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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洒满天(现pa无极x劳模)

    无极和方源并不是一辆车拉来的,出了县城要来农村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只有三种,靠腿,靠马和靠拖拉机,城里会嘟嘟嘟叫的大巴车是没有的,前两者对于下乡知青来说实在不容易,于是大家都爱挤在一块儿坐拖拉机,那喷着气的绿色机器颠颠簸簸,眼看着就要翻沟里,又摇头摆尾挪了回来,看着倒是颇令人心惊胆寒。

    不过无极是其中异类,他没戴知青时兴的帽子,也全然不顾周围的叽叽喳喳,稳稳地坐在拖拉机边缘,任这辆车在山路上怎样甩,都没改变笔直的姿势。

    方源来的时候更巧些,正好赶上村里嫁新娘子,擦了粉扎了红头绳的女人在家里笑得甜甜蜜蜜,一被送出门就开始哭,那眼泪一直淌,从旧家里淌到新家,旁边早来两年抽着烟的知青略带骄傲地说这是风俗,咱们来了也要入乡随俗,要是谁在这儿嫁了也得这样哭着出门,说是吉利。

    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说法,那知青捻着烟屁股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新娘子的哭声越大,那拖拉机的声音也越大,最后就停了下来,又带了几个知青下来,这两天没下雨,山路上全是红土灰到处乱飞,扎了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呸呸吐着嘴里的土,在她后面下来的就是方源。

    有人当时就说了,这娘们比出嫁的新娘子还好看。

    后来又有人说,这么好看,肯定就是破鞋,要是揽上破鞋那可就是背叛组织了,要被枪毙的。

    听到这话的知青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插嘴到现在都讲法律了,法律,拉,懂不懂什么叫拉,别动不动就枪毙来枪毙去。

    这话一出来马上就被笑了,法律哪叫拉,明明就是law。

    虽说大家都是知青,可有的人就是才读到初中去,像无极这样的大学高材生是凤毛麟角,村干部也对他更关照一些,给他单独找了间土房子,别人都是两三个挤一个屋,他一个人待一个屋,不过那些人也不爱跟他待,说他早晨五点半起床晚上九点钟就熄灯,也不爱开玩笑,像个敲钟的和尚。

    后来村长抹着汗过来,把无极拉到一边去,跟他商量说让方源跟他住一个屋,村子里空的屋子本来就不多,有的人家觉得知青干农活慢,还要吃家里的饭,也不愿意多做一碗出来,分来分去,就把方源给落下了。

    “你可别听别人乱说,源仔是个小伙子,和破鞋一点边都不沾。”

    方源才和村长认识了多久,村长就叫他源仔了,无极也没拒绝,只说了一句他知道,看到方源第一眼他就知道方源是男人,和那些人说的破鞋沾不上边。

    一开始其他人知道方源要同无极住在一起,还说今日和尚庙里要来破鞋一双了,后来知道方源是个男人又换成了和尚庙里来小白脸,言下之意就是看方源一副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怕是连每天的工分都挣不到。不过小姑娘们倒是喜欢来看方源,她们本来就会笑嘻嘻地来看无极,互相打趣涨红脸说无极长得俊,干活也快,要是谁嫁他就好了。现在有了长得漂亮的方源,更是来得勤,有时候那土基墙上都扒拉着一只白胳膊,忽地又冒出个脑袋,见方源看向自己才不好意思甩甩辫子落下去。

    村长说了好几回才管了用,不过还是有人会托人来问无极和方源的鞋子穿多大,要去给他们纳鞋底,方源看着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嘴却管得严,无极也不是碎嘴的人,这样的问话总被拖着拖着就过去了。

