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红酒不算酒

    周郁看到姜满微微泛红的眼圈和揉眼睛的细微动作，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渐渐笼罩在她周围。

    周郁很少接触女孩子，不知道姜满为何突然这样伤心。

    他伸出安慰的手停在半空，他觉得是自己拒绝了姜满看眼睛这一举动。

    周郁握紧拳头，心跳加速的感觉充斥整个心头，椅子被他刚刚起身移开一段距离，鬼使神差般弯腰低头垂眸靠近，将自己的脸送到姜满的面前，紧紧闭上的双眼，黑暗和阴影再次袭来，五感被放大。

    他听见像初夏时微弱蝉鸣的点点笑意。

    姜满感受到热源，一片阴影向自己靠近，抬头看到周郁紧闭双眼的模样。

    她勾唇轻笑，上前一步用双手稳稳地捧起周郁的脸。

    姜满的手很小，手指纤细，他整个人很放松把头搁在姜满的掌心，甚至偏头想更进一步，身侧手臂下垂，忍住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冲动。

    暗黄的灯光，拉上的窗帘，面前闭上双眼的人，梦中思念的少年，这一刻，她有意喊出一个周郁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黎季书！”

    周郁猛然睁开眼睛，失焦的瞳孔在听见最后一个字开始回神，他皱起眉头，抬手轻轻将姜满的双手拿开，起身坐回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呢？

    服务员敲门进来询问可否端盘。

    气氛有些尴尬和怪异，从姜满喊出那个名字开始。

    吃饭时，他没看姜满，只是恍惚地盯着窗帘失神，灯光明亮，面前的菜品色香味俱全，但吃他们的人都心不在焉。

    姜满问他：“你生气啦！周同学？”

    周郁无奈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却没停，姜满的盘子里出现一个剥好的龙虾，样子不太好看。

    “你别剥，我找人来，小心弄脏手。”

    她神色紧张，似乎担心自己被龙虾锋利的钳子戳到，随后打了一个电话，马上就进来一位服务员。

    “姜小姐，怎么啦？”

    “麻烦帮忙剥开一下！我怕我朋友戳到手指。”

    周郁看着自己剥开的龙虾渐渐被覆盖，他脱下手套，食指有油渍，虾钳戳破的不是手指。

    再次看向姜满，她正在看自己的手机，旁边的服务员殷勤地倒好茶水，调好房间的温度，礼貌告别。

    他们之间好似差别距离都过大，这两天就像一场梦，瑰丽梦幻又真切美好。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姜满抬头，笑容璀璨地看着他，与他对视，目光没有丝毫抱歉和担忧，仿佛刚刚叫出另一个名字的不是她。

    她可真是没有负担。

    “看吧，都剥好啦！”姜满说，摊手朝向那一堆高高堆起的虾rou，有邀功的意味，像自己亲手剥的。

    紧接着姜满又说，“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朋友长得好像，我和他又两年没见面，所以我……”

    看看，冠冕堂皇的话语，无意伤人的语气。

    周郁才缓和的脸色又开始出现愠色，“学姐，你是因为这个才注意到我的嘛？”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单手撑着下颌，微微偏头看向姜满，身躯高大挺拔，肩膀宽厚，隐约能看见影藏在衬衣下完美的肌rou线条，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比姜满高出一些。

    现下垂眸看她，使她有些虚心。

    姜满是因为他酷似黎季书的容貌才注意到他，这个是事实，她不想隐瞒，怕日后说分开没理由。

    很快她想好理由：“容貌只是很浅的小部分，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很特别！”

    周郁点了点头，低头时短发随之晃动，他的眼睛跟黎季书一样很亮很好看，桃花眼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又学了篮球，人就显得周正刚毅，只是冷脸不笑时，有种自带的强大气场，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那……学姐，我哪里特别？”周郁问。

    “比如乐于助人，帮我拿饮料，比如勤奋好学，能每天第一个到教室自习，比如持之以恒，坚持护卫队的各种训练……我说的够了嘛？”

    这一切都是从陈嘉悦嘴里听见的。

    周郁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知道这么多，在他们宿舍熄灯后，舍友们会聊一聊学校八卦和美女，一般周郁都在听英语单词，只有谈到姜满的时候，他才会摘下耳机。

    姜满高三全年级第一的学霸美女，没有男朋友。

    周郁很久之前见过她，那时候他的mama带着他去找负心汉，他所谓的爸爸。

    周郁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美丽像仙女一样的小女孩，低头看见自己的破了一个洞的裤子，皱巴巴的短袖，周郁躲到mama的后面，不肯出来。

    她认错了他，喊他的名字喊成黎季书，不一会门口的保安将他们驱逐，他再也没有见过小女孩。

    考进重点高中的那天，姜满代表高二全体学生欢迎他们。

    周郁第一眼就认出她的模样。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现在到我问了吧！”

    姜满温柔笑道：“学弟，你谈过恋爱没？”

    这张脸就算是高冷也有很多人追，应该有谈过。

    周郁猛然间涨红了脸，平常别人问他，他只会说恋爱影响学习，现在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出那句恋爱影响学习的话。

    所以只能变成结巴：“我…我没有…没有…”

    姜满却有些失望，她轻轻蹙眉，啊了一声，酒杯里的不知名红酒被一饮而尽，嘴角溢出一滴酒，姜满没有察觉。

    她起身来到周郁身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扒着手臂，脸贴近他胸前的位置，蹭了蹭头，含糊不清地说，“我想追你来着，但你一次恋爱没谈过，会不会很难追呀？”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现在几点啦？”姜满问。

    “八点半。”

    “你快走，我爸爸一会过来会揍你的，因为我身上有酒气！”姜满闭着眼睛说。

    碰巧周郁mama来了电话，催促周郁回去帮忙。

    周郁没有回答姜满心心念念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学姐下次见。

    也不知道姜满听见没，她闭目养神，靠着贵妃塌。

    周郁走后，房间陷入寂静，过了大约十分钟，姜满睁开眼睛，拿起包下了楼。

    雨停了。

    顾承安还在楼下没有离开，他很少抽烟，但今天脚边全是烟头，手里还点燃一只，夹烟的食指有一处伤痕，霓虹灯光绚丽夺目，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顾承安在马路对面，缓缓上升的烟雾缭绕与黑夜融为一体，透过薄烟看顾承安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你喝酒了？”顾承安接过姜满的包，开车门。

    “没有，你说的红酒不算酒！”

    “还有，我想追周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