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过去1

    中考结束的冬季。

    秋草拿到了年级第一，收到了一所私立高中发来的邀请函，上面写明了学费减免及奖学金制度等条件，比镇上的高中好太多，不可能不接受。

    一家人都很高兴，趁着寒假，刚好可以去北边看雪泡温泉——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奶奶病倒了。作为三男的白勇见两个哥哥都在踢皮球，和妻子商量后把老人接到了附近的医院照顾。但病情已经进入晚期，所谓照顾只能算临终关怀。

    总之毕业旅行就这么取消了。父母要轮流在医院守着，姐弟俩则在家中自己玩自己的，她们和奶奶没见过几面，谈不上情谊，父母也不会勉强她们去尽孝。

    但很无聊。

    弟弟还有球队的训练和寒假作业，秋草只剩下了预习高中知识这一事项。

    把从罗潭那借来的漫画又翻了一遍后，秋草终于耐不住寂寞，起了去找真梨姐玩的念头。

    跑出院落，中考和她同分的男生左脸顶着一块青紫也刚出门，肩上是一个鼓囊囊的背包。

    他穿得很薄。

    秋草张张嘴，想叫他来家中拿走弟弟多余的帽子和外套。但男生看到她后快速扭过头，像是要找地方埋藏所有不堪，急急跑开了。

    “追”这个念头很快被冷风吹散，秋草缠紧围巾，出发前往真梨姐家。

    *

    这个冬天沙滩被外包出去，成了音乐节的主会场。

    秋草到真梨家时，真梨正兴奋地试穿志愿者的服装。见秋草闲得无聊，她求了求队长，让秋草这个未成年也混成了志愿者的一员，在乐队的帐篷间跑来跑去送东西。

    秋草很快就腻了，蹲在摄影师身后观察他的镜头，听着震天响的音乐声，她觉得脑仁疼。

    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去找罗潭借书看呢，但又不好拂了真梨姐的好意。

    下一曲，听完下一曲她就找借口溜掉。

    “下一曲是‘Burning   Summer’带来的改编版‘Purple   Haze’！我们的乐队主唱呢，是——”

    “‘Sommer’，”男生走上台抢过话筒，清亮的嗓音经由音响放大，成了淹没头顶的浪潮，“不是&039;summer&039;，别废话了，我还想多唱一首，直接开始吧。”

    铺展开的鼓点中，迷幻的吉他演奏声终于把秋草拉进了这个节日。

    摄影笑着推了她一把：“小姑娘，你苗条，能挤到前排去，那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秋草眨眨眼，乖巧地道谢后跳下台子，扎进了人群里。

    她从人与人的胳膊肘间探出头，仰望这个嗓音令人印象深刻的主唱兼吉他手。

    打扮得好像印第安人和突击队的结合体，脸上妆也很浓，和他的歌声完全不搭。

    一曲结束，在怒涛似的安可声中，下一首原创曲被奏响，又是那种吵嚷宣扬自己存在的爆破音，但秋草已经不想离开了。

    她和人群一起尖叫高呼，在低迷处哼唱。

    然后在最高潮处，主唱——扯掉插头——举着吉他——跳了下来。

    人们高举双手撑住了他。但秋草没见过这架势，被突然生长的人群挤傻了。

    她一个初中女孩，体型实在不占优势。头脑缺氧的同时，她只能分辨顶上混杂成一锅粥的惨叫：

    “哎呦我*夏公子！！吉他！！吉他坏了！！！”

    “我爱你们！我爱这片大海！这片沙滩！夏天让我们再来！”

    “下一场怎么办啊你个傻*！！我不要跟傻子玩了！！”

    “快多叫几个安保来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