    不过还是有知青改不了毛病,老爱用破鞋来打趣方源,也不是侮辱,纯粹就是对方源的漂亮有些心里不忿。无极倒是不知道方源究竟是不是破鞋,他俩同住一间房,低头不见抬头见,前半个月一滴雨都不见,迈过秋分后不知为何噼里啪啦每天都是大雨倾盆,浇得房顶瓦片上的杂草都焉了吧唧,最后滴水下来,正正砸在方源睡的那张床上。东挪西挪,一个房间就这么大,最后只得挪到了无极的床边,两个人拼拼凑凑睡在一张床上。

    无极倒不是会打呼会翻身的人,他睡觉同他本人一样严谨,怎么睡下去怎么起来,可能昨夜跟今天位置都差不了两厘米,方源好几次都说看他那样子都担心半夜里是不是僵了。

    说这话的时候方源正趴在他胸口上,被人叫破鞋的男人比无极更矮,骨架也更小,姣丽的脸又显年纪更轻,倒看起来还像个读高中的娃娃,不过方源实打实也是个大学生,总算让村子里单数的大学生知青凑成了一对整。

    无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睡着睡着就到了一块儿,那雨滴一秒不停地落,方源那时坐在床边听,虽然两个人不算知心好友,但偶尔也会聊两句,无极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偶尔下点棋,但乡下谁还有心情搞这种资产阶级享受,大多数都是围着火炉火坑坐成一团喝酒扯皮。无极和方源就在纸上划拉,可纸也金贵,一个知青挣的工分够糊口偶尔改善生活就不错了,买书买纸买笔那是要攒钱去百货大楼的事,一条山路颠簸到县城屁股都要裂了。方源说会一点那可真就是只会一点,不是谦虚,无极让他三步他都赢不了,最后就不了了之。

    方源听了听雨,摇晃的煤油灯照着他的脸,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就找了话题聊起来,无极从北边来,那儿的人都会骑马,高壮的畜牲有的是力气,才顶得住呼呼刮来的风,羊群牛群混在一起,戴着羊羔皮子帽的男人们骑着马追着新草和河水而去,总是没有个一直扎根的地方,所以往家里寄信也难,那些地名拗口,邮局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有正正赶上来城里卖牲口才收得到信。

    那雨还在下,方源从南方来,那儿的山林就常有这样的天气,山连着山,雾连着雾,一片郁郁葱葱的浓重翠色,天上洒的眼泪完了,鸟就会叫起来,波谷波谷地喊着,直催人去灌满水的田里赶紧播种。

    睡到半夜通了个洞的窗户又被吹了,用浆糊粘在上面的纸被赶得乱飞,无极同方源都被冷得醒了,这连着下雨的天气湿着湿着就刺了骨头,无极每天醒得更早,所以睡外边,这会摸黑去糊那个窗户,那报纸也薄,还是几年前的,噼里啪啦一阵响总算是贴上了,无极想着赶明儿要叫人来修,回来就看到睡里面的方源睁着眼睛,显然也是醒了。

    他说冷。

    无极没接话,也不知道那窗户吹了多久,他也有些冷。

    方源贴到他身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极抬手去搂自己那床薄薄的被子,先是摸到了方源被吹得发凉的皮肤,紧接着又摸到一手湿,想着是不是风把雨吹了过来,可床离窗户还远着呢,方源又睡在里面,怎么可能被淋湿。

    那粘在手上的水还带着温度。

    贴着他的方源像只在屋檐上待着的猫,又像藏在细莎野草下的狐,就这么滚到了一块,外面雨下得小了些,听着断断续续的稀里哗啦,里面骑在他身上的方源也下了雨,淌得断断续续,姣丽的人长了个奇怪地方,是男人也是女人,这会子好像把别人说的破鞋给坐实了,但那里又小又紧,刚进去根本动不了,只抽着抽着疼,过半晌喘了好几口气才好,末了咿咿呀呀被弄得叫了几声,全被雨水给吞没了。

