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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敲开徐婆家的门,将借来的笔墨暂隔在她家。徐婆看着她,有些发愁:“你这小身子骨,怎么挑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哟?”“没事,习惯就成。”要知道,她原来可是能抱着桶装水一口气上五楼的少女呢!然而才走到半路,月牙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的。这肩上的担子越挑越沉,压得她真不起身。月牙儿咬着牙,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不能停。她告诫自己,一停准儿不想动弹了。好不容易将担子挑到目的地,一看,好位置都给人占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到底是几点钟就起来占位置的?有个卖花的婆娘瞧见月牙儿愣在原地,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小姑娘,你还不占着那块地儿,连个停脚的地都没有了哟。”听了这话,月牙儿连忙走到街边,将担子放下来。肩膀骤然一轻,这时才发现,自己背上早出了好多汗。她一面向卖花婆道谢,一面将自己的生财摆出来。因是初次摆摊,多少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卖花婆瞧她可爱,现在又没有生意,便指点了几句。月牙儿听了照做,果然顺利多了。摊子摆好了,用树枝糯米胶粘起来的海报也立住了。“真是多谢您了。”月牙儿连声道谢。卖花婆一摆手,端详着水墨哈士奇海报,笑说:“你这揽客法子倒是少见,这狼咋瞧着这么搞笑呢!”她说的不错,这时候招揽顾客,要么喊,要么手里拿一串竹梆子,摇地笃笃作响。若是走街串巷的货郎,除了一副好嗓子,多半手里会拿一个“惊闺叶”,那是一个玲珑锒铛的带着铃铛的小鼓。一路摇着,嘴里喊着,才好招揽顾客。可月牙儿手中一没“惊闺叶”,二又放不开喉咙喊,只能别出心裁的弄了个海报。这缘故三言两语也说不完,月牙儿只对卖花婆笑笑,没有接话。卖花婆看了一会儿“狼画”,好奇问:“小姑娘,你卖的是什么?点心吗?”“是呢。”月牙儿索性揭开盒盖,拿了一个花卷出来,摆在盘里做样子。“这个是翡翠花卷。”她指了指掺和了菠菜面的。“这个是金玉花卷。”这是掺和了南瓜面的。卖花婆见了眼前一亮,看看那花卷,又看看她篮子里卖的碎桂花,啧啧称奇:“你这花卷,倒比我这真花还好看些。”听了这话,旁边的人纷纷凑过来瞧。眼见围成了一小团,外边过路的更好奇了。瞧热闹是人的天性,纷纷围拢过来,直挤到红绳边上。“这是啥味的?”人群中有人问。月牙儿笑盈盈的答道:“翡翠花卷是咸的,金玉花卷是甜的。”“多少钱一个?”卖花婆问。月牙儿有些局促的说:“五文一个。”这价钱,他们到底买不买账呢?众人围着看,却没人买,都等着第一个吃螃蟹的。“给我一个。”月牙儿心里一喜,循着声音往人群里一探。却见是吴勉,一手提着果篮,一手递过来五文钱。她愣了一刹,立刻回过神,用油纸包了一个,递给他。吴勉接过,咬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味道不错。”说完,转身就走了。卖花婆倾过身,笑道:“那个哥儿我认识,从不说假话。小娘子,给我也拿一个。”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到日晒三竿时,月牙儿挑来的两扇花卷都卖完了。月牙儿掀开盒盖,看着剩下的一扇花卷,盘算着何时才能卖出去。这时候走来一个梳着双环的丫鬟,问也不问,只说:“给我拿六个。”月牙儿看她一身布衣,瞧着不像富贵人家的家人,不知怎得出手这样阔绰。但她也不是好打听之人,老老实实包了六个花卷给她。这下子,只剩下四个了。一时没有客来,月牙儿在小板凳上坐下,心里想着,若是没人过来买,她索性将这四个花卷当作午饭,早些回去算了。她坐了一会儿,因为起的太早,睡意上头,只能强打精神守着摊子。一双绣花鞋,停在担子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白罗裙,鬓上戴着一只钗。她是薛家的陪嫁丫头絮因,穿戴却比寻常小家碧玉的闺女都讲究。絮因盯着那副画儿,瞧了一阵子,才问:“你这画卖不卖?”月牙儿顿时睡意全无,睁大了眼问:“您想买画?”这姑娘的审美真是超脱了时代的桎梏啊。絮因微微收了收下颚,说:“多少钱。”月牙儿还真不知道,她愣了一下,说:“您看着给,比五文钱多就成。”五文钱,是买纸借墨的成本价。絮因的眉尖若蹙,心想这丫头怎么做的生意?她思量片刻,取出一钱银子——这是她荷包里最小的碎银了。“给我包起来。”“哎。”月牙儿也不知道那一小粒银子值多少,但总比五文钱价贵吧?便喜笑颜开的替絮因将熊猫图卷起来,用绳子捆了,递给她。絮因接过话,随口问:“你这卖的什么点心?”月牙儿揭开盖子:“翡翠花卷和金玉花卷,就剩四个了。”“多少钱一个?”月牙儿摊开手掌:“五文。”絮因瞧着那花卷漂亮,便又拿出一钱银子。望着那粒银子,月牙儿有些发愁。“这位姑娘,我这也找不开呀。”她见过掌柜的用银子找钱,那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工具,将银子绞开,放在小秤杆上一一量,差多少找多少。可月牙儿没有那玩意儿,怎么用银子找钱?何况她连银子换算铜钱的数都不是很熟悉,莫非用牙齿咬吗?絮因又蹙了蹙眉:“不必找了,你给我就是。”说完,她接过花卷,转身就走。月牙儿连声道谢,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高墙深院里。第4章臭豆腐絮因进府的时候,已是正午。丫鬟婆子们忙着摆饭、传菜,花厅的楠木桌上,满满的都是菜肴。她的主子薛令姜倚在靠山上,侧身望着庭院里的花树。花叶早就落了。絮因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小丫鬟,从席上端起一碗当归生姜羊rou汤,劝道:“三娘子好歹吃一口,身子要紧。”薛令姜耳边的明珠轻轻晃,转过身来:“一股子药味,我吃不下。”是了,本就是药膳,如何没有药味呢。两月前,薛令姜与赵三爷争执一场,竟然落了胎。缠绵病榻整整一月,连病也去了半条。许是心中有愧,赵三爷命厨房备了好些珍贵药材,日日送药膳来清萱阁。起先薛令姜还吃两口,如今却是再不肯动了。絮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