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迎接与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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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我恢复得还不错。 天天准时输液，顿顿晚餐都很丰富，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吃了就睡，胖了五斤左右。医院叫我去检查时，从体重秤下来，心情有些郁闷。 过了两周又去检查了脑部情况，医生拆了头部纱布，告诉我脑震荡已经恢复，就是额头留下了疤痕，好在我有刘海，遮住就看不到了，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也淡了不少。 但丁忙里偷闲来看望我时，安慰我等出院他不忙时就安排手术给我祛疤。 看护大姐出去接热水，我刚输完液正躺着小憩，突然被手机短信铃声吵醒。 点开查询，发现是桂雅。 那边先是询问了我的伤势恢复得如何，然后告知下星期但丁会出发去别的省会开会，她们会在他不在的时间段过来接我，有什么准备提前和她说好。 白屏黑字非常刺眼。 终于可以离开了，一年前一直想做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现在却突然感觉心空落落的。 不过我马上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习惯性依赖，只要离开之后慢慢就可以恢复。至于习惯但丁的身体，再买道具就好。 我打字过去后叫她找一个可以支开看护的理由，对方回复小事一桩。 还要重新给我准备一个新手机，因为不确定这个手机里是否也有追踪器，她也表示没问题。 彻底放下心的我重新闭上眼，静静等待那一天来临。 但丁在月末期间又来了一次，闭口不提他即将要出差的事情，只是安慰我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不能来看我。 还记得当时月光如水，但丁握着我的手睡在身侧。 “你给我买的那么贵的裙子被那些人撕了了，我挺心痛的。”十指交握，我扣紧他的手指。 “比起裙子，jiejie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好了之后想要多少条都给你买。” 可能没有以后了，我不会一直在他手里当金丝雀下去。 “不会背叛我吗？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 “不会。” 骗子，我咀嚼着他最后编织的美梦沉入梦乡。 六月上旬，大清早八点我就被短信吵醒，桂雅只发了一句话。 【我们中午来接你。】 我看完立刻着手将桂雅的号码和短信全部删除干净，并且恢复出厂设置，这一段时间已经将桂雅的号码牢牢记在脑海里，张若萍的那个视频我早就传到还把握在但丁手里的旧手机上，所以我对现在的手机并没有什么留恋。 临近午饭时间，突然有人敲病房门，对方好像是家政公司的售后人员，叫大姐过去核对下资料，似乎有人投诉她。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和我致歉，快速跟着那个人走到走廊另一侧。 桂雅身着修身的黑色长裙，立即带着一个工人推门进来，随便给我一套宽松的均码衣服喊我换上，我穿起来刚好合身。 接着和我下到地下停车场，在无人的地方拿出小型切割机，嘱咐我不要乱动，开始锯定位手表。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期间火花四射，耳边皆是刺耳的摩擦音。 大概五分钟后，工人师傅停下切割机，双手拉住手表两侧扭动一下， 束缚我很久的手表终于脱落在地。桂雅立刻拉开一旁也很炫酷的跑车副驾驶车门，往里面努嘴：“琳小姐，上车吧。” 工人完成这份工作收了转账自己离开了，桂雅叫我别管地上的手表，拉着我坐到副驾驶，行驶上高速路。 我还是第一次和但丁的jiejie单独相处，有点不自然。 “桂雅，我不办出院手续也可以吗？” “这些都交给我们，我现在先送你去酒店住几天。” “不去但丁的别墅里拿东西？” 中途遭遇红绿灯，在等待期间桂雅撑起腮，那双诱人的狐狸眼看向我：“原来这就是你的长相？气质也挺像，怪不得但丁对你那么执着。” “什么意思？” “你和但丁的生母气质很相似。” 伴随红绿灯上的数字一秒秒的倒数，我的心也一点点沉到谷底。 原来如此，我是替代品吗？ “但丁那栋别墅看管很严，我觉得带你去等于羊入虎口。反正你现在已经自由了。身份证和银行卡你可以去挂失重新办理，医院那边费用我帮你结清。”她从两个座位间的收纳箱里拿出个白盒子递过来：“里面是你要的新手机，电话卡暂时用我给你办的，之后你再自己换。” 我接过盒子打开，是最新版的智能手机。 “至于你的衣服那些，我可以给你一笔钱重新买。” “桂雅，不行的。你知道我刚和我妈断绝关系，要是补办身份证还得需要户口本，我回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再被传销残党袭击。” “……”她撩了撩长发：“我调查了你的事，发现你还真是个麻烦聚集体，但丁帮了你那么多，自己的存款都花得差不多了。” “我也不想的，但是总是会被周遭拖下水。”扣紧盒子，下定决心：“所以才会答应和你离开，但丁继续呆在我身边只会越来越糟糕，我是累赘。” “真有自知之明。这样吧，你去酒店等着，我带人去但丁别墅翻个底朝天，找到就给你送过去。” “他今天之内赶得回来吗？我怕他突然杀回马枪。” “那个会议对公司很重要，你觉得他怎么取舍？” 绿灯亮起，桂雅再度踩下油门前进，将我送到一间豪华酒店的套房内。她办事干净利落，把房卡放到我手上：“我晚上给你答复。” 肚子有些饿，但还能忍耐，我倒在酒店大床上，心情意外的平坦。 你看，经过那么多的痛苦，离开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人总是孤独的。 闭上眼睛，这一觉睡醒就到了下午。我拿出新手机充电开机，坐在窗边凝望夕阳余晖降下地平线，昼夜接替。 