,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秦鹿摇头,下巴磕在对方的肩头,一双杏眼里倒映着梁妄的面容,没皮没脸道:“也不松开。”

梁妄伸手本想捏她,而后还是点了点她的眉心,由她挽着。

二人走到秦戏楼前,都有些愣住。

这条街上,秦鹿曾走过无数遍,从入城门后,要不了多久便能瞧见秦戏楼,一路摊位摆过来,也很热闹繁华。

秦鹿与这里的人熟悉,吃东西都不给银钱,等哪时梁妄从街上过了,偶尔会被人拉住说道:“梁爷,您家那位秦姑娘吃了我五根糖葫芦,五文钱。”

又或者是:“梁爷,您家那位秦姑娘拿了我两盒水粉,二钱银子。”

甚至连卖果子的大婶也说秦鹿吃她的果子没给银钱,要梁妄给。

那大婶家的二壮子从小就聪明,若是好好读书,日后或可考取功名的,秦鹿还记得,她去金珠城后的第一年,那大婶还给她写过信,说是二壮子拜了一位秀才为师,学得很好,还附了一首二壮子写的诗。

当时梁妄在,瞥了那诗,道了句不伦不类。

秦鹿说:“二壮子才十三岁,哪儿比得过您活了上百年了。”

而今想来,二壮子也早就成家,在不在世,不知了。

兜兜转转几十年过去,秦鹿再回到这里,昔年门庭若市的秦戏楼,而今大门敞开,里头高台积灰,门上的匾额歪了也无人去扶,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谷先生,最终也没能再上台。

秦鹿望着斑驳的秦戏楼前的红柱子,似乎还能听见里头传来咿咿呀呀之声。

那眼高于顶的小厮总站在门前嗑瓜子,见到出手大方的梁妄来时,弓着腰抬起头,笑得合不拢嘴,若是秦鹿独自来了,也就是皮笑rou不笑,应付一回。

立在门前的影子,与台上正在唱戏的谷先生,统统化成泡影,被一场大雪覆盖。

走过秦戏楼,便是酒楼,梁妄领着秦鹿跨步进去,招呼他俩的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不识得人,笑着道:“二位客官里头请!”

酒楼里头倒是什么也没变,梁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