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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得发愣,生怕杏花馆的人出来赶走他们,便要那个卖花卷的低调些。“没事,人家才不跟你计较。”那卖花卷的揭开竹笼给陈一看,他卖的翡翠花卷,个头小,花捏地也糙,一看就跟杏花馆出品的点心完全不同。来买的人显然也知道,就是贪个便宜而已。这天陈一才将独轮车推过桥,就发现了一样新鲜事。只见杏花巷口紧挨着粉墙的那一侧,竟然搭了一个很长的棚子,上头有茅草和木头做的顶棚,落下一片阴凉。杏花巷的萧老板正站在那里,指点着做事的人:“扎地紧些,最好能挡雨。”今日不知是什么好日子,萧老板竟然穿了一件鹅黄梅花暗纹绫短袄儿,配一条织蔚蓝金妆花兔马面裙。裙摆的金线为阳光所照,熠熠生辉她回首的时候,正好瞧见陈一。陈一下意识想躲,但月牙儿径直向他走来,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最早来杏花巷摆摊的罢?”“我……我就是借此风水宝地……做点小生意。”“挺好的,我以前也是摆摊呢,知道难处。”月牙儿目光落在那紫铜大茶汤壶上:“我要一碗茶汤,不要葡萄干。”“好嘞。”说话,陈一不擅长;做事,他却很麻利。听月牙儿说不要葡萄干,他特意多撒了一勺碎果仁,一碗茶汤满满的都是料。月牙儿接过,抿了一口:“味道真行。”听她这一句夸赞,陈一跟在路上捡了钱似得,手不住得擦着围裙:“萧老板喜欢就好。”月牙儿叫身边的六斤拿钱给他,陈一不要。“要不是托了您的福,我在这儿也挣不着钱。”他说得情真意切。月牙儿硬叫人把钱塞给他:“收着,不然这棚子就没你的份了。”六斤很听话,一个劲的拿钱给陈一。陈一只得收下钱。他扭头看着要搭好的棚子,问:“萧老板这是要做什么?”“给你们用的呀。”月牙儿说:“这么大的太阳天,没得晒的中暑,有个棚子遮阴多好?”“给我们的?”陈一瞪大了眼:“这,这我们何德何能呀!”“不白给,一天收二十文钱,一个月收五百文。”陈一算了算,这价格几乎给白给差不多了。“您没开玩笑罢?”月牙儿笑了:“我才不开玩笑呢。”她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一瞧:“这上面白纸黑字都写着呢,要画押的。”陈一不认得字,数倒是认得,上面写得果然是这个数儿。他大喜:“真能行?”他想到一事:“这么大的动静,胥吏会答应吗?”“这你不用担心。”月牙儿说:“我亲自跑去知会李知府的。”陈一放心了,小声问:“那……要如何才能用这棚子?”“你到鲁伯那边报名就是。”旁边听着的小贩有机灵的,立刻往鲁伯那里冲。陈一对月牙儿千恩万谢,拿着纸也挤过去。看在场的三五个小贩都挤到鲁伯身边去,六斤看了眼已经进客的燕云楼,向月牙儿抱怨道:“姑娘做什么要便宜他们?你瞧燕云楼,比咱们还早开一个时辰,听说里边的绉纱馄饨也卖的比我们便宜。可不能让他们蹬鼻子上眼的,要不我们也早开门,我们也降价?”六斤在杏花馆住了这么久,人也圆润些,不似刚来时的干瘦。月牙儿捏一捏她的脸:“你说不出这话。是妞妞教你的?”六斤点了点头:“鲁jiejie很生气呢,我看她要不是在双虹楼摆摊子,非得去燕云楼砸场子不可。”“她是这个性子。”棚子扎好了,叫月牙儿去看,六斤也紧紧跟着。“姑娘,你都不担心的吗?”“我担心的事多了。”月牙儿一边检查着棚子,一边和六斤说:“你别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家家这样子不好看。”六斤苦恼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姑娘这些天净在外面跑,一回来就忙着给别人搭台子唱戏,算什么?”她是真的很担心,毕竟打心眼里,六斤已经把杏花馆看做了新家,生怕有什么波澜。月牙儿斟酌了下,同她解释道:“就是燕云楼,也会有烟雨楼、燕子楼之类的玩意儿。人家见你在这里赚得铜满钵满的,怎么不眼热?只要不傻,必定有跟风的。”“你说燕云楼卖的绉纱馄饨便宜,那巷口的这些小贩卖的,岂不是更便宜?我们杏花馆从来就不是以便宜打响名号的。一枝独放不是春,他想占我的便宜,我还惦记着他的便宜。”六斤秀眉紧蹙:“我想不明白。”“你且慢慢看,总看得明白的。”月牙儿才看过棚子,伍嫂就来提醒她:“姑娘,勉哥儿来了。”河畔杨柳下,吴勉穿着一袭白色襕衫,静静地等着。月牙儿向伍嫂、六斤两人叮嘱几句,提起裙摆就往吴勉那儿跑。远远望去,真是一双璧人。六斤不解:“他们要做什么去?”“怎么来了杏花馆,你连日子也记不清了?”伍嫂笑着说:“今日院试放榜呀!”府衙前的街道,被童生和家属们挤得水泄不通。月牙儿这时察觉到身高矮的坏处,踮起脚尖跳了几下,硬是没看清唐可镂和他的学生在哪里,只能郁闷道:“你瞧见唐先生他们了吗?”吴勉原本还有些紧张,但见她蹦来蹦去,像只兔子,不禁笑了。“不许笑我!你难道很高吗?”月牙儿嗔他一眼,不服气地比划比划,发现自己比他矮一头,小声嘟囔:“我会长高的!”两人找了一阵,才终于与唐可镂他们会和。唐可镂来得早,正挨着榜边,他这一次共有三个学生考了院试。“怎么才来,马上就揭晓了!”正说着话,人群喧嚷起来。只见府衙门大开,一行衙役手拿大红长卷、提着浆糊桶走出来。名次从高到低,从左至右的贴。有一位书吏站在榜边,每贴一张红纸,便唱一次名。“壬辰年,江宁府院试第一名——”书吏每断一句,九个声音洪亮的衙役便跟着复述一句,声音响彻云霄,众人的心也跟着一颤。“壬辰年,江宁府院试第一名——”“玉宁,吴勉。”月牙儿拽着吴勉衣袖蹦起来:“勉哥儿!你是案首!案首啊!”唐可镂并几个书院同窗的祝贺声随之响起,好像所有人都祝贺他。这样的场景,令吴勉觉得有些不真切,好像置身于梦中。他喃喃道:“不是重名了吧?”月牙儿握一握他的手,笑道:“怎么可能?就是你。”唐可镂也笑道:“欢喜傻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