看护大姐应该打电话给但丁报告我不见的消息了，但是但丁身陷囹圄脱不开身，桂雅趁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他家翻找。 仅因为我一个人的破事，不停麻烦周围的人，我何时才能从这些束缚我的锁链中解脱出来。 把脑袋迈入膝盖中，静静等待桂雅回来。 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敲门声响起。 我立刻赤脚下地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桂雅，她腋下夹着一份透明的文件夹。 迎进她关好门，她坐到沙发上把文件夹在茶几上打开：“你确认一下还有哪些遗漏的？” 我翻找了一会，确定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其中，摇头回答：“没有了，桂雅，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嫣然一笑，从包里拿出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他别墅所有抽屉我带人能撬开的都撬了。这些锁在书房最下层抽屉。” “门口的保安放你进去了？” “不准我也有保镖，就两个人能玩得过我那么多人？”她旋紧瓶盖：“不过喊人破解了但丁的电脑，也没有发现他威胁你的那些视频照片。” 不自觉捏紧拳头：“那估计是备份在其他地方。” “我会帮你继续盯着但丁，不让他做出这种事。”桂雅颇有兴趣地打量我。 “现在但丁应该知道我被你带走了，正在气急败坏，会不会为难你？” “因为是老头子下的命令，我只是照做而已。他不敢反抗的。”她笑眯眯回答，话语一转，询问起我的事：“根据身份证上的信息，jiejie今年30岁了？” 老头子？那应该是指他们的父亲吧。 “嗯。” “比我还大一岁，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jiejie？” “想叫就叫吧，但丁也是这样叫我的。” “好，jiejie，接下来我会往你银行卡打一笔生活费，省吃俭用点可以够用一年。我明天就帮你联系其他工作单位，只要有工作不管什么都能干？” “生活费？我怕你送我进去。” “别担心，这是我自己出的钱，调查过后发现你也蛮惨，给你去新的地方缓和一下经济压力。jiejie大学是什么专业？” 我说了之后，她点点头：“那给你安排个轻松一点的行政岗位。肚子饿了吗？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希望多听一下你和但丁之间的事情。”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由活动了，接下来无论去哪都不会再被受限，这就是我追随了时隔一年的自由。 与桂雅对坐在高级餐厅餐桌两侧，她给我倒了一瓶红酒：“jiejie喝酒吗？” “……”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品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桂雅，但丁如何能做到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能去商业联姻的？” 她优雅叉起一小块牛排放入嘴里咀嚼：“大多数男人不都是这种通病吗？对于我们来说，只讲利益不谈虚无缥缈的感情。” 饥饿的胃正缓慢被填满，我机械地满足口腹之欲：“我明白的。” “jiejie，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伤心，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到这座城市了。但丁和我的道路早就已经被定好。你的出现会让他偏移应有的轨道。” 这句话是事实，我没必要伤心，我所希望的新生活不是要展开了吗？这回没有吸血的家庭，没有以前的仇人，只是为我自己而活着。虽然会承受孤独的折磨，但总比一地鸡毛好。 “好，那你找工作的话给我找一个带员工宿舍的，一个人住可能不太安全。” “可以。jiejie给我的印象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你是那些缠着但丁不愿离开的女人。” 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我憧憬地仰望天花板：“我很累了，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 “……” 现在的心境平和得不得了，仿佛怎么样也掀不起波涛，越是经历的多就越会看淡。 “桂雅，我会听你所有安排，不过有时候遇到困难，可以打电话麻烦你解决一下吗？” 她弯起眼睛：“可以。我难得遇见你这种好商量的人。” 这只不过是被社会磨得没脾气了而已，这顿晚餐吃得相对和谐，桂雅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但丁家庭和她家庭之间的纠葛，两姐弟其实也过得压抑痛苦。 奇怪，为什么能对我那么轻易打开心扉，一般这样高位之人应该更加慎重，不过桂雅的微笑没有但丁那样阴郁里带着坏心眼，稍微安抚了我不安的心。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我动身重新补办了电话卡，又用昨晚桂雅转到我卡上的钱置办一身行头，拿着推荐信独自一人购买车票踏上列车，去她给我找好的新工作地方报道。 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 沿途风景滑过，我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没什么行李，只有我这个人。 这一年多就像一场梦，始终不敢相信就这样轻而易举从但丁手中脱逃出来，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帮我解决了困扰我的所有烦恼，也该回到他富有的生活，我与他本来就是天与地的差距。从今以后孑然一身，两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