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宠物

    爱丽丝站在庭院里，她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在庭院的一处角落，在一丛花卉后面，有一处狗洞。有一只流浪狗曾从这里面进出。

    那个洞口只有爱丽丝和打理庭院的园丁先生知道。他们约好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爱丽丝也经常在园丁先生的掩护下喂养那只流浪狗。

    最近那只流浪的可爱的小狗不常来，爱丽丝便在课业的休息时间来这里等待。

    今天，那只小狗也没有来，被花丛遮掩的洞口处却隐约有个身影。

    爱丽丝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这只是个狗洞，应该只有流浪的动物会从这里进出吧。

    爱丽丝这般想着，园丁先生今天休假，没法给自己打掩护，正好这周围此时也没有人。

    女佣们在忙着布置午餐，教习老师此刻应该也还在接待室，管家有别的事情在忙，护卫们则在训练。

    她走到花丛附近。那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外表脏兮兮的，昏了过去，看起来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一点。此刻爱丽丝的站位挡住了这个孩子的阳光，影子像细密的网，落在这孩子身上。

    这不同于流浪狗。爱丽丝想，这很危险，自己不可以像养宠物一样养他。

    但是，没有别人在，不会有人监视自己，自己有很大的权力独自处理这个‘宠物’。

    爱丽丝想，如果他愿意的话。

    今天的课业都结束后，爱丽丝去收拾好餐盘，偷偷放回厨房。

    那个小孩已经离开了，食物被吃的一干二净。

    虽然有饲养的心情，但是随意把不明生物带入自己居住的房间还是有点危险。于是爱丽丝像喂养小狗一样，在厨房偷偷拿了食物放在那个昏迷的小孩旁边。

    反正偷养流浪狗这事大家都知道，园丁先生不可能瞒着管家，自己过去每次偷拿食物都是被大家故意忽略。自己今天也不过是又一次偷偷喂流浪狗罢了。

    在公馆修养的小姐的可爱小活动，只是事后多注意一下清洁就可以，没有给任何人增添麻烦，多好。

    不知道明天那个小孩儿会不会来。

    爱丽丝侧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想着。

    那个小孩，毕竟是一个人。后面如果相处的开心，或许可以试着找管家安排他一个工作。

    爱丽丝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爱丽丝，爱丽丝……”在黑暗中，细小又柔软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爱丽丝，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那个声音好似老友一般，温柔地询问着。一如最初出现在她身边时的态度。

    爱丽丝没有回应，她在装睡。

    “爱丽丝……”那个声音似乎有点委屈，“爱丽丝，张开你的眼睛吧，看看我，我想和你亲近，我们可以在你进入梦乡前闲聊一会儿……”

    “哼哼哼……”爱丽丝轻轻笑出了声。她睁开双眼，看着黑暗中突兀的飞在空中的那一团小小的光。

    光团忽高忽低，随后凑到爱丽丝的脸颊旁边，慢慢趴在她的枕头上，头斜枕着双手。那是一只小巧可爱的妖精。

    妖精赤裸着身体，浑身光洁，脸庞精致美丽，背上生有一对透明的闪着细碎光点的翅膀。妖精的身体不过是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它们没有性别之分，喜欢感受自然，衣物和装饰品对它们而言都是非常多余的东西。

    “爱丽丝果然在装睡！”妖精鼓起了腮帮子，它自体发散的光芒让爱丽丝能够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真可爱，爱丽丝想。她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挠了挠妖精毛绒绒的头发。

    “抱歉，弗雷希。”

    弗雷希笑出了声，“爱丽丝，停下，痒痒的。”

    妖精们没有名字，它们互相称呼会直接喊“喂！”“你好！”“嘿！”，假如对方没有回应，也不会在意。它们没有要紧事，每天只需要让自己开心。没有被回应，只要换一个就好。它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想要和妖精之外的人交流，这种做法往往就不可行。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因为妖精们不喜欢出现在人前，它们只喜欢和喜欢的对象相处。妖精们喜欢彼此，偶尔也会喜欢除了妖精以外的存在。

    那天爱丽丝刚住进这个公馆，她在公馆中冒险，以此熟悉这里。佣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公馆里只有她一位主人，也只有她比较空闲。当她在庭院里企图找到宝藏的时候，修剪整齐的玫瑰花从中窜出来一只小小的妖精。

    “你有被我的恶作剧吓到吗？”小小的妖精趴在花丛上，两只小手撑着头，笑得很灿烂。它的头发红灿灿的，像盛开的玫瑰花。

    爱丽丝直起身时，眼睛正好和花丛齐高，她就那样注视着眼前的小家伙。

    “有一点。”爱丽丝回答后，又问，“你是妖精吗？”

    红发的妖精点点头。

    “我是刚搬来这边的爱丽丝，你愿意和我一起玩儿吗？”

    妖精再次点点头，它飞了起来，透明的带着细闪的翅膀在阳光下璀璨得宛若宝石，它飞到爱丽丝的身前。爱丽丝伸出双手，妖精轻轻站在她的手掌上。

    有点痒。爱丽丝想。

    “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友。”妖精仰着头，而爱丽丝也在低头看着它。他们之间靠得那样近。

    妖精问，“爱丽丝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爱丽丝回答，“做朋友，我得先知道你叫什么，我们才能成为朋友，我原来在的地方都是这样的。”

    她比妖精大那么多，声音在妖精听来像山谷间的寒风吹拂过树梢。

    妖精：“妖精们都没有名字。”

    爱丽丝：“我可以给你取个名字，我的识字课学的很好。”

    妖精同意了。

    “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就想要恶作剧吓我，虽然你很可爱，但是你有一点点调皮。我想叫你弗雷希，我可爱的小调皮。”

    爱丽丝笑着把弗雷西捧到脸旁边，而它也开心的张开双手贴着爱丽丝的肌肤。

    不远处有女仆过来，预计快到午餐时间。

    弗雷西离开了。

    “爱丽丝，我喜欢你，但是妖精们讨厌绝大多数的人。”

    “爱丽丝，下次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再继续玩耍吧。”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而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持续到现在。

    “今天那只流浪狗也没有来。”爱丽丝绕过翅膀的区域，抚摸着弗雷希的背，就像在摸自己喂养的那只小狗。爱丽丝有点想那只小狗了。“今天，有一个小孩钻狗洞溜了进来。他看起来脏兮兮的，就像那只小狗。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过来。”

    弗雷希静静凝视着爱丽丝，“爱丽丝，朋友的话，只有我不够吗。”

    “可是你讨厌其他人，在白天的绝大多数时候我只有我自己。”爱丽丝垂下眼帘，“这里的其他人不被允许接触我，我就算主动对话，对对方而言也只是麻烦。授课的老师也止步于老师，我很尊敬他们，但是却不能奢求更多。我也不可以养宠物。父亲说我的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接触宠物。”

    “原本只是远远地看小狗进食也很满足，但是最近小狗也不出现了。”

    爱丽丝说：“我白天总是一个人。”

    “爱丽丝，”弗雷希很喜欢恶作剧，但是同爱丽丝说话时总是很温柔，“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到来吧。”

    “那个孩子明天倘若来了，让我们问问他的意愿。”弗雷希笑着，它像一位给爱丽丝指引迷途的长辈，“双方都有成为朋友的想法，才可以成为朋友。”

    “就像我和你。”

    “嗯！”爱丽丝摒弃了忧愁，笑得很甜美，“就像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