    方源还是和无极睡在一块儿,无极第二天依旧照常起床,雨后村子里弥漫着土腥味,牲畜棚里甩着尾巴的牛同无极记忆里的样子也不一样,这是水牛,他的家乡少有这样的品种,广阔无垠的草原并不适合种水稻,牧民们从不长久停留。他瞧了瞧,负责喂牛的知青过来瞅他好几眼,喊他和尚,问他怎么这么早。

    “找个泥水匠。”

    无极听见自己说,“屋子坏了。”

    没想到会得到回答的知青愣了愣,然后张张嘴憋出话来“那你可得快点,和尚,下了这么多天雨,漏雨的屋顶可不少。”

    知青还是叫无极和尚,还是叫方源破鞋,反正方源是男人,男人叫破鞋就不是侮辱,只是说他长得漂亮,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方源也没生气,反正态度依然温和,村长也拍他肩说源仔比好些个知青都要好,别看身板小,工分是真能挣。

    “源仔。”

    无极用这个词叫方源,在床上的方源就恼他,一个翻身滚朝最里面背对无极,末了还愤愤把自己那条被子打了个卷,倒像个闹了脾气的小媳妇。

    尤其是那条被子绣着一对鸳鸯就更像了。

    之前泥水匠来糊了窗户,糊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风都出不去,方源摸了摸新窗户,外面弹棉花的就来了,这棉絮飞来飞去,被弹得蓬松起来,明明还没入冬,可弹棉花的还要赶下个村子,于是村子里三三两两出来提前备冬天的被子。无极和方源的被子一来是很薄,里面恐怕半斤棉花都没有,二来是没洗,方源昨晚淌出去的水干在上面,于是两个人向生产队请了假,又坐了拖拉机突突到城里百货大楼买被子,两个知青身上的钱凑出来买了床厚棉被,用料扎实,摸着软和,价格合适,就是那对鸳鸯显眼极了。

    回村的时候受到了欢迎,村子里人就爱看这个,谁家去城里买了什么,脚都还没进门,就被坐在村口聊八卦的婆娘知道得一干二净。

    然后又传给其他人,最后跑回知青耳朵去,那喂牛的觉得无极好像没那么难说话,也大着胆子揶揄他,和尚怎么能结婚,破鞋怎么能嫁人,末了谁都要进这门里摸一下被子,软软和和一大张都成了稀罕物,拍拍又打打发现真没瘪下去,才相信真是好货,砸吧嘴说赶明儿也要买。

    所有人都走了,方源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桌上摆着菜,昨天剩下的东西煮了一锅,两个男人本来也就不挑,无极递筷子过去,望见方源头上拴着的红绳子,扎了一撮长得长了的发,晃晃垂着,有些可爱,那头绳颜色和出嫁的新娘子没什么两样。

    至于屋子里漏雨的地方,泥水匠抽着旱烟,那装了黄色叶子的烟袋子递过了一轮又回到原位,一点儿没少:“娃啊,这雨下这么大,叔要修的地方多了去,过几天再来。”

    话是这么说,无极亲眼望着他出了门拐弯就去赶街,嘴里咬着的烟杆子嚼得啪嗒啪嗒,就惦记着每个集市开一次的花牌,那小小的桶里吊了大大的愿望,几分钱几毛钱的注都有,都希望那掉出来的牌正是他们买的那一张。

    无极与方源也买过,两个知青被人挤来挤去,站在高板凳上的坐庄人接过票子,从嘈杂人声中准确无误地吆喝出要买花色和下注,旁边铺开纸笔的伙计就赶紧记。

    坐庄人见无极和方源两张新面孔也没急,露齿一笑,也没问名字,就叫和尚和破鞋,记了他俩名字,方源问他谁会中,兰花荷花桃花一大片花,两个人明明是各自买,谁知道拿出来一对,都买了梅花。

