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之物(过渡篇)
掌中之物(过渡篇)
“姜舟。”极度疏离。 又是一声,压迫性的穿透耳鸣。女人抬手想扶,却被姜舟后退躲开。熟悉的恐惧,陌生的模样,姜舟失重的心直坠,怔怔的看着女人褐色的眼睛。 “你是…谁?”姜舟嘴唇干涩。 “闻总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公司……” “我知道。”两边人同时被打断,闻木言收回手轻笑,却笑的毫无波澜, “我们认识。”第四句,听起来明明温柔至极。银框眼镜下的灰色眼眸扫来,一瞬间的对视却让姜舟不禁心头一凉。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零零散散总共只站了几个领导,被簇拥的女人手臂上叠放的西装外套十分工整,解开领扣的灰衬衫漏出若隐若现的半段锁骨,修身的西服裤更是熨的不曾有一丝瑕疵。冷白皮的手腕处的小痣在袖口处露着。她像是座冰山,放人堆里也是自带距离感仿佛从不社交的错觉。 闻木言化了淡妆,她不似姜舟那般的轮廓线条给人凌厉美艳视觉效果的深邃性,反倒是眉眼清冷,高挺的鼻梁上的一双眼镜下是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 “你抽烟?”近距离后的询问。 是这个人说的第五句话,虽然更像质问。姜舟猛然愣过神,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烟味还没有散,顾不上多想下意识便辩解。 “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抽烟。”眼前的女人比她高半个头,姜舟不得不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恐惧的梦魇长的一模一样的上司,嗓子哑涩,几乎说不出话。 时隔七年再次听到姜舟的声音,闻木言暗暗抑制住体内的波涛汹涌,从刚刚一抬眸就认出对方的那一刻起,后天教养的理性就再也无法阻挡一瞬间难以抑制的冲动喷涌而发。她死死的盯着眼前人的眉眼,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失态。 感受到镜片下炽热的目光,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恐惧让姜舟仿佛被剥了层皮。 那人盯的愈发的紧,姜舟清晰的感受到向脚边蔓延的黑影正一点一点爬上腿脚,侵蚀自己冰冷的体温。虚汗沾湿了短袖背里,姜舟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出现了严重应激的缺水现象, “小姜,小姜!杵那嘛呢,赶紧回工位去。” 难得穿了正装的秃头技术总管在闻木言背后向姜舟拼命的使眼色,姜舟心领神会,抓起背包逃窜般的就往办公室里走。 脱水导致的腿软差点就要支撑不住,姜舟强拖着一双长腿坐进自己的工位里。 她在发抖。闻木言挑眉,目光始终不离姜舟,银色反光镜片下的一双眼眸犀利的仿佛要把姜舟扒干净。 耳边几个中年大叔还在喋喋不休的自夸着他们把小分部管理的多么多么好,简直普信且愚钝,实在聒噪。闻木言冷眼瞥了一眼总管,周遭散发的寒意不禁让众人尴尬的闭了嘴。 闻木言踏步站在毛玻璃门外注视着姜舟,众领导只当总裁是在视察员工工作,一个个识趣的退到闻木言身后。 “姜舟干了几年了。” 不加掩饰的冷漠,甚至带有一丝怒意。 办公室里的姜舟没再管外面的人,她喝了两大杯水后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此时正支着头单手敲着键盘,一边平复着一边听旁边工位的同事说着什么。 支头的那只手青筋凸起又极为修长,骨节分明的不像女人的手。许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闻木言远远的看见女人侧头在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痞帅诱人。 眼前的景象与七年前高中时期身穿校服坐在前排冲着她笑的少女重叠,闻木言没忍住的下腹一紧,双唇发烫微微颤抖。 “小姜啊,两年了吧,一直在基层……”总管意识到来人的脾气后立马有了眼力见,闭口不言姜舟三天一旷工两天一早退的事,满口都是夸其如何如何踏实勤劳能干奈何总被忽视。胡扯的程度让周围人都不禁汗颜。 “……而且我们小姜同志十分有奉献精神,假期主动要求加班从不怠工,可谓是,” 满腔即兴发挥戛然而止,察觉到闻木言一瞬间的皱眉,总管讪讪的笑了笑,不明白哪里又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了。 主动加班?这人自己什么身体素质心里没一点数吗。闻木言抬眸看向办公室里的姜舟,愈发清冷凛厉的眼神盯的姜舟不自觉的心里发毛。 再次感受到熟悉目光的姜舟开始浑身不适,余光瞥见半截毛玻璃上女人的目光。好像在看她,的胳膊。 是右臂。姜舟心下一沉,呼吸下意识的急促起来。看向电脑屏幕的目光逐渐涣散。 那个人认识她。而且还知道她右臂的事。 看到被发现后下意识用身子遮挡住右臂的女人反应,闻木言嘴角十分愉悦的勾起一抹笑意。 