    开的也是梅花。

    喊一声花开富贵您吉祥呐,那吊着的桶子就落在地上,放在里面的唯一一张花牌就露了出来,红红痕迹涂着,正是梅花模样。

    但无极和方源买的不多,他俩不喝酒不抽烟,纯粹改善伙食。

    到最后无极也没哄方源,只是叫了两声名字,那像狐狸一样的男人就又贴了过来,挠得人心痒痒,煤油灯灭了反而让莹白皮肤显眼起来,屋子里就漾了一片春色,无极进得总算比以前顺畅,似乎终于记住了这位常来的人。

    到了冬天,这村庄居然也开始飘雪,下得最猛的那几天正是过年,村长让知青们写福字,无极写得苍劲雄健,方源写得矫若惊龙,凑在一块儿分不清到底谁更好,索性一张贴了外面一张贴了里边,难得无极除夕夜没按平时那么睡觉,守着时间红红火火炸了几串鞭炮,整个村子此起彼伏响了好久才彻底停歇下去。方源揣着手靠那门框看无极点火,屋子里借来的炉子咕咚咕咚熬着白菜,散发出极馨美的味道,厚厚一层雪让大晚上不点灯都亮堂堂,方源裹着的棉衣底下没穿衣服,只裸着,被雪光晃得分明,露出几点痕迹来。

    他刚刚还和无极在床上闹,这会炸完了鞭炮又慢慢挪回去,满地落在雪上的红纸碎屑好似融化在被褥上的樱粉rou体,锅里的白菜觉得有些寂寞,就更卖力地顶着盖子,像是毡房里总是烧着煮茶煮奶的炉子,上上下下,盖住了rou体碰撞的声音。

    第一个年就这样过了,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知青们聚在一起喝酒,无极和方源也去了,没喝,就望着火塘里哔啵哔啵烧出声音的柴,无极看向方源,男人姣丽的脸好像那个晚上一样看不清,只望得见黑色的瞳孔被火焰烧着烧着就化了,淌出来了什么东西,但无极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不知道。

    村子里有河,河边有苞米地,春天一到蟋蟀一叫,水里的青苔就褪得干干净净,光着脚裸着身的孩子抓着河边那棵歪脖子树爬上去,又捏着鼻子往下跳,扑通落进水里,河水被孩子们翻搅,被妇人们洗衣,却还是清泠泠一条河。他和方源才从田里回来,水稻插秧一直要弯腰,但能抓到洞里的黄鳝,滑溜溜的长条东西还会咬人,一口就出了血。

    螃蟹也有,但又小rou又少,抓不到几只,路过的知青说给他拿去烧了下酒,薅一把杂草裹着就走,谁知才迈出去两三步,黄鳝就漏出来,往地上一挲就没了踪影。

    无极和方源去河边,那团要落的太阳红通通,像村头那棵橘子树结的丑果子,滚到河水里搅成一片晃荡颜色。方源那腿踢了两下河里的石头,沾了泥巴的白皙皮肤被重新冲出来,但小腿肚挂着个吸饱了血的蚂蝗,无极让他别拽,伸手拍了几下,那圆滚滚的东西才松口落下来,带出一整条止不住的血痕来,村子的人对这种伤口早有自己一套方法,无极拔了苞米地边长的蒿子草在手里揉成一团给方源摁上去,他俩就坐到了河边去。

    河水反复冲出来的沙子细腻,正适合拿来画棋盘,两个人下了会棋,那太阳才彻底消失干净,河边逐渐变得冷起来,一阵阵吹着风,两个人站起,那河水猛地往上一扑,就把乱七八糟的沙子棋盘给冲了个干干净净。无极走在前面,突然被方源跳到背上,下意识就托了那块软弹的屁股rou,被方源说从苞米地抄近路回去,结果才走到半截就又滚到了一起。

    那苞米杆子上生着的叶子长着小绒毛,又很容易划伤人,但生得密密高高,没什么人看得见这里面。

    他们在刚冒出头的苞米穗子底下接吻,闻见的全是草木的气味,方源的头发里沾了泥土进去,红土地上光洁的皮肤越发引人瞩目,苞米叶子悉悉索索响了一阵,惊飞几只蚱蜢,幸好没洋辣子落在方源身上,否则又要给他烫出一片疙瘩来。

    但无极的那根就已经叫他好受,压断的苞米杆子浆出水来,甜丝丝的,却没方源淌出的水儿甜,天上的月亮藏起来,只露出个晕,好像无声地说明天要下雨,让他们两个赶紧做完这伟大的革命友谊然后早点回家,否则就要被雨淋个透心凉。

    事实上还是淋到了雨,方源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偶尔也会去芦苇荡,长得高高的杆子摇晃,像扫帚苗,飞起来轻飘飘的花,就把两人的情事给盖住了。

    方源本来就是很会做农活,好像过去在家就是这样,即使不会的也学得很快,村长依旧喜欢喊他源仔,他从高高田埂跳下去拽那头没套绳乱跑在踩秧苗的牛,最后坐着牛回来,原本就偏白的脸更是白得没了血色。无极一把他搂进房子他就躺到床上去了,这还是方源来到村子里第一次生病,病得挺重,赤脚大夫来开了点退烧药消炎药,隔壁婶子带了偏方,那火炉子又承担起了熬药的任务,兢兢业业弄了不少闻着就苦的水来。

    村长说都怪那人没拴好牛,让源仔这几天别想着挣工分了,好好养病。

    他拿了几颗刚下的鸡蛋来看方源,买了糖回来煮红糖鸡蛋,红棕色的水里卧着三颗圆鼓鼓的蛋,无极把碗递过去给方源,那蛋也没全煮熟,里面是溏心,沾了方源的唇角,全部吃完之后刚刚退了烧的病人又裹起那床被子,闷头闷脑地对无极说没了。

    说的是那碗红糖鸡蛋。

    无极倒不知道方源喜欢吃甜,方源也说自己不爱吃甜,爱吃甜的是他弟弟。

    说的好像又不是那碗蛋了,但到底是什么,两个人也没再继续谈下去。

    等到秋收的时候,两个人忙得团团转,所有人都抢着去收那些黄澄澄的穗子,小孩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捡落下的部分,穗子做了粮食,杆子一摞摞扎起来垒得高高的,远远看去就是一个个庞大的稻草人树在牛棚或者田里。

    躺在稻草堆里的方源陷进太阳的香味里,他同无极都出了一身汗,被秋风吹得散了又继续往外冒,柔软的地方与坚硬的地方交合在一起,在黑天亮月下媾和,清亮亮的水吹出来,方源抓着无极的手腕收紧,喘了两口气出来,他们两人像是雨后糖溜树上缠绕的黄藤不分彼此,这个时候当然应该说些和爱有关的东西,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无极和方源一起在村里待了两年零三个月,那拖拉机又拉着他们回到了城里,绿皮火车人山人海,卖报的声音吆喝的声音和鸡鸭鹅的叫声混在一起,再也听不见任何离别,知青们抹着眼泪,互相说以后一定要写信就各奔东西,无极却兀自想起了那床洗得干净放在村子那张木板床上的被子和方源的红头绳,那根绳子现在还绑在对方头发上,依旧摇摇晃晃,依旧可爱。

    他们就这样坐上了去往不同方向的火车。

    草原上依旧有大风,牧民们依旧追着草场水源而去,无极在毡房里听着呼呼的风声,他再也没回过那个村子,可却收到了一封信,没写寄出的地址,只填了一个生涩的地名,也难为邮局找到这儿来,拆开的时候白色浆糊黏得紧紧,里面的纸很薄,薄得就像根本承担不起什么厚重的东西,他想起了那个纸糊的窗户,被吹得霹雳霹雳的响,骤然一声惊雷,居然下起了雨。

    信封里面是一张红纸,四四方方,写了个福字,漂漂亮亮秀秀气气,正适合贴在门口过年。