七年有多久,七年对于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好些问题闻木言都想当面问问姜舟。问她有没有对她的思念,有没有对她的欲望。或者,闻木言眼神暗淡,问她有没有还生着自己的气。 姜舟对右臂的心虚出卖了她的过去,闻木言扭曲的认为这是她还没有忘记曾经的证明。她们的感情还有迹可循,一切都来得及。挽回和重新掌控都只是时间问题。 大不了她再陪她弥补这七年。闻木言看着工位里侧颜优越显眼的姜舟,苍白的那张脸除了比七年前更为性感成熟,那不可一世肆意张扬的眸子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咽喉冗东,闻木言看着女人一双敲键盘的手不禁有些干渴。 “把姜舟的个人资料发给我,下班让她上十六楼找我。” 迅速恢复理智与疏离的声音平淡且严肃,仿佛刚刚要把姜舟看光的人不是她。闻木言踏着高跟鞋走进电梯,浓郁的苦艾酒的空气里混杂着烟草的气味,闻木言刚皱起的眉毛逐渐舒展。这味道竟意外的变得好闻。 七年,两千八百六十五天。 四周镜面的电梯里,闻木言燥热难耐的扯了扯衣领。去掉银框眼镜折叠放进西裤口袋里,看着镜子里面色微红的自己。 曾经他们告诉她姜舟因为那场事故选择性缺失了太多记忆,闻木言却孤注一掷的觉得记忆迟早会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这七年来她不止一次的派人调查姜舟的大学,姜舟的足迹,姜舟的出租房,姜舟交的朋友。每每微醺,独在他国的闻木言都是靠着那一张张从国内传来的跟拍照片度过寂寞空虚的夜晚。 她用了七年寻找哪怕一点的迹象来证明她们过去的感情。 尽管用了七年。苦艾酒的味道刺激着闻木言灼热的一双眼眸,镜中的女人如一只醉了的困兽。 尽管用了七年,发丝自耳后垂下,闻木言自嘲的笑了笑。她依然什么都没得到。 电梯叮咚开门,闻木言喘着气进门把门反锁,任由身子一点点陷入总裁办公室里配置的宽大沙发里。 定制的灰衬衫下是起伏有致的胸脯,上下滑动的喉头因为喘气而格外涩气明显。优越的鼻梁两侧却是逐渐潮红的面颊。 她禁欲了太久太久,哪怕是喝酒也只是微醺。被教育的极度理智和不肯放纵自己的借口让闻木言始终无法像天性的欲望低头。 直到今天仅仅是和姜舟擦肩而过,仅仅是闻到了姜舟的味道。又仅仅是对视。闻木言右手不自觉的下移到腹部,彻底迷离的一双灰眸尽是难耐的欲望。 “舟舟…” 记忆里的画面接踵而至,十五六岁的姜舟一脸绯红的低头不敢看她,视线里的右手牵着面前人,皮质的红绳不是很长底部连接少女脖颈,闻木言偏偏又一边左手触碰锁骨挑逗着看她的表情。姜舟被刺激的浑身颤栗,懵懂青涩的模样几乎让人抓狂。 出事故之前,闻木言不止一次的想把姜舟彻底地吃干抹净。 工作了一下午的姜舟揉了揉被电脑屏幕刺激的发酸的双眼,习惯性的揉着右手手腕靠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很奇怪,尽管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她的鼻尖还是缠绕着苦艾酒的焚香。好在这种味道出乎意料的助眠,逐渐闻惯后的安神效果也让姜舟头一次觉得这么放松。 以至于直至加班的同事关灯离去,姜舟都趴在电脑桌上始终没醒。自然也把总管交代的下班去找闻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已经很久没有不用借助酒精就能睡得这么安稳了。 难得没有梦魇和黑影的出现,姜舟甚至做了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梦里她开着小时候她爸用来送货的那辆二手摩托和阿七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阿七开着辆敞篷的跑车,速度却与姜舟持平,耳边是阿七肆意的大笑,迎面的风连带着一路跟着低空飞行的飞鸟扇出的气息都是暖的。 人做梦的时候往往是清醒的,因为人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是不愿醒来。 晚上八点,总裁办公室里闻木言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来的第一天需要整理的资料复杂繁多,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旷清冷,表盘上的时针指到九,闻木言拿起桌上码放整齐的资料上压着的手机,冷白色的手腕随着衬衫袖口的下滑漏了出来。 解开那枚灰色袖扣意味着一天工作的结束,是闻木言对自己最大的放纵。 手机被横放播放影像,指甲修的十分光滑严谨的一只手轻触屏幕,光亮反射打在骨骼分明的手上,映照出脉络清晰的手背。 显示多个监控小窗分屏的界面呈黑白色,闻木言一点一点视察,单只蓝牙耳机发出幽幽的蓝光。 时钟滴答作响,空气里散发出诡异的香水味。氧气一瞬间滞留,闻木言额前动脉凸起,随即焦躁的大幅度拉着监控进度条。 镜片后的目光冷峻的没有一丝感情。 姜舟不在公司却也没回家。闻木言不禁被惹笑。指腹按灭了手机,她不会任由姜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嘴角扯了扯,镜片反着银色的光。 看来惩罚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